本书由 九六城堡TXT小说论坛为你整理制作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若爱来的刚刚好【出书版完结】 作者:沐依晨 Chapter 01 我用整个青春寻你   你若是这世间唯一,唯一能伤我的射手,我就是你所有的青春岁月,所有不能忘的欢乐和悲愁。   ——席慕容   商墨找到易唐的时候正是一副暧昧的景象。   不知道谁找来的女人,打算跟易唐欢好一夜,易唐非但不拒绝,反而一副很好玩的样子,一手搭在自己的胸口在那女人的身下扭来扭去,如同一条……蚯蚓。   对,不仅是蚯蚓,还是一条极为风骚的蚯蚓。   商墨有事情要找易唐,从叶往那里打听到了他的位置。门还是虚掩着,外面是安静而冗长的酒店长廊,酒店的地面上铺着柔软的蓝色地毯,那是海洋的颜色,也是易唐当初最爱的颜色。商墨在门口默默站着,听着里面传来的莺声燕语,颇有些正主儿跑来抓奸的感觉。   “嗯……好哥哥,让妹妹我来伺候你吧……嗯……”紧接着,是衣衫摩擦发出来的轻微声响。   商墨在玄关处静静站着,听到易唐那独有的带着魅惑的声音响起:“你会唱十八摸吗?你会三十二绝技、七十二式吗?会的话小爷直挺挺地躺着等你伺候,不会的话……啧啧……”   然后便是一片安静,商墨闭了闭眼睛,似乎可以想象得到那个女人脸上可以说得上精彩的表情。她抬眸看去,那女人姿色还算不错,身材凹凸有致,特别是胸前波涛汹涌,从她的角度看去,正好可以看到她胸前那条长长的沟壑。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被衬衣包裹得紧紧的胸,一直以来都觉得自己的尺寸还算不错的,结果……   果然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   那女人以为易唐说的是笑话,反应过来之后轻笑一声再次行动,指尖已经侵入到易唐的小腹之上,却被易唐按住不放。   “我说的……是真的,不然,你情我不愿的,这不知道够不够得上强奸?”   那女人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因为易唐的声音里,居然透出该死的认真。   下一秒,易唐那足以媲美当代男主播的声音就开始跟杀猪似的嚎了起来,“来人哪,救命啊,非礼啦……”   一场充满旖旎气氛的事情顿时变为一场闹剧,商墨很清楚地看到那女人脸上原本娇艳欲滴的红艳变成一抹惨白,犹如白色的墙壁,光可鉴影。   商墨低着头看了看手腕上金色的百达翡丽腕表,五分钟已到,她已经没有任何耐性再看下去了。   商墨迈着优雅的小碎步一步一步走了进来,在沙发上坐下,清冷的声音在这个房间里缓缓响了起来。   “给你一分钟,你如果不从他身上下来,我商墨就放火烧了这房子!”   “你……”   “十秒……”   “商……墨……”   “二十秒……”   那女人脸色已经渐渐青了起来,顾不上跟躺在床上一脸贱贱笑意的易唐说拜拜,拿起自己的衣服往身上一遮就要跑出去,但是裙子的下摆却被抓住了。   女人顺着衣服望下去,看见一双白皙干净的手,顺着这只手看上去,看见那张跟这只手同样干净秀气的脸上缓缓勾起一抹微笑。   那张脸上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盯着她,她看见她的嘴唇一张一合,露出小巧整齐的贝齿,她说:“这个男人……不能碰。”   那女人几乎是慌慌张张地跑了出去。   易唐躺在床上,眨着眼睛看着商墨,衬衣半解,露出一小块肩膀,还有胸膛之上一颗粉色的还带着暧昧气息的红豆,衬衣的下摆已经被撩了开来,隐约可以看见结实的小腹。   易唐的身材很好,这是商墨很小时候就知道的事实。那个时候他穿着宝蓝色的球服在球场上挥洒自己汗水,她没少看,更何况,这两年来,她一直跟他朝夕相处。   所谓朝夕相处,是一朝一夕,白天黑夜轮流倒转,景色变换,唯独眼前的人,怎么都不会变。   易唐长得极为好看,他跟她曾经并肩站在商场上叱咤群雄、笑看风云,他的样子英俊并且潇洒。三年前,他消失了整整一年,回来之后就变成了这般模样。   多情,风骚,比女人还要妩媚,并且贱。   曾经比她商墨还要响亮的名头,渐渐变成天上的浮云一朵,可见但不可寻。   易唐将指尖放在自己的唇边,嘟着唇,唇角红润还带了些可疑的亮泽,眼角轻轻向上勾起,勾成一抹撩人的幅度,他笑:“阿墨啊,还愣着做什么啊,哥哥我好想要……”   要你妹!   商墨走到一旁的小冰箱前,拉开,里面放置着酒店早早就准备好的矿泉水,拿出最底下的一瓶,旋开,走到他面前,用指尖轻轻挑开他的裤缝,伸入拉链一下,往下一勾,一瓶最冰最凉的水毫不客气地倒了上去。   “给你……”   商墨眯着眼睛看着他,他被冰水浇了,竟没有丝毫反应,反而就着这水在这大床上扭了扭身子,“阿墨,你好粗暴。这样会没人要的。”   那柔软的腰肢,看得商墨的心里,犹如一波波打上来了潮水,险些让她几不能言。   商墨面无表情地看着床上的易唐,打了电话让叶往送一套衣服上来,自己则又回到沙发上坐下。   叶往的办事效率很高,来的时候易唐正被商墨逼着在浴室洗澡,叶往看着满地狼藉,冲着自家Boss露出一抹暧昧的微笑,一边笑一边磨磨蹭蹭地将手中的衣服递出去,语气颇有些不满,“诶,这可是我新设计出来的衣服啊……”   “钱从易唐手上扣,这件衣服市价多少,两倍找易唐要。”   易唐出来的时候全身上下只围了一条浴巾,看见叶往拿过来的衣服,很自觉地拿过来,当着俩人的面换上。叶往是男人,自然不计较,商墨则是见惯了他赤身裸体的模样,倒也如常。   叶往一手摸着自己光洁的下巴,眼睛不停地在易唐的身上扫巡,半晌才吞咽了一下口水,把脸转向一旁的商墨。   “诶,易唐的身材不错,正好最近的秋装发布会,真想让他做我的模特儿。”说起这事,叶往的脸上就开始放光,却被商墨一口拒绝,“不行。”   叶往也知道不行,表情还算平静,只是语气微微有些遗憾,“要是他不是易唐就好了,我一定会用尽各种手段把他拐进我的模特儿团队。”   商墨微微一笑,用一种看待商品的眼光将易唐上下扫视一遍,“嗯,要是他不是易唐,我用尽各种手段也得让他加入JULY,有他做模特儿,我的销售业绩肯定翻上好几番。”   “哪怕被他上?”   商墨点头,“哪怕被他上!”   易唐对于俩人的话充耳不闻,似乎早已经司空见惯,等他收拾妥当,商墨这才缓缓开了口,而这时叶往早已经退了出去。   “听说易氏想要将四季隆安那块楼盘给让出去?”商墨想起了来的目的,问道。   易唐眯着眼睛笑了笑,说:“是啊,最近有些无聊……”   “易唐!”商墨的声音带了点点的怒气,明显已经动了怒了,“你可知道四季隆安那块地,当初我付出了多少心血才帮你夺了过来,现在你说让就让,而且,让的还是一家,叫什么华源地产?谁知道华源地产到底怎么样!”   商墨的压低了声音,纵然发怒,也不会让她丢掉这么多年的良好教养。易唐走到冰箱前,开了瓶橙汁递给商墨。商墨顺手接过,喝了一口,胸口那股气才没那么汹涌。   “阿墨啊,你们商家是做服装起家的,我们易家可是做地产的,四季隆安在你看来是块肥肉,可是在我看来,不过就是一块地而已。”   一块地……而已?   当初是谁废寝忘食到处查资料借文献地慢慢摸索这个行业,当初是谁为了投标竞到这块地上下疏通关系,还特意去找她姐姐商乔对着那些法律文件资料逐字逐句推敲,而他在做什么呢?现在好了,这块地落到易氏头上了,他却说要拱手让人。   他不要,她要!   商墨正要开口,易唐却先她一秒开了口:“虽然现在易氏集团的很多事情都是你在做主,但是,我也有自己权利吧。”   商墨怔忪间,易唐忽然俯身下来,在距离她鼻尖一寸的地方停住,他笑眯眯地看着她,宛若温和无害,“阿墨啊,你只是我的情人啊。”   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渐渐变得冷硬,商墨心知肚明,她抬起头,妩媚一笑,学着他的样子,“易唐啊,你也只是我的情人啊。”   商墨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叶往正靠在窗台吸烟,烟灰摊落在厚实的地毯上,很快变成灰烬,点点撒落在蓝色的背景之上。   这家酒店原本是禁止抽烟的,但是正好这家主题酒店属于易氏旗下,以叶往跟易唐的交情,他的行为是被许可的,不然,早在他刚点燃香烟的时候,就会有一身制服的服务人员出来制止。   这个荒唐的人。   商墨看了看身后的房间,房间没有开灯,黑暗暗的一片,而易唐正像是被吞噬在其中了一般。她忽然想到,自己竟然允许自己手下的首席服装设计师跟那个荒唐不羁的男人交好,也真不知道是谁更荒唐一点。   见商墨出来,叶往熄灭了手中的烟,看向她,说:“Boss,我现在算不算是加班?”   商墨双手环胸,看着他,挑眉。   “那是不是应该请我吃饭犒赏一下?”   “走吧。”商墨率先一步,往前走,身后没有听到传来的脚步声,她回过头看向叶往。叶往动也不动,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诶,Boss,没有人告诉你吗?你不用把手环在胸前,胸也很大了?”   商墨笑了笑,“今天的晚餐,取消!“   身后传来叶往哼哼叽叽叹不公的声音,商墨没时间管他,下了电梯,走到停车场,上了自己的车,方才重重地呼出一口气。一转头,就可以看见易唐的那辆迈巴赫62,于是心里那种郁闷又开始泛了上来。   商墨没有回自己的公寓,而是直接回了家,路上接了两个关于秋装新品发布会的电话,然后直接关了机。   商墨到家时,商乔也在家,她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手边还放了一杯牛奶。赵阿姨听见门口有动静,从厨房跑出来看,“哟,三姑娘也回来啦,正好,二姑娘也在,等一等,晚饭一会儿就好。”   商墨听见熟悉的“三姑娘”,心里有些地方慢慢软了下来。   曾经无数次地让赵阿姨跟着老爸老妈他们叫老大老二老三,结果赵阿姨死活不干,非得叫什么大姑娘二姑娘三姑娘,跟旧社会似的,刚开始听到额角还老抽抽,现在听得多了,竟也习惯了。   商墨一屁股在沙发上坐了下来,舒服地靠了上去,叹了口气。   商乔从报纸中抬起头看了她一眼,“怎么?易唐那小子又给你气受了?”   商墨立马从沙发上弹起来,一副惊弓之鸟的模样,左右望了望。   “爸妈出去度他们的第两千二百二十次的蜜月去了。”商乔淡淡地笑道,忽然凑了过去,看到自己小妹脸上的浮冰在她的注视下一寸一寸破裂开来。   “你怎么回来了?猎乔律师事务所垮了?”商墨从商乔的手里抢过报纸,随意一扫,很大的一个篇幅居然都是那个风骚无耻的男人。   内容无非就是易氏集团总裁另结新欢、大好河山只博伊人一笑之类的话题,商墨随意看了看,就翻了过去。   商乔一动不动地盯着商墨脸上的表情。   “你可以保持沉默,但是你所说的每一句化都将作为呈堂证供,你的表情告诉我,你在意。”   “呃……”   “小妹,你额上跳动的青筋可真是欢快啊……”   商墨慢慢抬起手,抚额。   商乔慢慢站起身,看向她,说:“以我们商家的实力,别说一个易唐,就是十个八个,你也配得上。”然后端起牛奶,悠悠然地进了厨房,很快就隐隐约约地传来商乔跟赵阿姨两个人低低的说话声。   她把报纸又翻了回来,封面上的那个人,笑得风骚无比,却依旧挡不住他无与伦比的魅力,这是他与生俱来的东西,这种魅力她商墨早早就领教过了。   结果是……她输得惨败。   这个妖孽。   他似乎是带着所有光芒出生的,克制,律己,教养良好,那时他还是阳光的,带着一身的贵气,没有人不爱他。可是,也终于是有了这一个人。而那个人,早在三年前就早早离开了,去了遥远的英国。   说是遥远,其实也就十来个小时的时间,但是真正的遥远,却不是时间,而是心上的那条河。   英国那边的业务一直是她在帮忙打理的,除非实在是万不得已,易唐才会过去,而一般他尽量把时间压缩在一天,坚决不留在那边过夜。   他是彻底要跟那个人分开。可是,易唐这般,也不过是在变相地折磨自己。   俞纪蓝。   如果商墨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当初她就是死也不会让她成为自己的朋友,也不会给易唐认识她的机会!   可是现在,自己跟他,又算是怎么回事呢?各取所需,各自满足自身的生理需求?真是笑话,她商墨什么时候竟然卑微到了这种程度。   赵阿姨的手艺很好,商墨跟商乔两个人吃得很满足。商乔的事务所还有事情,吃完早早就走了,爸妈不在家,偌大的房间空空荡荡的,商墨也待不住,回了自己的公寓。   打开门,洗了澡,倒头就睡。睡到半夜,听到窸窸窣窣的声响,然后有温热的身子压了上来。   商墨翻了个身,继续睡。   有温热略微粗糙的男人的手摸了上来,熟练地找到她的敏感,按压了上去,一只手抚上了她的****,轻揉慢捻。温柔却强势。   商墨呻吟一声,睁开眼,看清面前的那张脸,墙头的壁灯昏黄,印得面前这张脸竟无端端地生出一丝丝的邪魅,像是来自地狱的人。   妖孽!   她原本睡觉是不能有一丝丝光亮的,而他睡觉却要有光亮才觉得安心,不知不觉她竟然将自己的习惯都改了过来。   “别动,我明天还有事呢?”   “阿墨啊,白天的事让你打断了,晚上就不能满足满足我嘛……”耳边是低低的撒娇声,有温热的好闻的薄荷香吐息在耳边,痒痒的,心里一软,两只脚就顺势缠上了精壮的腰身。   又是一夜的香汗淋漓。   商墨早上醒来的时候只觉得昨晚又是春梦一场,身边的人还在安睡,她起身,从衣柜里拿衣服,慢慢穿上,回过头时易唐正眨巴着眼睛看着她。   他伏在枕头上,身上的软被已经快要滑到腰间了,头发乱糟糟,慵懒地看着她。   他媚眼如丝,冲着她笑:“诶,阿墨啊,你身材真是越来越好了,谁娶到你真是性福啊……”   脱去衣服的商墨是他的阿墨,穿上衣服的商墨,是那个随便一句话,就能改变整个流行风向的女人,商氏现任的掌权人。   商墨站直了身体,看着床上这只妖孽,唇角勾起,“要说谁能娶到我,我算算,能配得上我商墨的人不多,但是,陈家公子算一个;嗯,还有王家那个;对了,听说张家的那老幺从国外回来了;唔,也说不定我不在这圈子里找,找个老外也不错。”   商墨的眼睛弯弯的,看着他,“人家老外的,可不比你的短小精悍。”   易唐轻笑一声,在被子里翻了个身,将自己卷成一个蚕蛹状,“阿墨啊,你都25岁了,也该考虑考虑个人问题了。”   “你今天不去上班?”   “有Pisces和小张在,我去做什么。”然后闭上眼,沉沉睡去。   商墨不再管他,将自己收拾好就出了门。   等商墨晚上再回来的时候,房间里已经早就没人了。   商墨给自己倒了杯红酒,坐在阳台的靠椅上,下面是斑斓的霓虹,隐约可闻那城市的喧嚣,她很喜欢自己这个房子,还是当时从易唐手上拿下来的。   都说女人晚上喝点红酒对身体好,她商墨不是这么矫情小资的女人,平日里太多事情压着她,所以偶尔的酒精,可以刺激她的神经,让她舒缓下来。   她想起早上易唐说的话,轻笑一声。   他是她的第一个男人,她也是他第一个女人,别的人她不敢说,但是易唐,他的洁身自好让她咂舌,他的洁癖也让她至今印象深刻。只是,那都是曾经的。曾经的洁身自好,曾经的克制律己。   手机在黑暗中闪着微弱的光芒,她抬眼看过去,上面是一串熟悉的号码。   “喂,商墨。”   “俞纪蓝。”   那边发出一声轻笑,她听见她说,“墨墨,我要回来了。”   她无力地抬手,手上鲜红的液体溅了满身,她恍若未觉,唇边的笑容苍白无力。   商墨犹豫了很久还是决定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易唐,而最近的一场发布会也让她忙得团团转,一连几天都住在公司。   发布会会场,商墨站在暗处看着策划舞美在进行最后的调试和检查,而后台里,模特儿们、化妆师们一片混乱。后台有叶往在,叶往追求完美的性格让她毫不担心,唯一还需要她亲自却确认的就是前面。   邀请函在早几天就发出去了,有记者朋友们早早就来到会场,在自己的位置上坐好调试机器。最接近舞台的几排座位,安排的不是娱乐圈的朋友,就是那些一掷千金的大老板们。   7点整,受邀的人员开始陆续进场,商墨找了一个很不起眼的角落坐下。   7点一刻,音乐声响起,喧闹的会场渐渐安静。   7点半,所有灯光聚焦到T型台上,会场一片安静,所有人都期待着Narcis ye的最新作品。   先是一段来自北美歌手的激情狂放的歌曲作为开场,紧接下来的就是一段低调奢华的秀。   好戏开场,商墨慢慢退了出来,走到外面忍不住抽了一支烟,烟点燃了,大部分时间就是看着它慢慢燃烧,偶尔吸上一口。等一支烟燃完,她才又进来,在之前的位置上坐好。   她有一个很奇怪的习惯,她不喜欢闻到别人的烟味,但是若是自己的烟,却不拒绝。大概是她觉得脏吧,那些烟雾,吸入到一个人的身体里过了一圈然后又放出来,那样的感觉,跟另外一种气体很像。   整场秀很精彩,商墨托着下巴看着。女装秀结束之后便是男装,商墨细细看着,叶往的才华一次又一次地让她惊艳,看来当时把他挖过来真的是很正确的决定。   音乐声渐缓,所有灯光全都聚焦在出口上,商墨抬起手来看了看时间,差不多接近尾声了,最后还剩下一套压轴的服装,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应该是那件以棕色皮质为材料的风衣,那件衣服的版型很简单,没有之前款式的张扬,但是叶往在领口、袖口还有下摆花了很多功夫,衣服上装饰的扣子从右肩斜拉下来,看起来清爽帅气却丝毫不显累赘,袖口是紧口带暗色簪花花纹,整件衣服帅气又带了柔和。   再加上模特儿是专门从米兰时装周上请过来的Vine。   商墨扫视了全场,所有人的胃口都被最后一件衣服吊了起来,看来之前做的宣传还不错。商墨坐直了身体,等待着那位男模的出场。   音乐声再次响起,灯光骤暗,在唯一的光亮之下,出现了一个人。   暗色系的妆容让他看起来像是从战场上走来的战神,颀长的身姿,举手投足的贵气,脸微微抬起,睥睨天下的气场,让大家屏住了呼吸,而从他出来的那一刻,商墨浑身僵硬。   很快就有人认出来了这个模特儿,她听见不远处有一个记者惊呼:“那不是易唐吗?”然后闪光灯不断。   这个叶往!   商墨死死压住自己即将爆发的怒气,整张脸在黑暗中显得更加冷若冰霜,记者的相机扫了过来,准确找到商墨的位置,商墨脸上很快调整微笑,看向台上的那个人。   那件皮质上装在他身上显出别样的雍容华贵,下面……   下面没穿!商墨的胸口在一瞬间有很大的起伏,不过转瞬即逝。   衣服是长款,但是易唐的身材也很修长,衣服的下摆堪堪只到他的大腿以下,他的大腿似乎被抹了蜜色的油,清晰可见他的肌肉脉络,竟然无端端地生出点男人特有的野性出来!   可是……他为什么不穿裤子!他知不知道在场的所有女人的目光都放在了在斑驳灯光下的他的那双腿上!   她曾经做过长款似裙装主题的男装,也做过吊裆另类的风格,但是却从未有男装下面是镂空的!镂空的!   商墨恨不得冲上去将那个妖孽从台上拉下来!然后一顿粉拳砸上去,叫你笑得风骚,叫你笑得诱惑!但是不行,因为她是商墨。   不知怎的,商墨忽然放松了身子,闲闲地靠在身后的靠椅上。最后,设计师携所有模特儿出来谢幕,她看着叶往在上面鞠躬,灯光下的身子不自觉地打了个寒战,于是她笑得越发地开心。   发布会成功结束,商墨去了后台,模特儿们正在卸妆、换衣,她准确无误地找到人群里的叶往,提溜着他的衣服就把他拽了出来。   “Vine怎么变成了他?”   叶往顾左右而言他,“唔……Boss啊,我这不是给公司省了一大笔钱嘛,要知道Vine的出场费多高啊,这个人是免费的,而且效果肯定比Vine好!”   “呵?还记得我是Boss啊?是不是我给你的特权太高了?嗯?”   叶往脸色一变,谄媚地笑了笑,“Boss,你要相信我的专业水平。而且,我给你带来的可是源源不断的Money啊,将功抵过呗……”   “这个月的奖金扣三分之一。”   叶往脸一垮,对上商墨含着笑意的眼神,“你的奖金跟绩效挂钩,要是这次带来的收益高,或许这三分之一对你而言不在话下。”   “老板你好奸诈!啧啧啧……”叶往捂脸,扭腰。商墨一阵恶寒,手就不自觉地松了,然后叶往趁机溜了出来,往后一退,理了理自己的衣服,正色道:“Boss,外面还有记者等着采访我Narcis ye,可不能毁了我的衣服。”   商墨面容扭曲,真是个麻烦,她开始后悔将这个人从米兰挖回来了,而且,更麻烦的还在后面。   叶往正了正脸色,做出一副沉稳的大师的样子走出后间,商墨眯着眼睛看他着离开,身后很快就贴上了一个温暖的胸膛。   商墨警惕地上前一步,回过头,看见易唐已经换好了衣服,一件衬衣下面一条卡其色长裤,衬衣上面的扣子开了几颗,露出结实的胸膛。   她可记得在这之前他穿衬衣除了领口的那颗扣子不扣其他的都是规规矩矩地扣好的。   商墨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不理他,掉头就走,身后传来易唐有磁性的声音。   “刚刚在台上我看见她了……”   看见谁跟我有关系?商墨带着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怒气往前走了几步,但是却忽然停住了脚步,转回身惊讶地看着他。   “你果然知道。”易唐轻笑一声,说了这么一句话,也不打算等到商墨的解释,自己施施然地走了,直接出去了。   商墨静静地站了半晌,直到秘书小诗过来提醒她之后的安排。   “我知道了。”   小诗有些奇怪地看着商墨,被她察觉,回过头来问:“怎么了?”   小诗赶紧摇了摇头。商墨也不在意,走出后台。小诗在后面看着,怎么觉得Boss刚刚看起来好苍老,随即又摇了摇头,她才25岁,精明强干,怎么会老,嗯,一定是错觉。   商墨处理起事情来从不拖泥带水,所以做商墨的秘书很轻松,而且商墨虽然有时候很严厉,但是对待自己的下属从不严苛,再加上商氏发出的工资跟福利,往往让很多人都削尖了脑袋想往里钻。   自有人会去安排之后的事情,只是公司的庆功宴,她还是要去的。   叶往耍大牌,更何况他从不待见这样的场合,哪怕有些是专门为他而设,他照样可以非常淡定地放大家的鸽子,但是商墨却不能,不管怎么样,也得露一下脸,更何况,大家辛苦忙了好几个月。   叶往曾经取笑她做Boss做到这个份儿上也真够窝囊的,要是是他或者是易唐,早就直接甩手给下面的人,自己逍遥去了。有时候对一些人就是不能太好,不然会蹬鼻子上脸,要做冷面人,那就一直做。   商墨苦笑,她怎么行?   商家三个孩子都是女儿,老大商黛为了一个男人漂洋过海了,老二商乔研究法律还跟人合开了律师事务所,现在正做得风生水起,也唯有她,也只剩下她了。   商氏旗下大大小小服装品牌、商行、集团越做越大,压力就越来越大,更何况,还要面对董事会的各种刁难。她从什么都不懂的天真烂漫的小女孩变成现在事事独立、精明强干的商墨,她的名字上至董事会下至路边老妪都知道,哪有那么容易的事?   那个关于暗恋、关于青春阳光的年少啊?早就不知道被她丢到哪里了。这个社会,容不得你有一丝懈怠,你松一口气,身后不知道有多少人会拉着你腿往下拽,她只能事事尽力,事事亲力亲为。   商墨的嘴角的弧度开始慢慢下拉,最后紧紧抿成一条直线,她居然会回来……   席间都是公司的一些人,虽然商墨的名声在外,可是还是有些人不怕她,撺掇着商墨喝酒,商墨自然是打太极,可是这么几轮下来也喝了不少。   借口去洗手间补妆,镜子里的女人脸颊红红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全盘了上来,身上是简单的白色衬衫、黑色小西装外套,下面一条黑色一字裙,黑色高跟鞋。   她用冷水拍了拍脸,让自己更清醒点,可是之前易唐说话那神情还历历在目,总是让她不可避免地沉溺于过去的回忆里。   她跟俞纪蓝一直是闺中好友,易唐是她当初暗恋的对象。后来忽然有一天,俞纪蓝跑到她面前,带着少女的羞涩,告诉她,她跟易唐在一起了。那时俞纪蓝的身后,像是有千万朵花儿齐齐盛开,那么明媚。只是商墨的世界,从此变得无声,听不到花开的声音,听不到潺潺的溪流,听不到阿蓝在她耳边喋喋不休着所有关于易唐的甜蜜。但是她能做的就只有笑。   易唐曾经说过,她笑起来最美。她没办法说出自己的年少的心思,看着自己喜欢的男生跟喜欢的女生都那么幸福,她也只能笑,唯有笑才能证明她的存在。   易唐还是说她变了,那时的她很爱笑,不是她很爱笑,只是既然他喜欢看她笑,那么她就笑给他看。   商墨摇了摇头,将脑袋里所有关于易唐的记忆全都抹去。既然俞纪蓝回来了,那么,她就再也不会希翼着可以等到易唐会爱上她的一天,在那个骄傲漂亮的俞纪蓝面前,她没有任何胜算,更何况,现在的她,也早也不是那时的她了。   抽出纸巾将指尖擦干,一抬起头看见身后站着的人,一声尖叫。   商墨迅速转身,戒备地盯着身后的男人。男人一身休闲,冲着商墨摊了摊手,示意自己的无害,他笑了起来,露出洁白的牙齿。   “你……你是谁?你……你……你怎么在这里?”   那个男人浑身上下都是阳光跟健康,留着短短的头发,穿着浅色的T恤跟牛仔裤,他好笑地看着惊恐不安的商墨,“小姐,这里是男厕所!”   男……男厕所? Chapter 02 对不起,我要离开你   如果我真的爱过你,我就不会忘记,当然,我还是得不动声色地走下去说,这天气真好风又轻柔,还能在斜阳里疲倦地微笑说,人生真平凡也没有什么波折和忧愁。   ——席慕容   商墨迅速打量周围的环境,触及到跟女厕的不同之处的时候赶紧转过脸去,脸很快地通红,甚至连洁白小巧的耳朵都变得通红。商墨转过身,想逃避那个男人的视线,但是一抬头,就看见镜子里自己的样子,还有身后那个微笑的男人。   “这位小姐,我刚刚有叫你,但是你似乎没听到。”男子的声音很温和,但是此刻商墨的脑子却突然短路了,抬起头冲着那个男人一喊:“谁是小姐,你叫谁小姐!”喊完之后才意识到自己喊了什么,然后当机立断地借着这个股怒气跑出了厕所。   出了厕所商墨的脚步未停,直接冲出了饭店,直到外面的不算很好的空气涌进自己的鼻腔,她这才感觉自己再次活了过来。   商墨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自己怎么会做出这么丢人的事情,摸了摸脸颊,手掌的肌肤已经烫得灼人,深深地呼吸了几次,才拿出电话打给小诗,无奈地告诉她自己已经离开,剩下的事情就交给她应付了。   自己没有开车过来,更何况她现在又喝了酒,更不能开车,这里距离她住的地方有些距离,短暂地犹豫了一下,她决定走到可以打车的地方打车回去。   低着头慢慢地走,夜色的凉风拂过她的脸庞,她这才觉得舒服了些,心境也渐渐开阔了起来,她甚至开始欣赏起路边的街景,路过一家精品店,看见几个穿着蓝白高中校服的女孩子在里面挑选着什么。她的脚步在外面顿了顿,似乎在想些什么,终于又抬脚离开往公交站牌走去。   走到公交站牌后面的小道上,身后就传来汽车按着喇叭的声音,商墨往后看了看,往里走了走,那车缓缓开过来,却在商墨面前停下了。   车窗渐渐下拉,露出男人好看阳光的脸庞,“诶,这位……美女,你要去哪里,我送送你?”   商墨眯了眯眼睛,是厕所里的那个人,于是扭过头,快步往前走。   结果那车就一直在商墨身后寸步不离地跟着,商墨抬起头看了看附近很多人的公交站牌,还有那一停下就有人蜂拥了上去的的士,停住了脚步,她回过神,认真打量着车里的人。   凯迪拉克CTS,商墨认出了这辆车的型号,细细打量着那个冲着她微笑的男人,心下有了主意,当机立断地就开了车门上了车。   “送我到都江豪庭就好了,谢谢。”商墨很自觉地系好安全带,目视前方。   那人不说话,微微一笑,发动了车。   车开得很稳,一路上倒也顺利,只是苦了商墨,绷直了身子挺直了背坐着,那男人似乎感受到了商墨的沉默和倔强,趁着一个红灯的时候,低声说了句“对不起”,然后越过她的身子将她的座椅放了下来。   商墨没有料到他突然的行为,反应十分激烈,只差尖叫了,弄清楚他的行为之后才放下心来。但是全身紧绷的情况却有增无减。   见她一脸戒备,男人无奈地从自己的名片夹里掏出名片递了过去,“我叫阮辛晨,不是坏人,是个会计师,我看你很累了,想让你放松下来,先休息一下,一会儿到了我叫你。”   商墨家的位置在城东,而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在城西,没那么快到的。   她从阮辛晨手里接过名片,有些狐疑地看着他,看到上面写着“华文会计师事务所”,心里有一些震惊。   她听说过华文会计师事务所,是一只异军突起的队伍,之前是默默无闻的,但今年最大的贪污案就是他们审查出来的,一时间声名大噪。   只是想不到,这背后的人居然这么年轻。不过想到,现在资历比较深一点的人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放过去,不愿惹祸上身,也只有初出茅庐的年轻人才有这样的勇气跟决心。不过说来也巧,在这之后竟然也没有任何人敢找他们的麻烦。   见商墨正在沉思,阮辛晨也不说话,眼睛认真地盯着前面的路况。商墨斜着看过去,正巧可以看见他棱角分明的侧脸。   鼻子高挺,棱角分明,他的下巴尖尖的,胡子也刮得干干净净,她之前居然没发现这个人长得这么俊俏。   等阮辛晨停下车来回过头的时候,商墨已经倚靠在车背上沉沉睡去,他把空调的温度调高,抬起手看了看手腕上的时间,见时间还早,索性就等她醒过来。   商墨睡着的时候特别可爱,因为头发全都盘了起来,所以睡着有些不安稳,她把脸朝向他的这一边,将发髻留向车门,眉头微微皱起,似乎有什么烦心事,脸颊粉嫩嫩的,细看之下可以看出她的皮肤极好,嘴唇上沾了些可疑的液体,在灯光下很有些暧昧,而此刻的她褪去了所有防备和伪装,显得无害又可爱。   想了想,阮辛晨想从车内找到之前置备的小毛毯盖在她身上,就这么一动,商墨那边就有了动静。   “易唐,别闹。”   等说完之后没多久,商墨突然惊醒了过来,对上阮辛晨含笑的眼,睡意一下烟消云散了。   商墨坐直身子,条件反射地摸了摸自己的唇角,这时的她还带了些纯真。她在车里坐了好半晌,阮辛晨看着她渐渐恢复成之前那无往而不胜的模样,然后冲着他轻声道谢:“谢谢你送我回来。”然后推门下车。   阮辛晨并没有拒绝,她的背很瘦弱,从后面可以看见她清晰的蝴蝶骨,但是那背却挺得笔直,阮辛晨坐在车厢里看着,看到她的身影进了小区里面,这才发动车,离开了。   这场秀带来的成功比商墨想象的要大,而关于易唐作为模特儿走秀的事件,带来的影响更比她想象的要大得多。   周末爸妈回来,商乔一个电话将商墨从忙碌的办公室给招了回来,商墨回到家,看到的却是一副三堂会审的场面。   心里有底,所以商墨表现得格外地乖巧,从进门换了鞋之后,她就一直低着头,走到沙发上坐下。   商建安直接将手上的报纸扔到商墨面前,商墨飞快地瞥了一眼报纸,然后低下头不说话。   商墨不主动开口,并不代表商建安也沉默。   “说说,易唐那小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飞快地抬头,只见商乔抱着一本厚厚的法典远远地坐着,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面前的商建安沉着脸看着她,而她最亲爱的老妈陆茹,坐在商建安的身后,别开脸,就是不看她。   求救无缘,她只能更沉默。   商建安像是忍不住了,站起身来,不停地原地转圈。商墨小心翼翼地在心里腹诽,他这个老爸的定力还没她好,当初也不知道是谁把商氏给做起来的。   商建安忽然停住了步子,在沙发上坐好,这次的声音变得柔和起来:“报道说你跟他有……你们住在一起,嗯?”   陆茹扯了扯商建安的袖子,终于开了口:“建安,易唐那小子也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应该不会做这样的事,这报纸上的东西,除了日期是真的,其他的也没几个是真的,都是捕风捉影的,我看是这次易唐给墨墨做模特儿,才闹了这些出来。”   商建安是过来人,这些道理自然懂得,只是自家这个老三向来本分老实,纵然有些手段和做法传到了他耳朵里,他也向来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听过也就算了,但是这次传到他耳边的竟然是他女儿跟一个男人在一起住了两年!   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但是无风不起浪,他这才巴巴地带着陆茹从远方赶了回来。   “墨墨,你好好向你爸爸解释一下,解释清楚了就没事了。”说话的是陆茹。而自从陆茹说话以来,商建安才找回了自己的理智,又慢慢坐了下来。   “我跟易唐,就是你们想象的样子,我们也只是各取所需。”从进来到现在,商墨就只说了这一句话。   陆茹睁大了眼睛,商建安直接从沙发上站起来了,伸出了手一个巴掌差点儿打下来。商乔也没想到自家妹妹居然会主动说了出来,腿上厚厚的法典差点儿掉了下来。   而商墨,显然也没打算将这句话说第二遍。   商建安的手高高举了起来,好半晌都没忍心打下去,直直地看着自家这个向来乖巧听话的小女儿。   陆茹走上前来,在商墨的身侧坐下,“你……是说你跟易唐在交往?”   商墨对上自己母亲温柔的眼睛,狠了狠心,方才道:“没有。”   “易唐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他,我们俩只是偶尔在一起。”   商墨被关进了房间里,商建国跟陆茹进了卧室说话,这么一来,直到晚饭上桌,商建国都没有将商墨放出来的打算,这显然也是陆茹默许的。   商乔上楼给商墨送饭,打开房门的时候商墨正坐在窗边讲电话。见到商乔进来,商墨低声说:“有什么事明天再跟我说吧,我10点有个会议,你在10点前把资料送到我办公室。”挂掉电话,这才转身看向商乔。   “哟,都泥菩萨过河了还惦记着开会啊,你这不是逼着老爸亲自出场吗?”   商墨轻笑,眼角微勾,“现在爸爸想再重新接手商氏,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了。”   “你……”商乔正将手上的饭菜放到桌上,听到商墨如此说,抬起头,对上商墨含笑的眼睛,两人极为有默契地同时笑了起来。   商墨坐下来吃饭,商乔在旁边看着,商墨吃饭优雅得体,不发出一丁点声音,但是她的食量却是极小的,吃不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   “呀,你的胃怎么跟鸡似的,吃一丁点就饱了,怪不得这么瘦!”商乔捏了捏商墨的胳臂,细细小小的,捏起来都没几两肉。   “你才跟鸡似的!”商墨抱着一瓶橙汁慢慢喝着,这才顶了商乔一句,商乔哈哈地笑了出来。   “诶,你怎么就跟老爸直接招了呢?难道你不知道老爸很看重名声的?你这种行为,在我们年轻人看来不算什么,但是他们可是老古董啊,别人他们管不着,你,恐怕就得往死里管了!”   商墨耸了耸肩,挪到了书桌上,开了电脑,玩起了植物大战僵尸。   商乔在旁边看了一会儿,揶揄道:“这么多年就只玩这一个游戏,真不知道该说你是榆木脑袋呢,还是痴情专一呢?”   “也怪不得现在跟易唐还是那么不温不火。”见商墨铁了心地不理会自己,商乔卯足了劲儿逗商墨开口,“诶,你这性格还是太懦弱了,要么我就把易唐弄成我自己的所有物,要么我就跟他断得干干净净的。”   “姐……他都不知道我喜欢他。”   商墨很少叫她姐,一般都是跟在她屁股后面“商乔,商乔”地叫,小时候都是这样,长大了就更是如此,而刚刚商墨居然叫她一声“姐”。   商乔本来还准备了好些话要说给她听,现在全都卡在了嗓子眼儿里,她看着商墨的头顶,黑色的长发放了下来,柔顺地披在肩上,看起来娴静得不得了。   她嗓子上下动了动,忽然伸手揽过她没多少肉的肩膀,手在商墨的肩膀上轻轻地拍打,“墨墨乖,姐姐在呢。”   商墨把头埋进商乔的怀里,贪婪地吸着她身上的温暖味道,在她的怀里无声地微笑。   门口传来的动静惊醒了两个相拥的姐妹,商乔回头,看见了站在门口的陆茹。   “我看乔乔很久没下来,上来看看。”说着从桌上拿走没吃完的饭下了楼。   商乔这才反应过来,看向还在自己怀里赖着不走的商墨,眉毛往上一挑:“你故意的?”   商墨没说话,就代表了默认。   “这个死丫头!”商乔喃喃着,伸出手在商墨的脸上捏了捏,却始终没狠下手来。   第二天一早,商墨就被放了出来,但是却得答应商建安提出来的条件!   相亲!   这件事情让商建安充分认识到,女儿大了,可由不得自己了,得早点给她物色人家才好。   当天,商建安亲自去商氏大厦总裁办公室,把商墨从办公室拉了出来。   一路下电梯,商墨偷偷瞄着周围对两人好奇的员工,再看向旁边那个一脸正色的商建安,心里只觉得好丢脸。她努力地板起脸,不让自己的情绪泄露一分。   “商总好”一路上被各种员工打招呼,也不知道叫的是她还是她爸爸,自从她接手公司以来,商建安就没有出现过,这么一出现,肯定是有大事要发生。   可是他们谁知道,这天大的事情居然是抓她去相亲!相亲啊!   商墨没觉得自己哪里不好,长得其实还算不错,气质也算是上佳,身材嘛,经过易唐的多方验证却是有足够吸引男人的资本,又是名牌大学毕业,虽没有再去进修,但是要嫁人也是足够了,她22岁就接手了商氏,智商也不算低。最最重要的是,她才25岁,怎么就沦为剩女还要被抓去相亲!   都是易唐惹的祸,对了!还有叶往!   不过很奇怪,她虽然现在心里比较愤怒,但是更多的却是平静,她心里隐隐地知道,她跟易唐的这种关系不会再保持很久了。   与其等着易唐主动提出,不如她先放手。   以易唐的骄傲,恐怕是连提都不会提吧,商墨垂下眼眸,眼睛里一片黯然。念及此,她低下头拿出手机偷偷编辑短信。   “我被商建安抓去相亲了。”   看到手机屏幕上的发送成功,商墨有些不安地咬了咬自己的嘴唇,她不知道易唐会怎样回复,或许是他看完之后直接把手机扔到一边,或许……   手机嘀嘀响起,发件人是易唐,闭了闭眼睛,狠心打开,很简单的两个字,商墨转过头,将视线投放到车外的风景上。   “好啊。”   她甚至可以想象得到易唐编辑这条短信时的表情,应该是带着浓浓的笑意,祝福她再也不用把青春耗在他身上了吧。   她一直都知道易唐对她的感情,她总是不愿意承认,还非得巴巴地贴上热脸被他践踏,她已经伤痕累累、体无完肤了。   垂下眼眸,掩饰住自己心里的所有情绪。   忽然间觉得自己好贱。   可是怎么办呢,她喜欢他,喜欢得低到了尘埃里,她忽然间有些迷惑了,这样的感情,到底算不算爱?   她转过头看向身旁开车的商建安,她的爸爸跟妈妈的爱情是让她羡慕的,可以执手一生,相看到白头。   商建安感受到了她的注视,忍不住问:“是易唐那小子给你发的信息吧?”   商墨点了点头,商建安并没转头,像是知道这个答案。   “其实我以前一直觉得易唐那小子不错,况且你们俩可以说得上是一起长大的,他的家世清白,人品也不错,知根知底的,原本我也想他跟你在一起的,只是现在,诶,你也知道易唐的变化吧。”   商墨继续点头。   “以前的易唐完全可以给你一个安定的可以依靠的肩膀,可是现在的易唐,我不敢保证,我也不放心,把自己捧在手心里疼的女儿,送到这样一个男人手上。”   她错了,她以为爸爸自从离开这个圈子之后就整日跟妈妈在一起甜甜蜜蜜,嗅觉和判断力都大大降低,可是现在,她才相信,他从未离开过。   都说亲人之间会有心灵感应的,商建安回过头,摸了摸商墨的头,说:“阿墨,你长大了,我相信你自己有分寸的,可是我还是不放心。”   不管孩子再大,在父母的眼里,都只是个孩子而已。   商墨低着头,眼眶热热的,将视线放到外面的景色上,她用尽全力才使自己的眼泪不要流下来。   这个老东西,就只知道说这些煽情的话。   车在一家西餐厅外面停住,商建安含笑打断了自己这个小女儿的思绪,“里面约见的是我一个好友的儿子,青年才俊,我觉得很不错,现在给你选择的机会,你是要继续过以前那种生活,还是想重新接受不一样的自己?”   商墨低着头,一直沉默着,商建安也不指望她能很快从这个魔障中走出来,等了一会儿,商建安叹了口气,发动车子。   一双手伸了过来,按住了商建安的手,商建安愕然抬头,看到商墨脸上明媚的笑容,一时有些恍神。   “爸,我要下车。”   商建安看了商墨半晌,脸上的笑容才渐渐扩大,连声说了好几个“好”,停住了手。   商墨下车,深深呼吸,扬起笑脸。   她怎么会忘了自己是商墨啊,商墨的人生怎么会只围着一个叫“易唐”的男人转呢,她还有更浓郁的一片森林呢。   曾经心里有无数次选择的机会,都被她放弃了,那种对易唐的依赖和希望下一秒会有所改变的心态才让她一直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就像是等公交车一样,她等了很久都等不到她要上的那班,她等待再等待,等到已经失去了耐性,想着干脆就上一趟其他线路的公交,可是每每到上车的那一刻,她会告诉自己,再等等吧,等了这么久还没来,那么下一趟肯定是的。于是,又停滞不前。她就是这样,等待了许久,却始终等不到易唐将目光停留在她的身上。而这一等,就是好些年。   很小时她就爱上了他,三年前易唐迷失了自己,两年前,他走到了自己的身边,他遗失了心,在她身边的只有一副躯体。   现在,商建安将这样一个机会摆在她的面前,说实话,很诱惑,她不知道她选择上的这一班公交车会不会带她驶向一个完全阳光的国度,让她走出自己心里的那片阴影,但是她想尝试一下。   岁月最易催人老,商墨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心,她老的,是心吧。   按照商建安的嘱咐,她要找的只是个穿白色西装的人,进了西餐厅,眼睛一扫,很快地将全局扫了进去,却没有发现一个穿白色西装的人。   不会是,放她鸽子了吧。   商墨轻声问向一旁的服务员:“诶,您好,请问这里有没有一个穿白色西装的男人?”   那个女孩立即将她引了过去,她这才发现这家西餐厅的后面居然还别有洞天。   跟着女孩上了楼,她一眼便看见了那个身穿白色西装坐在角落里的男人。   商墨嘴角勾起一抹完美的弧度,带着自信跟骄傲迈步向前,却在那男人抬起头来的瞬间僵硬在了当场。   那个男人抬起头,看到她,“商小姐?”随即像是想到什么,轻声笑了起来。   商墨走到男人的面前,细心想了一下,才叫出这个男人的名字:“阮辛晨?怎么是你?”随即又问:“你也需要相亲?”   阮辛晨笑着看着她,眼睛里满是揶揄,“你不也是吗?”   两人相视而笑。   她没想到跟她相亲的人居然是这个阮辛晨,爸爸还说是什么好友的儿子,肯定是骗她的,不过这个阮辛晨,阳光帅气,绅士有礼,除了最开始的那次乌龙,跟他相处还是不错的。   穿上西装的阮辛晨显得稳重了许多,而穿白色的西装的男人很少有能让她有好感的,易唐是一个,其次就是这个阮辛晨了。   商墨吃着牛排,等吃了个差不多的时候才开口问阮辛晨:“你觉得我怎么样?”   “嗯?”   商墨瞪了他一眼,提醒道:“不是来相亲的吗?”   阮辛晨点头,眼里蕴着满满的笑意,“嗯,很可爱?”   可爱?她跟可爱八竿子打不着,好吗?   阮辛晨接着对关于可爱的补充:“特别是第一次在男厕遇见的时候,你脸红的样子,很可爱?”   她收回对阮辛晨绅士的评价,绅士怎么会在这样的场合提这么糗的事情,但是脸上的温度又开始上升。   “你们事务所没有女人吗?”   “呃……”   商墨的爽快是他没有料想到的,最开始认识她的时候原本就以为是个邻家女孩,但是后来在车上她举手投足的贵气与客气的礼貌让他觉得她来头不小,那天商氏在那里举办庆功宴,他开始还以为是商墨手下的什么经理之类的,谁知道她就是商墨。   对上商墨投来的目光,阮辛晨笑了,“我真的没想过你会是商墨。”   商墨没想到他会说起这个,不过她很乐意听见他的评价。   “你心中的商墨,是什么样子的?”   “唔,整天板着脸,雷厉风行,冷酷,女王,强势,至少不会对我‘阮辛晨,阮辛晨’地叫,而是叫我阮先生,虽然,我挺喜欢的……”   商墨点头,“我在办公室是这样的。”   “可是真的接触到你,才发现你不过只是个女人而已,可爱,迷糊,任性,对陌生人的警戒,一切都让我觉得很可爱。”   商墨对于阮辛晨的评价不置可否,她的目光放到窗外楼下的那辆车上,“你想说你爱上我了吗?想跟我结婚吗?”   她朝楼下努了努嘴,眨了眨眼,“看见了吗?我是我老爸压着过来的,他怕我跑掉还特意在楼下等我呢,来相亲的都是奔着结婚去的,你如果想跟我结婚,你跟我爸说你晚点会送我回家,如果不想,那么我就下楼,也免得他还在下面等着,当然,我挺喜欢你的,做不成情人做朋友也是不错的。”   阮辛晨一愣,显然没料到还有这一出,看到商墨眼里快速的闪过一丝玩味的光芒,他叹了口气靠在椅背上。   “商墨啊,太过直白的女人会让人觉得很不解风情的。”   “Sorry,商墨不知道什么叫风情,只是觉得开门见山会有效率很多。”说完就要站起身,却让阮辛晨给拦住了。   “电话给我……”   “啊?”   阮辛晨从她的手里夺过电话,“你不是说要我打电话给你爸嘛。”看了她一眼,低下头,熟练地找到商建安的电话,拨了过去,让商墨来不及拒绝。   “诶,叔叔,我是阮辛晨,嗯,我跟墨墨之前就认识了,嗯,我会送她回家的,嗯,我会对她好的。”   商墨的身体瞬间僵硬,额头的青筋又开始跳了起来。   挂掉电话,将手机还给商墨,商墨愣愣地接过,阮辛晨善意地提醒,“手机存号码的时候,家人的电话不要直接存昵称,万一手机掉了或被偷了什么的,很容易打到家里威胁。”   阮辛晨嘴边的微笑不再是绅士礼貌有风度的,而是带了一丝调皮。   在他的注视下,商墨渐渐回了魂,放好电话,身体僵硬地在位置上坐下。之前是她掌握着主场,现在怎么这么快就转到他那边去了呢?   商墨抓了抓头发,一脸挫败,这种被掌控的感觉,真是不好。   商墨眼睁睁地看着楼下的车缓缓离开,她沉默地坐着,然后瞪着阮辛晨。   她……轻敌了啊?   商墨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为这个认知,早该知道,A市这么多会计师事务所,能够在这么多家事务所里一举成名的,肯定也不是软柿子。   “怎么,后悔了?”阮辛晨止了笑,问道。   商墨的骄傲被挑了起来,她仰起头,“后悔?我商墨还未做过后悔的事!”   “这就好……”   好什么好!商墨其实悔死了,今天一整天她都处于脑抽状态,所以才会产生这么多不靠谱的事。   她开始打量起对面的这个男人,阮辛晨的条件不错,怎么会跟她一样来相亲?   他显然看出了商墨的疑惑,提示道:“宁缺毋滥。”   商墨不在胡思乱想,眼观鼻鼻观心,对面的这个男人,如果真的从商的话,可能会是她最强劲的对手。他有看透人心的本事。   幸好……不是。   “商墨,其实我挺不错的,你可以了解一下试试看?”阮辛晨盯着她,目光真诚而温和。   商墨想起自己上来最初的意愿,只是没想到会是他,所以这才乱了阵脚,现在沉下心来,在心里评估掂量,这个阮辛晨,确实是一个有魅力的男人。   商墨指尖玩着高脚杯里的红酒,思量片刻,便有了决定。   “我心里已经有人了,你不介意吗?”   “我未娶,你未嫁,有什么好介意的呢?”   晚餐过后,阮辛晨送商墨回来。   这是商墨第二次坐他的车,心境已经跟第一次全然不一样了。第一次还是满身尖锐,现在坐在一起竟然是为了谈婚论嫁。   商墨再一次抚额,她今天到底在脑抽个什么啊?   车厢里的气氛有些尴尬,阮辛晨开了收音机,有磁性而沙哑的男声缓缓念着对白:“那些我们曾经璀璨的青春,干净而纯白,有时候想起记忆中那个穿着白色衬衫的男生,或者那个扎着个马尾笑容干净的女生,你会不会有一种泛滥的思潮,蔓延上来……”   “那片笑声让我想起   我的那些花儿   在我生命每个角落   静静为我开着   我曾以为我会永远   守在她身旁   今天我们已经离去   在人海茫茫   她们都老了吧   她们在哪里呀”   阮辛晨在斑斓的灯光里转过头来,身边的人一直很安静,跟外面的车灯闪烁和喧闹人群比起来,这个车厢安静得有些过分。他看过去的时候,商墨似乎陷入到自己的思绪里,怔怔地听着歌,直到他把收音机关了,她才回过神来。   面前的这个女孩,有很浓重的心事,她把心事藏得很深很深,被密密麻麻的浓雾包裹,他探寻不到,他不知道那个夜晚,她梦中吐出的那个“易唐”,是不是就是藏在她心里的那个人,他也不知道她跟那个人发生了什么事。   商墨探询的目光望了过来,阮辛晨抬了抬下巴,指了指不远处的步行街,提议道:“要不要去看电影?”   两个不知道最近有哪些热映电影的人去了电影院,两人在电影院外面看着电影的海报横幅,都不知道要看什么。   阮辛晨本来想找个爱情片来看,在他心里,女生或多或少都有些浪漫的情怀在里面,结果商墨指了指面前的一张海报,“就这个吧。”   阮辛晨顺着商墨的指尖望过去,身体有些微的僵硬。   海报上黑色基调,暗暗沉沉烟雾缭绕的感觉,有些灰白,里面端端正正地两个面色惨白的人,连衣服都是那种很有年代感的旧旧的灰白色。   “《青魇》。”商墨回过头,冲着他露出一笑,那笑容灿烂无比,让阮辛晨有些恍神。   这丫头,或许真的是上天派来整他的! Chapter 03 她永远得不到的好   并不是我愿意这样老去的,只是白天黑夜不断地催促,将你从我身边夺去,到连我伸手也再无法构及的,距离。   ——席慕容   阮辛晨脸色惨白地跟着商墨从电影院出来,商墨的精神状态似乎比看电影之前要好得多,往前走了几步才发现阮辛晨没有跟上来,她回过头看到她的脸色,很坏地笑了起来。   阮辛晨郁闷地说:“你故意的吧?”   商墨不置可否,问道:“你怕看恐怖片?”   阮辛晨转过头,只觉得商墨嘴角的笑容相当刺眼,不过心里却莫名地开心起来。   “你一个女孩子怎么喜欢看这种类型的片子?”   商墨转回身,阮辛晨从她身后的角度望过去,只看见她耸了耸肩膀:“刚接手公司那会儿压力太大,有时间了我就一个人在家里看,看完之后,会舒服很多。”商墨再次转回身,“不过看恐怖片真的很能释放压力啊,而且很能转移人的注意力。”   她说得轻松,但是却没注意到阮辛晨的目光渐渐柔和下来,甚至,还带了些怜惜。   两人一前一后下了楼,阮辛晨把商墨送回了家,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他心里忽然涌出一种情绪来。   总觉得这个女孩子太辛苦了,他很想把她收藏起来,好好珍惜,细心呵护。   “商墨。”   阮辛晨站在车边,叫出了她的名字,可是商墨却未听到,身影很快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他在路灯下站了一会儿,直到小区门口的保安对他露出诧异的目光,他才清醒过来,上了车,最后又往小区里面看了一眼,这才转身离去。   商墨到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十一二点的样子,但是她却十分放松,心情很好,一路上来,嘴角挂着微笑,还不自觉地哼起了小调,打开门,开灯,换鞋,一转头看见坐在沙发上坐着一个人,吓了一跳。   “回来了?”   商墨看清了是易唐,这才松了口气,但是转念一想,有这套房子钥匙的人,也就他一个,她弯腰把鞋放好,然后趿拉着拖鞋走到易唐身边的沙发上坐下。   “怎么还没睡觉?”   她也没想到易唐会来这里,一般情况下,除了两人想欢好的时候会在这里,剩下的时间,易唐会住在自己的宅子里。但是此刻看到他,商墨的心里更多的是复杂。   易唐的眼角有些微微地上翘,他本身就有一双极为勾人的眼睛,当然也有最近几年笑得太多的缘故。易唐此刻沉着脸,看着她,如果不是他眼底的暗沉,会无端端地让商墨觉得他在笑。   商墨此刻马上想到的就是他白天回的那条短信,轻描淡写的一句“好啊”,顿时将她多年的努力打回原地。   她以前不知道那些神话电影里妖怪们被打回原形的感觉,现在她体会到了,难堪,无地自容,狼狈。她就像是落水的人,来自四面八方的压迫感席卷了她,似乎想在她的身体里爆炸,她被悲伤的水草缠住了脚,她无力上浮,筋疲力尽,绝望弥漫了她的心头,她沉在下头,看不清方向,她的头顶,没有任何一只来自援助的手,她看不到一点光亮,大片大片的黑暗包裹她。   她只能静静地在水底等死,她实在没有任何力气让自己浮起来,游到他的身旁。   商墨静静地坐在沙发上,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也不去看易唐,直到易唐像条小狗一般地蹭了过去,环住商墨的腰,在她身上蹭啊蹭啊蹭。   “阿墨啊,你生气了?”   “是。”   她没心情再跟身旁的这个男人打哑谜了。   “之前那个男人我见过了,阿墨的眼光不错。”易唐的声音闷闷的,这让商墨不得不转过头来。   “那个人叫阮辛晨吧?之前公司有跟他打过交道,很有手段、很有能力的一个男人。阿墨,你跟这样的男人相处,要小心一点。”   商墨失笑地看着他,“易唐,你觉得会有哪个男人,比你还要不好对付?”   易唐正色起来,摸了摸自己光洁的下巴,沉声道:“唔,这倒是哦……”商墨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下不得。   之前她刚回来的时候易唐到底在生气什么?   商墨将这个疑惑放在心底,易唐扬起笑,捏了捏商墨滑滑的脸蛋:“阿墨啊,我等你好久了,我好饿。”   说完,他将商墨的手放进自己衣服下面温热的肚子上。   商墨受惊一般地差点儿缩了回来,但是很快反应过来,任他抓着,她很没形象地翻了个白眼,“我去给你做饭。”   手掌下面的肚皮扁扁的,看起来真的像是没吃饭的样子,商墨有些头疼,这个易唐,真的是上天派来收服她的吧。   商墨进了厨房,易唐脸上的笑慢慢收了回来,他打开电视,面无表情地看着电视,眉头微微皱起,似乎有什么东西让他难以想通。   商墨端着面从厨房里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沉思中的易唐,易唐看见她过来了,抽了抽鼻子,道:“好香。”   接过她手上的碗就开始吃了起来。   晚上吃的西餐,又折腾到这么晚,这个时候早就饿了,转身回去给自己盛了一碗,两个人埋头就大快朵颐了起来。   都说饱暖思****,商墨在厨房洗碗,吃饱了的易唐又跟没长骨头似的靠了过来,靠在她的肩背上,他捏了捏她的骨头,商墨回过头瞪了他一眼,“别闹!”   “诶,你怎么越来越瘦了?”易唐的语气似乎很不满。   商墨不理他,专心洗碗,偏偏他却凑了过来,在她的耳边说着话,有热热的气息吹拂过来,商墨的身体一阵酥麻,手就无力地垂了下来。   最了解她身体的人是易唐,偏偏这个家伙还唯恐天下不乱地在她的耳根处轻吻,商墨好不容易才洗干净了手,就被易唐一把抱在流理台上坐下,掀开她的裙子,分开她的腿,直接挤了进去。   两人先是在流理台上欢爱,然后转移到客厅的沙发上,最后才到卧室上。不知道是刚吃饱了饭的缘故还是其他,今晚的易唐特别兴奋,他要了商墨好多次,直到最后商墨昏睡了过去。   易唐坐起身看着沉睡中的商墨,商墨的浑身上下都是他欢爱的痕迹。商墨一兴奋,脸都是红的,浑身上下都发着粉嫩嫩的光泽。她的胸前、脖颈、肚脐都是他或亲或咬或掐出来的痕迹,他摸了摸自己的背部,有些刺刺的疼,是这只小猫挠的。   商墨睡得有些不稳,看着她皱眉头的样子,易唐没来由地有些心疼,这种感觉让他很莫名,而之前在楼上看到那男人看着她依依不舍的眼光,心里的郁结,也让他觉得陌生。   他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了,这种感觉让他觉得很不好。   易唐是想,这种感觉大概是小孩子最心爱的玩具被夺走了的感觉吧,他看了看沉睡的商墨,他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扎了小辫儿,容貌清丽,脸上的表情天真可爱。   那个时候她正在跟一帮男孩子玩打仗呢,当时他还想是谁家的野丫头呢。后来跟着爸爸去了商家做客,他又看见她穿着一件粉色公主裙,故作优雅地冲着他点头微笑,跟个小大人似的。   这个丫头,太能装了,不过也正因为如此,这商家这么大的家业,她才能够抗得下来。   想到这儿,易唐叹了口气,脸上之前不正经的表情消失殆尽,他的眼睛在黑暗中熠熠生辉,同白日里那个轻浮随便的样子一点也不一样。他想抽根烟,但是忽然想到商墨不喜欢闻到烟味,最后干脆就戒了下来。   房间的空调温度开得很高,商墨睡觉跟小孩子一样一点都不老实,最开始跟她混在一起的那些天,他经常被她踢下床,后来索性做完半夜就走,后来日子长了才慢慢适应了下来。   她身上的被子被她踢了开来。他俯身帮她盖好,看见她下面斑驳的痕迹,心里的柔软一寸一寸地蔓延开来,他干脆从床上捞起她,抱在怀里,进了浴室。   中途商墨醒过来一次,看见是他,在他的怀里拱了拱,又睡了过去,他试了试水温,将自己连同她一起进入温暖的水中。   商墨舒服地叹了口气,眯着眼睛看了看他,又闭上眼,嘴里还喃喃道:“不要来了,我不行了。”   那样子真的可爱极了,他有些好笑地看着她,软了声音,“嗯,不来了,我帮你洗洗。”   易唐小心地帮她洗干净了身体,在洗到下体的时候,商墨不自觉地呻吟了一声,易唐感觉到自己下面又渐渐硬了起来,看到她的红肿不堪,定了定心神,将她浑身上下擦干抱到床上用被子一裹,自己则再次进了浴室洗了个冷水澡。   他有过那么一段时间自暴自弃不知节制,最后生生地让商墨给拧了过来,商墨这小丫头片子生气起来的时候没有人能够改变,她不想欢好,他也没办法,两人在床上打过不少架,结果感情倒是越打越好。   他还记得商墨板着脸训斥他的样子,脸上的不耻跟鄙夷一点都没掩饰,她一板一眼地说:“你这样身体迟早会被掏空的,我告诉你,等你40岁不行的时候我看你上哪里哭去!”   他当时嬉皮笑脸地回了句:“我可不哭,哭的是万千少女吧。”   那个时候他喝了不少她煲的杜仲栗子鸡腿汤,喝到他快流鼻血,有那么一段时间不敢来找她,现在想来,真是好笑。   易唐的脸上露出微笑,但是又想起什么,脸又沉了下去。   早上商墨起床的时候已经没了易唐的身影,她动了动身子,身上酸痛难当,坐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昨晚他给自己洗了澡了,转头摸自己的手机却摸到了一张纸条。   “晚上有一个宴会,你陪我去。——易唐。”   如此强硬的命令语气,还真的是他易唐的风格。商墨这样想着,眼尖地瞄到后面的一张纸,她拿来打开来看。   “亲爱的,如果你不去,我不介意多来几次。乖,打扮漂亮点。”   商墨的脸由青变白然后变成猪肝色,她叹气,这才是易唐这混蛋啊!   晚上的那个宴会她知道,是周家儿子订婚的宴会,周家是做房地产起家的,但是不管怎么样,都被易唐压得死死的,易唐这是要去砸场子吗?   不过也怪不了易唐,这原本是个普通的宴会,愣是让周家那老头子邀请了社会各界名流,俨然一个社交场。听说周家那老头子快要交位给自家孩子,大概也是想借着这个机会让周家公子多多认识一些老板,以后说不定可以借着老板们的东风。   真是够无聊的。   可是就算再无聊,再虚伪,场还是要捧的,只是现在她的身份,恐怕不适合做易唐的女伴吧,先不说别人看见了会怎么想,要是商建安知道了,会剁了她吗?更何况,以易唐易氏总裁的身份,就不信他找不到女伴。   商墨打定了主意晚上一定要跟易唐的时间错开来。   早早将手上的事情交代得差不多了直接去了叶往的办公室。   商墨无聊地翻着他桌上的文件,叶往的桌子很乱,有些时尚杂志,有来自各家的邀请函,还有设计的初稿什么的,等把手边的一沓资料翻完了这才抬起头来看向对面的人。   叶往的脸色有些难看,青青白白的,商墨抬起手看了看时间,决定不再等。   “我是你Boss,陪同Boss代表公司出席这样的场合是你应该做的吧。”   “合同里没有这一条,不行,我不去。”   商墨的眼光淡淡地瞟过去,叶往气呼呼地坐下了,乍一看有些孩子气,“你确定?”   “当初你把我从米兰DC挖过来的时候,跟我怎么保证的。我可是Narcis ye,可不是你的秘书!”叶往义正词严地拒绝。   “哦,是吗?”商墨挑眉,也不再跟叶往卖关子,将手上的一沓资料扔在叶往面前。   “请问伟大正义的Narcis ye,当初合同上有没有说你可以任意在外面接单?”   在那本子被扔在他面前时,他眼角扫见了里面的那几幅作品。   “叶往,别给我装,你的风格我最清楚了,有胆子做就别没胆子承认,今天你做我的男伴,其他事情我既往不咎。”   商墨站直了身体,眼睛如利剑一般地射了过去。   叶往低着头,脸上没有任何被揭穿的难堪的神色,反而低声嘟囔:“谁让你扣了我的绩效!”   商墨眼睛一瞪,叶往立即站直了身体,她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嗯,去吧,帮我挑件衣服。”   叶往的眼光很不错,准确地说,商墨本身就是个衣架子。   虽然她的相貌并没有她的身材那么让人瞩目,但是周身的贵气跟强势的气场不得不让人印象深刻。   叶往曾经说她是耐看型美女,初看不怎么样,看得多了,倒是有另外一股味道出来。   今晚的商墨穿的一件紫色的席地长裙,紫色的高雅跟浪漫将她的气度托显了出来,原本这件礼服是露背的款式,可是当她换上这件衣服看到了叶往脸上的暧昧神色才反应过来,在心里暗暗诅咒了易唐半晌,然后愣是让叶往将这衣服改成了全遮的款式。   从下巴以下到小手臂丝毫肌肤未露,一条黑色的披肩从肩头直接笼罩下来,比起那些把事业线不同程度露出来的女人而言,她这样的着装无疑是最好的,沉稳,优雅,贵气逼人。   商墨跟叶往到的时候已经来了不少人了,周家老头子见商墨过来赶紧上前迎接,商墨跟人客气了几句就躲到了一边,而叶往的出现是出乎众人的预料,这倒是帮商墨分散了很多注意力。   商墨在一边跟几个生意上的人随意地聊着天,心安理得地接收叶往投来的憎恨目光,谁都知道Narcis ye最惧这样的场合,现在能随着商墨一起过来,更是奠定了叶往在商氏的地位,之前说叶往跟Boss不合的消息不攻自破。   门口传来了隐隐的骚动,商墨扫过去,看见那颀长挺拔的身影。   易唐一身银色西装,倒是去了平日里的轻浮气,只是那双眼睛如同红外线似的四处扫射,终于在角落里将商墨拦截。   外面都道易唐性情大变,变得让人捉摸不透,而易唐玩虽然玩,但是易氏的房地产事业隐隐有蒸蒸日上的趋势,其中的内情,恐怕也只有商墨知晓吧。   若不是她帮着他苦苦支撑,以他撒手不管的那样子,迟早会让人给灭了,说得好听一点,叫优胜劣汰!   叶往说:“你就是这么宠着他,你若撒手不管,以易唐的本性而言,易氏也绝对不会让人给吞了。”   她笑,她怎么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可是越爱就越卑微,她实在是放不开。   易唐看见她了,大步流星地朝她走来,像是那个乘着五彩祥云的英雄,他越是恼怒,她笑得就越是开心,她忍不住上前几步,但是忽然,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一个女人拦住了易唐的脚步,商墨却明显看到易唐脸上表情迅速变换。   能轻而易举破坏掉易唐自制力的人,没有几个。而那个穿着白色连衣短裙露出修长匀称大腿的女人的背影,也曾经无数次地出现在她的梦中。   俞纪蓝。   “好久不见,易唐。”   好听的声音划破这喧嚣直冲他的耳膜,他习惯性地抬起头去看向商墨的身影,而商墨早已消失在了原地。他低下头,看着面前这个脸上尽是成熟妩媚的女人,微微一笑:“你好,阿蓝。”   商墨退到了后方,在宴会的后场,有干净的泳池,灯光在泳池上投下模糊的剪影,这里的空气比里面的新鲜很多,她躲进了一个角落,发呆。   叶往很快就找到商墨,商墨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一个偏僻的不起眼的小角落里,蜷着腿,看起来非常迷茫。   他很庆幸他今天给她找的是件长裙,不然非走光了不可,这个样子的商墨,哪像是那个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的商墨,倒像是个为情所惑的少女。   在叶往走过去的时候,商墨就发现了他,她利落地起身,走向叶往,“一会儿宴会就交给你了,我有事要先走了。回头给你加工资。”   说起加工资,叶往就开始兴奋,眼睛变得圆圆的,十分可爱,那个名服装设计师的范儿顿时丢得烟消云散,看到叶往这样,商墨的心情渐渐好了起来。   商墨溜了出去,好在这里的服务员都训练有素,没有人对她的突然离开表示诧异,她摸到停车场,开车,车慢慢地驶了出去。   举办宴会的酒店比较偏远,一段路下来少有人烟,那家酒店是专为有钱人开立的,它提供上好的服务、上好的设施,还拥有绝佳的高尔夫球场,商墨从后视镜里远远看见那里的灯火辉煌渐渐离她越来越远,嘴角的弧度慢慢松缓下来。   车慢慢在路边停了下来,黑色的车身在夜色里显得低调而内敛,商墨打开了车灯,从车里找出手电筒,下车,关门。打开手电筒,四处逡巡。   好像是车的轮胎出了问题,借着微弱的光,她看到轮胎上明显有着人为划过的痕迹,之前开着总是感觉不对,现在经过她这么摩擦转弯的,已经明显有些扛不住。   接着开还是没有问题的,只是会很危险。短暂的犹豫之下,商墨打了电话给4S店,那边说会尽快派人过来。商墨想了想,干脆打电话给商乔,商乔没接,商墨随手就发了条求救的短信过去,自己则穿着华丽的礼服毫无形象地蹲在地上用手机打游戏。   若是在人群比较密集的地方,她可不敢这样,但是现在人烟稀少,没几个人会注意到她。   她蹲了许久,换了不少姿势也没见人过来,打电话到4S店投诉,打完了电话,才真正觉得无聊起来。   手机快没电呢,虽然现在白天的温度还比较高,但是入秋的感觉很明显,夜晚已经有点凉了,这条路人真的不多,偶尔会有一辆车经过。   商墨不想进车里,索性就在路边等着。   阮辛晨出现的时候,商墨耳朵里塞着一副耳机傻傻地扬着脖子看着月亮,看了很久了才觉得脖子有些酸累,才低了头嘟着嘴揉着自己的脖子,那样子竟然委屈极了,但是就这么一低头,他就看见商墨的眼睛望了过来。   阮辛晨走过去,商墨立时就跟小刺猬一般,竖起了自己满身的刺。   “你怎么在这儿?”   阮辛晨笑着说:“你姐接到你的短信打电话让我过来的啊。”   商墨还在警惕,“你什么时候跟我姐……”   “别误会。”阮辛晨摆手,“我跟你姐不过是校友,你可千万别误会。”   阮辛晨还在强调误会,搞得商墨觉得自己有点小家子气,她的脸在黑暗中红了红,但是很快就镇定下来,看着他,不说话。   “上车吧。”   阮辛晨什么也没说,拉开了车门。   商墨想说话,但是阮辛晨却先她一步,“你的车一会儿自有人来负责,不用担心。”   既然他知道她想说什么,商墨也不推辞了,说的多了显得有些矫情。   上了车,商墨明显感到开了空调,温度不是她预想中的冷气,而是微微带了些暖意,也不会觉得凉。   眼角瞥到放在车后的女装的袋子,眼里迅速地闪过玩味,她正要取笑阮辛晨几句,谁知道阮辛晨自发自觉地招了出来。   “我想你肯定穿得比较正式,所以特意买了套女装,你试一下看合不合身。”   阮辛晨的眼睛里含着笑意,显然是故意这么说的,好看她的洋相。   商墨转过头,脸上飞快地闪过不自然,压低了声音:“不用了,直接把我送回家就好了。”   阮辛晨没动。   商墨等了一会儿也没见他发动车,挑了挑眉。   “我今天是打算带你出去玩的,你这样很大煞风景诶。”阮辛晨的声音里难免有些苦恼。   他的声音很好听,温润如玉,如同他的人一样,还不带有任何强势或者侵犯的意思,会让她很平和。   她忽然起了好玩的心思,转过头看他,“你原本打算带我去哪里玩的?”   在商墨的目光下,阮辛晨脸上的微笑渐渐挂不住,然后慢慢演变成了尴尬,他白皙如玉的脸庞渐渐染上了些红晕,嘴唇张了又张,却愣是没有吐出一个字。   商墨恍然大悟,敢情这兄弟刚刚一直在逗她啊!   “没什么好的建议,那就直接送我回家吧。”商墨开始装腔作势起来。   “别,先别。”   商墨看见他慌乱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这个男人,也太可爱了吧。   见商墨笑。阮辛晨也跟着笑:“诶,我平时都是上班,一时也想不到可以去的地方,而且……我也没交过女朋友。”后面的声音低若蚊吟,商墨却睁大了眼睛打量着他。   阮辛晨被商墨看得有些讪讪的,眼睛有些不自在地看着前面。许久,商墨惊讶地喊了出来:“你之前居然没交过女朋友!”   阮辛晨的脸色越来越红,在黑暗中可以很清晰地看出来。   “不是吧,你长得还挺帅的啊!不可能没有女孩子追你!”商墨的话跟蹦豆子似的蹦了出来。   他渐渐顶不住她的视线侵略,他忽然发现应付商墨真的比那些奇奇怪怪的企业要更麻烦。“你呢,你之前有多少男朋友啊!”   商墨顿时没了声,见她没出声,他看了过来,“不是吧,你没有?”   她点头。   “那易唐呢?”   商墨顿时警惕起来,“你怎么知道易唐!”   “你睡觉都叫他的名字呢。”   商墨又没声了,车子很平稳地滑了出去。   “他不是我男朋友,我从小到高中喜欢的也就他一个人而已,只是,好像我对他免疫,他不喜欢我。”   商墨在阮辛晨耳边念念叨叨,她的声音轻轻的,音质干净,却又带了些成熟女人的小妩媚。弄得他的耳朵痒痒的,可是心下却一片冰凉。   “为什么不尝试着喜欢其他男生?”他的心里在介意,他知道。   只是他不知道这个商墨到底有什么样的魔力,能够让他安静了27年的心顿时活跃起来。他向来奉行的准则是宁缺毋滥,当初答应了去相亲也不过是因为长辈的施压,不忍驳了面子,谁知道他遇见的会是那个冒冒失失进了男厕的女人。   他好像有点心动,眼睛看着面前,心里却怦怦直跳。   “商墨,我发现我真的有点喜欢你了,我们交往试试。”   阮辛晨将商墨带到了他工作的地方。   而这一路商墨也不知道到底是吓着了还是怎么样了,竟然出奇地没有异议。   远远就看见华文会计师事务所的牌子,只是没想到走进大厦里面,竟然只是100多平方米的小房子。   她去的时候时间已经有些晚了,里面已经没有人了。阮辛晨开了灯,商墨这才得空打量这里的环境。   空间虽然不大,但是一切都井井有条,账本文件,以及已经装订好的资料都整整齐齐地放在一边。她曾经见过有些事务所一进去除了待客的位置有空闲,其余全是乱七八糟的账本堆放在一起,那些人忙得焦头烂额的,手边草稿纸、计算器,还有笔到处都是,没想到他这里竟然会这么干净整洁。   “你们最近没有接单吗?”于是,商墨鬼使神差地问出这么一句,之前紊乱的心绪慢慢变得清明了起来。   阮辛晨笑了笑,回答:“是啊。”   他回答得轻松,商墨也不在意,知道阮辛晨是闹着玩的。他去倒了杯水递给商墨,商墨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阮辛晨之前急急忙忙地被商乔叫了过去,所以唯有他的桌子上还散乱着一大堆东西。他有东西忘了拿所以才带了她来了这边,她看着他低头将手边的事情有条不紊地处理完,忽然道:“你们家怎么收费的?”   “看你的营业收入是多少啊,收费不一。”他没有抬头,“这里有一个标准。”   等忙完了最后一点事情,他将桌面整理得干干净净,对上商墨若有所思的眼睛,笑了,“像你们那么大的公司,恐怕会有些麻烦,看在我们俩这么熟的份儿上,我倒是可以给你打个八折。”   “五折!”   阮辛晨一愣,倒是真的没想到商墨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五折的话,倒也可以,只是我难免会有些亏。”   “五折,要知道,每天想跟商氏合作的会计师事务所打过来的电话数都数不清,给你们公司也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明年的审计,我可以考虑交给你们公司来做。”   见阮辛晨似乎还在犹豫,商墨咬了咬牙:“五折,我做你女朋友。”   阮辛晨猛然抬起头,看向商墨的眼神变得特别奇怪。   “怪不得业界都说商墨是难得一见的经商奇才,我看只是因为商小姐你狠得下心来,在商小姐的心里,竟是什么都能做交换的吗?”   “你既然提出来了,莫不是打得也是这个想法?我只不过把你心里想的给摆在了明面上了,怎么?觉得难堪了?”   不知道为什么,商墨开始不待见阮辛晨彬彬有礼地叫着她商小姐,或许是里面讽刺的意味比较浓,她看着阮辛晨那勾起的唇角,像是嘲讽一般,转过头去。   阮辛晨也不知道怎么的,被商墨一顿抢白,却再也没有反驳什么,深深呼吸,似乎压抑着怒气,他说:“好。”   “既然商小姐觉得自己只值这点钱的话,那么我奉陪。”   商墨脑子立马转过弯来,这厮骂了自己?   她也不知道当时是怎么想的,就把这个要求给搭了上去,他的表白直接并且让人无法抗拒,那语气真诚得让人相信,相信他会带着她走得更远。   当初决定相亲的那个时候,不就是这么想的,她不会忘记了她的初衷,只是中间不是没有过犹豫跟彷徨,只是今天看见了会场上出现的俞纪蓝,她很没骨气地退缩了。   看吧,她就是这样一个懦弱胆小的人,没有人在后面做推动,她怕是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来。当初她决定自己跟易唐保持这样一种床伴关系,不也是因为俞纪蓝的离开来做的推动吗?   在感情的世界里,她从来都不是强者。   商墨出奇地没有反驳阮辛晨,而是低着头,抱着一杯水,样子有些颓丧。阮辛晨看她可怜巴巴的,可是又想起她刚刚说的话,又觉得她可怜又可恨,一时间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他想去安抚一下,想到商墨再怎样也只是个女孩子,柔柔弱弱的,刚一开口,商墨就抬起头,“那就这样说定了,晚点我会让我秘书把合同做出来,到时候还要麻烦阮先生了。”   商墨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把刚刚阮辛晨的那一点小心思给击得烟消云散。他转过脸,脸上很有些不好看。   商墨有些疑惑地看着他,刚刚公事公办的也是他,他生个什么气?   阮辛晨下了楼,将商墨送了回去,结果当天晚上,商墨就发起烧来。   半夜爬起来自己给自己拿了药吞了,又躺到床上。直到第二天手机闹钟响了起来,商墨挣扎了许久才从床上爬起来,看到镜子里的女人双眼无神,脸色苍白,嘴唇也白得可怕。她的脑子晕晕乎乎的,半晌才想起给公司打电话请了个假,自己又倒头在床上睡了下去。   这一觉再睁眼的时候正好可以看见落山的太阳。   夕阳的余晖漫过窗帘跌落在地上,她有些傻呆呆地盯着窗台下的那抹余晖,然后神志才慢慢清醒过来。听到门铃的声音,他艰难从床上爬了起来。   打开门,是叶往。   叶往看到商墨那样子吓了一跳,似乎也没想到商墨会弄成这个样子。他看着商墨蹭啊蹭地,又回到了床上,劈头盖脸就骂了起来,“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么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的啊!”   叶往伸手摸了摸商墨的额头,然后熟门熟路地去翻箱倒柜地找药,一边嘴里还不停地念念叨叨:“昨天你回去的时候还好好的啊,怎么弄成这样了。”   手上的动作顿了下来,他看见她的药箱里赫然躺着一瓶药。   避孕药。   叶往的僵硬也就那么一瞬间,随即恢复如常,从药箱里找到药,倒了温水过来,端到商墨的面前,将药跟水递给她。   看见她吃了药,把水杯放在床头柜上,叶往抱胸审视着她。   “你弄成这样不会是因为易唐吧?”   商墨的沉默让叶往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商墨,你别忘了自己是谁,我们喜欢你,是因为你是商墨,但是如果你因为一个男人变成这样,别说我瞧不起你。”   商墨挥了挥手,想打断叶往。叶往只想把她骂醒,于是劈头盖脸就骂了起来:“易唐是我朋友,按理说我不该说他的,但是我实在看不下去了。他易唐有什么好,是三头六臂还是什么的?需要你去供着他哄着他?商墨,你把自己弄得太贱了,他不喜欢你,你巴着他,你就这样,还真的跌了你作为女人的份儿!”   “你商墨是谁啊?你把你的青春跟感情全都放在他身上了,你该还的也已经还完了,你也对得起他。现在人家前女友回来了,你就来这一招?呵?把自己弄得跟言情女主角似的,完了是不是还期待着他良心发现的回眸啊。我告诉你,你的愿望落空了,他没来,来的是我!”   商墨想说话,但是却突然呛着了,咳了好半晌都没止住,叶往也停了声,帮商墨顺气。她喘过气来,这才哭笑不得地看着他。   “我昨晚轮胎坏了,在外面冷风中站了一个多小时,晚上回来得也有些晚了,我也没想到会发烧。”   叶往拍着她的背的手突然就滞住了。   “不过你说得对,易唐也不算什么,况且,我现在已经有男朋友了。”   “对易唐的感情我也不是那么快放得下,我也没打算把自己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免得有些不明真相的大妈在我耳边唠唠叨叨,我快烦死了。”   叶往没计较商墨说他是大妈,他的注意力全在她前面的那一句话上停住了。   “你你你……你有男朋友了?”叶往结结巴巴地问。   商墨点头。   叶往的下巴快掉到地上了。   商墨看着叶往端着杯子走了出去,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比之前好多了,身上黏黏腻腻的,很有些难受。她琢磨着一会儿等叶往走了还是要爬起来洗个澡的,耳边就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   “叶往?”   很快客厅传来叶往有些慌乱的声音,“没,没事,刚刚倒水地上洒了点,不小心踩到了,摔了一跤。”   叶往的声音闷闷的,很有些不对劲。   “对了,你家抹布在哪儿啊?啊,找到了。”随即安静下来。   商墨觉得自己太多疑了,倒下闭了闭眼,叶往是跟她一起打拼一起过来的人,比亲人还要亲人,有他在,她放心他会照顾好自己的,心神这么一放松下来,商墨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叶往收拾好房间再进来的时候商墨已经睡着了,房间很暗,几乎不透一丝光进来,叶往走到窗外,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将窗帘拉开,这才发现窗户是关上的。   商墨这个人特别怕冷畏光,她必须在足够封闭的房间里睡觉才会觉得有安全感。   叶往皱了皱眉头,不过这样,房间的空气也不流通,索性就开了窗,任风吹了进来,自己又去抱了床小毛毯子,轻轻盖在商墨的身上。   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去,叶往干脆就去书房里,开了灯,开始画设计稿。   这样画了也不知道多长时间,叶往揉了揉自己的脖子,看了看墙壁上的钟,去厨房里找了点米,熬了点清粥,打算去卧室叫商墨起来吃点东西。   门口传来嘎吱的声音,叶往站在门口回头,看见大门口忽然出现了的那个人。   气氛有那么一瞬间的凝滞。   叶往扫了眼他手里拿的钥匙,无谓地笑了一笑,轻轻带上卧室的门,走了出来,跟易唐面对面地站好。   “她病了,睡了整整一天,我给她熬了粥,记得叫她起来喝。既然你来了,那就没我什么事了。”   叶往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动了动自己的脖子,慢慢吞吞挪到书房里将设计稿拿出来,顺便还关好了书房的门。“诶,累死了,一下班就到这儿来,剩下的事就交给你啦。”经过易唐身边的时候拍了拍他的肩膀。   易唐似笑非笑,眉毛上扬,应道:“没问题,包在你哥我身上。”   叶往一脚迅速踹了过去,但是易唐更迅速地躲开了,叶往见一击不成,索性也不再攻击他,他笑嘻嘻地将叶往送走,没看到叶往郁闷的脸色,关上了门。   商墨一觉睡得昏昏沉沉的,但是比之前的状况是好了不少,脑袋也没之前那么沉重了,但就是不愿醒来,她听到客厅有什么动静,然后很快有人进了来。   有一只手探了过来,探上了她的额头,带着她熟悉的味道,她一下睁开了眼睛。   易唐收起了往日挂在嘴边的那种虚无笑意,现在板着脸皱着眉头的他忽然让人感觉那么真实。   “醒了?”   易唐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来感情,商墨点了点头,就见易唐说:“要不要起来吃点东西?”   商墨接着很乖巧地点点头。   像是难得见到她这么乖巧的样子,易唐的心情慢慢好了起来。他从衣柜里找了件外套,就要扶她起来,却不小心碰到她睡衣下面的肌肤,皱了皱眉头。   “我先带你去洗个澡?”   商墨犹豫一下,点了点头。   易唐看出商墨的犹豫,叹了口气:“我有那么色吗?”   商墨这次是很肯定地点了点头。   他本想逗她几句,但是看到她干裂得都不像话的嘴唇和那明显的憔悴,软了心,叹了口气就直接进了浴室。   帮商墨脱衣服是他最擅长的,很快商墨被脱了个精光,她的身体在他的掌下抖了一抖,但是很快,有调试好的热水洒了下来,商墨在这热气中满意地叹了口气。   易唐看到她那么满足的样子倒是有些意外,打量了她几下,手不停地帮她洗身,商墨反应过来立马拦住了他。   “我……我……我自己来。”商墨结结巴巴地说。   她又不是断手断脚了,也只是发个烧而已,至于要他亲力亲为吗?况且她现在已经好了很多了。商墨的身子往后缩了缩,但是被易唐迅速地抓了回来。   温热的水直接洒在了商墨的脸上,商墨赶紧闭上眼睛、闭上嘴,脸皱成了一团,见效果达到,易唐不动声色地继续帮她擦洗身子。   这个混蛋!   商墨索性就放开了,别开眼,任他忙上忙下。出乎意料的是,这次他竟然没有任何不轨的行为。她在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是一阵失落,大概是因为俞纪蓝回来了吧。   洗完澡,易唐帮她擦干身子,然后套上衣服,这才出了来,叶往熬好的粥还在炉子上热着,易唐帮她盛了一碗,自己也盛了一碗,两人在桌前坐下。   易唐不会做饭,商墨自然不会以为这恰到好处的粥会是他做的,于是问:“叶往什么时候走的?”   “就刚刚。”   易唐的心情似乎又不好了,商墨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他一下,决定还是沉默。   “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   易唐的脑袋上像是长了眼睛,明明没抬头,却看得到她的动作。   “嗯……嗯……那个……”   商墨吞吞吐吐的,易唐索性放下手里的碗筷,擦了擦嘴,双手抱胸地看着她。   “我有男朋友了……那个,以后,我们还是算了……”   易唐一愣,倒是很快地接受了,点了点头,然后又继续端着碗,吃了起来。商墨有些摸不透他的想法,手下的动作顿了下来。   “我们俩开始前不是说好了吗?双方要是遇见各自所爱的,就和平……解散。” Chapter 04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   幸福,只因你就在我眼前,对我微笑,一如当年。我真喜欢那样的梦,明明知道你已为我拔涉千里,却又觉得芳草鲜美,落英缤纷,好象你我才初初相遇。   ——席慕容   “和平解散”这个词最开始还是商墨提出来的,她还清楚地记得在那件事之后,易唐消失了整整一年。那一年,她想方设法地去寻找易唐的踪迹,终于有一天有人告诉她在酒吧见到了易唐。   易唐几乎每日都会去那里买醉,他的买醉跟别人不同,他是很冷静地喝酒,但是越喝,眼睛就越亮,曾经有无数个女人想要靠近他,却都被他强大的气场给隔绝在外。   终于有一天,易唐喝趴了,然后有女人趁机攻了上去,就在那个女人打算将易唐带到酒店的时候,被她给拦住了。   她给了那个女人钱,自己则将醉得不轻的易唐连抱带拖地带回了酒店。   “阿蓝……阿蓝……”   鼻尖是难闻的浓重的酒味,耳朵边是易唐喃喃的声音,那声音里带了绝望,带了些自弃,还有一些悲观的负面情绪。那个时刻,商墨才第一次认识到了俞纪蓝在他心目中的重要性。   他跟俞纪蓝在一起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她知道易唐喜欢俞纪蓝,但是他没想到,会喜欢到这种程度。俞纪蓝的离开,居然让自制的易唐变得这么悲观、这么绝望。   等商墨醒来的时候,她跟易唐一丝不挂地躺在一床被子里,她的额头一抽一抽地疼,仿佛昨晚喝醉酒的人是她,酒后乱性?一夜情?她脑子里回想起昨晚他的失控跟疯狂。   下身被撕裂的感觉历历在目,她还未整理好自己纷乱的思绪,旁边的人低吟了一声,也醒了过来。   两人四目相对,商墨看见他的眼神迅速地清明起来,最后有些无奈地笑了笑,他叫:“阿墨啊,对不起。”   商墨的脑子忽然在此刻清醒了过来,她起身,穿衣。易唐虽然早已经转过头去,但是她的脸还难免火辣辣地疼,除了难堪跟茫然,她还有些欣喜,毕竟自己的第一次,给的是易唐。   穿衣服的时间足够她理清思路的,穿好衣服,她看见他坐在床上,低着头,说:“阿墨,我没想到会是你,我……我会负责的。”   商墨脸上的红晕一瞬间褪得一干二净,她脸色苍白,终于开了口:“易唐,你做我的床伴吧。”   易唐抬起头,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她的心渐渐沉了下去,但是她所有理智跟冷静都恢复了回来,她板着一张脸,语气很严肃,像是在处理着一桩公事。   “反正我现在的身份跟地位结婚还有些麻烦,但是我也有……需求。与其找那些不认识的乱七八糟的人,还不如找你,相比之下,我觉得你不错,知根知底,身家清白。”   她有些孤注一掷,她不觉得,以易唐的骄傲,会答应这件事,但是她已经开了口,她必须接着说下去。   “我们也只是互取所需而已,如果遇到各自爱的人,就和平解散。”   易唐是男人,她是女人,在某种意义上,她是吃亏的,只是她已经没办法去计较这么多了。   她觉得自己喜欢了易唐这么多年,本来想一直默默在一旁看着他,看着他幸福,看着他结婚、生子,带着他的孩子,让他的孩子叫她阿姨,那样就好了。可是他现在明显不幸福,他的身旁没有人,而她不管从身体到心里,都属于他,正好现在有了个机会,她想放手一搏。   努力过了,就不要后悔。   虽然这个决定很荒唐,但是她想,这样以后易唐就再也不会消失得她找不到了,他们会有固定的见面的日子,他一定会慢慢发现她的好,然后爱上她。   如果他也爱她,那么,她想跟他一直一直一直在一起。   在一起,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情。   易唐看了看她,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当真,阿墨啊,你可不比别人,你真的想好了?”   商墨重重点了点头,一点也不给自己反悔的余地。   “但是,我有一个要求,你有……需要可以来找我,但是不许找那些鸡,不然我会觉得脏。”   她说出这话来,需要多大的勇气啊,她的脸又开始热了起来。   易唐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抓了抓自己乱糟糟的头发,倒头就睡,只给他一个健壮的背影,她目瞪口呆地僵立在地。   从那以后,她开始发现了易唐的变化。   易唐以前很少笑,可是现在却笑得多了起来,只是那笑容,却永远都达不到眼底,他以前是个工作狂,天天待在公司,易氏在他的手上发展壮大了不少,可是现在,哪怕有十万火急的事他也都可以不管不顾地扔一边,他变得轻浮、浪荡。商墨偶尔会听到他跟电话那边不知道哪一个女人调笑耳语,好在,他是信守承诺的,他不再碰其他乱七八糟的女人。   这样的变化,对于她而言,也不知道是好,还是坏。   其实在两人达成协议的时候,她就该意识到这个变化的。过去的易唐,是不会容忍自己跟其他女人发生这样的关系的,哪怕是酒醉之后;过去的易唐,也不会同意她这样荒唐的要求。   商墨将手里的粥一口一口地喝完了,这才擦了擦嘴,像是应和易唐的话似的,“嗯,和平解散。”   易唐大概是肚子真的饿了,去盛了好几次。商墨默默地坐在一旁看着他喝粥,看着看着忽然间又来了食欲,也跑去厨房盛了一碗回来。   等两人吃得差不多的时候,易唐方才有些满意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舒服而惬意地靠在身后的椅背上,“诶,那人是什么样的人?”   “呃……他很阳光,很帅。”   “有我帅?”易唐凑了进来,摸了摸自己光洁的下巴,又是那副无赖的样子。商墨抬眼瞟了一眼,非常极其肯定地点头,“嗯。”   易唐没想到商墨会这么干脆利落地承认,脸上笑着的表情忽然间僵硬了。商墨看着他僵硬的表情心情大好,站起身,也有力气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斜着眼看着易唐,女王般地吩咐:“我是病人,你来收拾。”然后回头施施然地进了房间。   因为生病而产生的不好心情,尽数发泄在了易唐身上,看见易唐端着碗筷进房间的样子,商墨的心情渐渐好了起来,扑回床上,看见自己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蓝色的信号灯一闪一闪的,打开一看,两个陌生的未接电话。   尝试着打过去,很快接通了,那边传来温柔得快要滴水的声音,“嗯?不是说今天把合同送过来的吗?怎么?后悔了?”   糟了,忘记了!商墨使劲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自己这一烧,压根儿就忘记了这一码事。   那边察觉到商墨的沉默,问道:“怎么了?”   “没事,今天我没去公司,明天,明天把合同给你。”   “你怎么了?没事吧?”   商墨没有回答,那边叹了口气:“商墨,别忘了你昨天答应了我什么?”   她当然没有忘记,不仅没有忘记,今天她自己还说了好几次呢。   “没事……只是有点发烧了……”   “怎么样,怎么样?没事吧?有没有看医生,你等着,我现在过来。”   “不用了,不……”   电话断线,商墨忽然间觉得自己又头疼了起来,怎么这些事一码接一码地过来!   抚额,商墨哀号一声扑到了床上,把脑袋蹭进枕头底下继续哀号。   察觉到身旁的床陷下去一块,商墨猛然抬起头,看向一脸无辜的易唐。   “你干吗?”   “睡觉啊……”易唐一脸的理所当然。   商墨忽然想到一会儿阮辛晨可能会过来,迅速坐直了身子,看向床上的他:“不是和平解散了吗?”   “不作为你的固定床伴,那作为你的朋友,你不介意把你一边的床贡献给我吧?”易唐笑得非常贱。   这厮!   等等,这厮刚刚应该没有听到她讲电话吧!可是不管怎样,现在易唐在这里都不会是一个很明智的决定。   “起来。”   “我不……”某人学着商墨之前的样子在床上扭了扭,商墨一阵恶寒……   “起来。”商墨放沉了声音。   被子下方一坨没有动静,商墨额头的青筋又开始跳动了,“易唐!”   门口传来丁零零的门铃声。商墨一愣,易唐也从被子里抬起头来,头发被被子揉得有些乱,怎么看怎么不对。他眨了眨眼睛:“原来是想私会情郎啊……”   易唐迅速地跳下床,起身去开门,“你不介意你那和蔼的、那么关心你的朋友兼你的高中与大学的校友去帮你开门吧。”   说话间已经走到门口,商墨扑了过去,但终究晚了一步。   门口站着的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商墨低着头,在地上寻找着看有没有缝可以钻进去。   易唐跟没长骨头似的靠在门旁,眼睛闲闲地在商墨跟阮辛晨的面前瞟过去又瞟过来。终于,阮辛晨开了口,他笑得云淡风轻:“这位是易唐易先生吧,我之前看过你的报道。”随即,礼貌地伸出手去。   易唐看了看那双干净的手,他的笑容跟他的手一样让人讨厌,他依旧靠在门上,丝毫没有想伸出手的打算。   商墨一脚狠狠地踹了过去,直接踢中易唐的小腿骨,他“嗷”地一声,捂着自己的小腿疼得龇牙咧嘴的。商墨抓过阮辛晨的手,直接将他牵了进来。   那一脚商墨是用了力气的,虽然力气不算大,但是踢上去还是有些疼的。易唐抱着腿,看着两人在他面前牵住的手,所有声音忽然从空气中断掉了。   “用不用换鞋?”   “不用了,晚点我在去给你买双。”   “嗯。”   “你还好吧?”然后手就伸了上去。“对了,我路上买了药,本来想着要是严重的话,就带你去打针的。”   “没事了,已经好很多了。谢谢。”   等商墨忽然想起易唐的存在的时候,易唐仍然靠在门口,似笑非笑地看着俩人,说是看,熟悉如商墨,自然知道他再走神,他的目光透过她,投放到不知名的地方,谁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等阮辛晨顺着商墨的目光望过去的时候,易唐已经回过神来了,他冲着商墨笑了笑:“诶,我要走了,要不要来送我。”   “……”   易唐一个媚眼抛了过来,声音放低,哑哑的,透了些妩媚出来,“我可是很舍不得哦……”   商墨的脸色不是很好,抬起头,对上阮辛晨惊异的眼神,笑了笑,“你先坐一会儿,我还是去送一下他吧。”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知道易唐是故意的,她就是忍不住想要去搭理他。   自己又犯贱了。   两人一前一后地下了楼,远远地可以看见易唐的车,商墨停下了脚步,正想说一句“你回去吧,再见”什么的,就被猛然转身的易唐抱住了身子。   商墨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第一次手足无措起来。   易唐不是没有抱过她,但是却从未像今天这般,他将她抱得很紧,紧到她都快要窒息。她睁大了眼睛看着他身后的巨大黑幕,鼻尖是他的安心的味道。他沉默,她也默默站着,任他抱着,像是一种最神圣的仪式一般。   “商墨,你要好好的。”   易唐在商墨的耳边低语,她还未回过神来,易唐放开她,迅速转身,大步朝自己的车走去,很快就提劲“噔”的一声响,车灯亮了亮,然后是车门关上的声音,车灯亮起,缓缓驶离。   商墨看着他的车影出了小区门口,然后再也不看见,自己笑了笑,无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手臂,当时随意地穿了一件居家服,薄薄的一件,站在外面还是觉得有些凉,转过身,看见了站在楼梯口的阮辛晨。   阮辛晨手上拿了一件外套,他微笑着上前,将衣服披在她的身上,衣服上似乎还带有他的体温,他微笑,“看你穿得这么少,感冒又要严重了,所以拿衣服下来。”   “你看到多少?”   阮辛晨有些爱怜地看着她,“我都看到了。”   商墨觉得心里有愧于阮辛晨,自己率先往里面走去。到了电梯里面,两人默默地看着电梯门在面前关上。   “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商墨忽然冒出一句话。   “后悔什么?”   电梯里的不锈钢擦得干干净净,干净得清晰得映出了两人的身影。商墨沉默了一会儿,抬起头来看着阮辛晨,眼神郑重,“就像你刚刚看到的,我就是这么一个不知检点的女人,你跟我在一起你会后悔的。趁着现在我们的关系还没发展到那一步,你……”   “如果我说,我甘之如饴呢。”   商墨被阮辛晨的一番抢白堵住了嘴,想了想,想不出有什么要说的,于是沉默。   “你……不会爱上我了吧。”这次的声音没有之前的那么咄咄逼人,反而多了些柔软在里面。   阮辛晨会心一笑:“如果我说,爱上了呢。”   “不可能!”商墨立马反驳。   电梯到了,阮辛晨出了门,在商墨的家站定,“开门……”   “呃……”   阮辛晨回过头,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不会没带钥匙吧?”   易唐再一次回来的时候,商墨正可怜兮兮地蹲在地上,身上披着一件大大的西装外套。阮辛晨的表情有些郁闷,穿着衬衣双手抱胸靠在门口。   不知道为什么,易唐看见他那副表情,心情忽然就好了起来。   将钥匙扔给商墨,商墨站起身来去开了门,钥匙也顺其自然地放进了自己的兜里。易唐想要说话,但是看见阮辛晨在一旁,却闭上了嘴,而阮辛晨显然也看到了商墨的动作,之前有些郁闷的脸色顿时烟消云散,阳光灿烂的样子。   阮辛晨笑起来的样子确实很阳光,易唐冷冷地哼了一声,钥匙也没打算要回来了,淡淡地说了一句“我走了”,然后就离开,而商墨只在客厅里“嗯”了一声就没理会他了,反而将阮辛晨照顾得无比熨帖。   易唐闷闷地进了电梯,越想就越郁闷,打了电话叫一帮人出来玩,开车去了约定的KTV,但是到了KTV门口,却忽然有些意兴阑珊。   进去的时候,已经来了不少人了,那帮公子哥当初他没少跟他们在一起,只是近几年来,他跟他们交流得少了一点,进去之后,发现那帮人还是如当初一般混账。   有几个易唐叫得出来名字,有几个易唐也不认识,里面乌烟瘴气的,还有不少的调笑声。易唐在门口站了半晌,心情颇有些不好,眉头紧紧皱起。   里面跟易唐最要好的一个,叫刘什么生的。广东人很多都不叫人张先生李先生,很多就直接张生李生地叫,更何况这厮前些年老往广州跑,于是索性直接叫他刘生了。   刘生见易唐作势要走,赶紧张罗着将易唐拉了进来,吆五喝六地让一群人把烟给灭了,易唐这才坐了下来。   易唐的这性格说好也不好,说不好也有那么一点好来,他把你当自己人了,自然会打心里照拂着你,但是你要是不知道在哪里触到他的霉点了,那他可是一个六亲不认的主儿。   刘生紧接着在易唐的身边坐下,“诶,好哥哥,你今儿怎么有雅兴叫兄弟们出来啊?”自己赶紧开了瓶啤酒把杯子细细洗了一遍,再把酒满上,递给他,易唐不接,刘生也不在意,放在手边。   在鼎沸的人声里,易唐笑了笑,瞥了一眼旁边的刘生,“说那些倒胃口的做什么?”说完眯了眯眼,眼光落在不远处的一个角落里。“她怎么来了?”   刘生顺着易唐的目光望了过去,看见那个穿着白色衣裙的女人,苦笑了一声,“我知道哥哥你要来的,哪里敢找她过来啊,今儿也不知道是那个没眼力见儿的,把她给叫了过来。”   见易唐的脸色渐渐有些不好起来,刘生暗自吐了吐舌头,寻了个由头,自己抢过一个女人的麦,就胡乱唱了起来。   易唐慢慢站起身,朝那个女人走了过去。   “我以为你不认识我了呢?”俞纪蓝笑着说,笑容朗朗,毫无畏惧。   易唐再一次看见她说不出来心里到底是什么反应,原本以为会是怀念抑或是愤怒,是仇视,结果现在内心只剩下大片大片的淡漠。   他默然地看着她,如同看待陌生人一般。   那眼神,看得俞纪蓝脸上的笑渐渐挂不住,她扯了扯易唐的袖子。易唐却猛然收回手来,动作之大让她周围不少人的目光望了过来。   俞纪蓝脸上的笑容渐渐冷淡了下来。   她的头发松松散散地披下来,头发直并且黑亮,不像商墨会经常把头发盘起来显得干脆利落,用白玫瑰来形容俞纪蓝是再好不过,看似纯洁娇嫩,但是走近一碰,受了伤了,才会发现有刺。   俞纪蓝歪着头冷冷地看着易唐,冷色的光打在她的脸上,衬着她白色的裙子,越发冷艳,她说:“易唐,你变了。”   “那天在宴会上你为什么突然离开?”   易唐十分闲散地靠在身后的软软的沙发背上,手放在沙发的沿上轻轻敲击,他眯着眼睛,看着屏幕上的闪过的一幕又一幕的画面,像是没有听到她说的话。   俞纪蓝忽然间慌乱起来,易唐的态度是她没有想到的,当初突然离开是她对不起他,她仗着他也爱她,所以,这次才会突然这么回来。   他,也爱她,就如她爱他那般。   她在英国一直都尽可能多地在搜集所有关于他的消息,她没办法光明正大地去打探,只能偷偷摸摸地进行,也正因为如此,她手上的消息才会那么不准确。终于,在前不久,她得到了他跟商墨在一起的消息,终于,她没办法再这样下去了。   她穿过重重阻碍来到他身边,她付出了多大的代价才足以亲近他的容颜。可她永远也想不到,再见到他的时候,他会对自己那么冷漠。   “难道是商墨?”   易唐并没有回答俞纪蓝的问题,可是俞纪蓝却开始了自问自答。   “为什么会是她?我宁愿你跟任何人在一起都不愿意看见你跟她在一起,易唐!”   此刻的易唐终于有了动静,他转过头,看向俞纪蓝。俞纪蓝是个很漂亮的女人,她的身材不会输给商墨,但是她的脸蛋却比商墨高了一个层次不等,而她显然也是一个很会利用自己相貌的女人。   他注意到在距她跟他为中心形成了一个孤立圈,没有人敢靠近这个圈子。易唐意识到这一点,一挑眉,再次看向这个女人,她显然没有意识到自己给众人造成了多大的困扰。   “为什么不会是商墨?我记得你当时跟商墨可是最好的朋友啊,你最好的朋友找到了自己的归宿,难道你就不想祝福吗?”   说完之后,易唐紧紧盯着俞纪蓝的脸,而俞纪蓝自己却不自觉,脸色越来越难看。   她没有解释。   易唐摇头,那个傻女人,对别人推心置腹把人当好友往死里护着结果别人却不拿她当回事。真不知道她是怎么在商场上混的,不说她能赚多少,基本的等价交换难道都不懂?   呵,他怎么又忘记了她当初烂死了的数学水平?   易唐已经彻底没有再继续在这里待着的心情,站了起来,跟刘生打了个招呼就出了去,而俞纪蓝看着他离开,自己也跟了出去。   易唐的脚步轻浮,听到身后的动静,转过头来,眼睛一勾,微微一笑。俞纪蓝也不知道是呆住还是愣住了,竟然慢慢走了过来。   易唐修长白皙的指尖凑了过来,沿着俞纪蓝好看的脖颈慢慢滑动,在她的锁骨上不紧不慢地碰触着,明显感觉到手下的人身子猛然一颤,他笑得越发地好看越发地妖娆,指尖缓缓上移,滑到了她的脸侧,然后抓住了她尖尖的下巴。   “阿蓝啊?既然当初决定走了,那么不如走得再彻底一点儿,这样,可不是你的风格啊?”   易唐笑笑,放开抓着她下巴的手,缓缓走向门口。俞纪蓝却像是丢了魂似的,怔怔地看着他离去的身影,好半晌方才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刘生从包厢里出来,看到俞纪蓝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又看了看,并没有见到易唐的人影,正要进屋,忽然在昏暗的灯光下扫到了她的下巴。   “咦,阿蓝,你下巴怎么青了一块?”   俞纪蓝转过身,跟什么都没发生似的,笑了笑,“刚刚走的太急了,不小心磕了一下。”刘生细细打量了一下俞纪蓝的表情,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大对劲。   跟阮辛晨的合同第二天被送了过去,之后商墨就打算做甩手掌柜,有事没事地就回家待着,倒也过得无比悠闲。   阮辛晨没来打搅她,叶往最近在忙活紧接而来的冬季服装的事情,而易唐,自那天以后,他就再也没有出现在她的生活中。   好几天,在家里玩得太晚了,就没有回自己的小公寓去,干脆就如同孩提时代,在家里安心住了下来。   商建安虽然偶尔挺嫌弃她如此自欺欺人、得过且过的样子,但是对她更多却是疼爱,所以对于她这种死皮赖脸待在家里的样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视而不见,倒是给陆茹一个好好疼爱女儿的好机会。   晚上下班,商墨难得没有加班,下了班意外地没在沙发上看见商建安的身影。商墨换了鞋洗了手想趁老妈不注意偷吃点东西,却被陆茹眼明手快地打了下去。   “家里来客人了?”商墨看到做了这么多菜,阿姨跟着陆茹两人在厨房里忙来忙去,自己也不打扰,上了楼。   书房的门是虚掩的,商墨礼貌地上去敲了敲门,书房的门打开了,看见两个正在对弈的人,商墨一愣,但是很快认了出来,“易伯伯。”   易正弦是易唐的爸爸,跟商建安两人关系一直不错,小时候易正弦会经常带小易唐过来玩,所以当时的商墨还是很喜欢这位易伯伯的。   易正弦这人长得会让人觉得很威严,但是却是最疼商墨的,所以商墨跟易正弦的关系倒是比易唐还要好。吃饭的时候见易正弦过来,自己则赶紧挨着易正弦坐下。易正弦看着商墨那憨憨的样子,真是半点没有女强人的感觉,哈哈大笑,取笑道:“我说商建安,你这女儿当初说让你过继给我了,你非不干,看吧,你女儿喜欢的是我,不是你。”   商建安倒也不生气,“就算不喜欢我,那也是我女儿。”   商墨一手挽一个,“幸好当初没有把我过继出去,看现在多好啊,我有两个爸爸啊,是不是啊,易伯伯?”   商墨笑眯眯地吐了吐舌头,几个人笑闹了一会儿,坐下来吃饭。   席间易正弦提到易唐跟商墨的事情,商墨嘴角的笑容淡了淡,“易伯伯,有些东西是强求不来的。”   商建安没有说话,陆茹也在一旁沉默。吃完饭,易正弦去了楼上书房,商墨知道他有话要对自己说,于是跟了上去。   商墨上楼的时候扫见楼下坐着稳如泰山的商建安,心里定了定。   商建安的书房她不陌生,而常常往来于两家的易正弦自然也是熟悉。她不是很清楚易正弦跟自己父亲到底有多好的情谊,只是像是书房这样比较重要的地方,易正弦可以来去自如,自然可见他在商建安心里的地位。   用商建安的话来说,他们俩,是过命的交情。   易正弦在书房的茶几面前坐了起来,水壶里烧着水,商墨看着水咕噜咕噜地冒着泡。“咯噔”一声,水开了,易正弦拿起面前的茶具,先暖了暖杯,然后再开始泡茶,动作优雅行云流水。等所有动作做完,商墨看着面前那小小的一杯茶,微微一笑,慢慢喝掉。   茶香早已经弥漫了出来,整个书房安静并且充满了一种惬意的味道。商墨渐渐放松下来,将身子靠在身后的红木的凳子上。易正弦开口说话了:“墨墨,你跟那混小子的事我已经听说了,是我家对你不起,我先代我家那小子给你道个歉。”   易正弦说得郑重,商墨赶紧坐直了身子,“易伯伯,我跟他是两厢情愿的事情,跟任何人无关,也说不上谁辜负了谁,谁对不起谁。”   听到商墨如此说,易正弦抬头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丫头你就别蒙我了,我是过来人。”   商墨住了嘴,她知道易正弦肯定还有其他话要说。   “俞纪蓝回来了,我想拜托你,一定不能让他们两个人在一起。”   “易伯伯……你怎么知道……俞纪蓝……”   接下来易正弦说的话让她睁大了眼睛,她有些迟钝地靠在身后的椅背上,坚硬的木质结构让她的背有些不大舒服,但是心思也渐渐清明起来。   她看向面前的易正弦,带着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情:“怎么……会?”   “丫头,我知道有些勉强,但是看在我的面子上?嗯?”   商墨没有说话,而是站起身来,慢慢走到书房门口,开了门,易正弦的表情有些尴尬,随即摇头笑了笑,像是自嘲。   “易伯伯,我自是不会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他松了一口气,整个人瘫了下来,像是老了好几岁一般。   易正弦在商家没待多久就回去了,商墨跟商建安在书房里谈了很久,等到月上柳梢头的时候,两人才从书房里出来。   商墨虽然答应了易正弦,但是却没打算自己去找易唐。   要说这世上最熟悉最了解易唐的人,不是易正弦,也不是俞纪蓝,而是她,商墨。   所有人都被易唐给骗了,易唐这人给人的感觉看似成熟稳重,但是实际上骨子里却带着叛逆,他自己决定了要做的事情,绝对不会像任何人投降。别人都当他是主心骨,但是她却知道如果触动了这个主心骨的潜在的叛逆,只会适得其反。   而她,不愿意碰触他的逆鳞。   倒是阮辛晨,在消失了一段时间之后,跟商墨的接触又开始多了起来。   前段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后来某一天加班,下了班赫然看见他等在自己的车旁,刚开始她还以为是路边的陌生人而已,越走近就越觉得不对劲。   阮辛晨其实本身长得还算不错的,只是当时天色已经有些晚了,又是地下停车场,灯光自然比不得外面,所以一时也没注意,真正让她注意到他的是他手上的一大捧玫瑰花。   玫瑰花在商墨的眼里从来都是那种既不能吃也没什么实用性的东西,就算从小受到良好的教育,但是仍是提不起她对玫瑰花的兴趣,更何况,她长这么大,喜欢她的人不少,但是倒也没收过玫瑰花,更是觉得玫瑰花实在是没什么用的东西。   当然,有时候用些手段给某前辈送个花什么的,也是很有必要的,她不稀罕,但是稀罕的人大有人在。   当时她眯着眼睛看着那个穿着一身运动衣显然不知道刚从哪个场子里下来的男人,一张脸被玫瑰花隐隐地遮了大半的趋势,她越看就越觉得熟悉。   “商墨……”   “居然是你!”商墨有些惊讶,甚至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   “……”   大概是阮辛晨也不是很适应,急于将手上的玫瑰花递出去,他将手上的一大捧玫瑰几乎是扔进商墨的怀里。商墨目瞪口呆地看着手里的玫瑰,微微斜过脑袋,然后瞪着面前的人。   天色已经很晚了,在这里倒是看不清阮辛晨的脸色,只是能看他左顾右盼眼色、犹疑不定的样子,想必他也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商墨满心惊讶,到最后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怎么在这儿?”   话说阮辛晨那几天从商墨家回去了,心里总觉得不是滋味,眼看着跟她的合约已经寄过来了,但是商墨一个电话也不打、一面也不见的,着实让他心里闷得慌。   他不会喜欢人,也没有喜欢过人,他觉得自己只是对商墨有那么一点好感。上次在电梯里跟她说的话他也想过了,没道理他会栽到这么一个小丫头片子的手上,忍了很久不去找她。正好自己手上也有事,没想到这丫头还真是铁了心了没把他当一回事,又正好被几个朋友约出来打球。见他心情不好于是大致地知道了是因为一个女孩子,于是大家撺掇着出了这么个馊主意。   什么既然这女孩不错那么就抓紧了免得就被人捷足先登了你哭都来不及?什么女孩都是要哄的要让他知道你在意她?什么女孩都是感性动物一感动了然后就对你投怀送抱了?   他一路过来,还真没什么追女孩子的经验,之前一直读书,本科出来之后开始攻读硕士,然后在加拿大念完书,回国后自己考了注会,生活规律,稳定正常。唯独了在这方面,确实不如外表表现得干练稳重,说白了,就是一个毛头小子。   当阮辛晨将手上的玫瑰花一股脑地几乎是扔进商墨怀里的时候,他外面看似正常,实则小心肝在整个胸腔里扑通扑通地乱蹦。他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商墨的脸色,总觉得有那么点不靠谱。   “谢谢!”商墨笑了笑,将一大捧玫瑰花放进车里。这个车里,人她放过不少,就是没放进过花,所以放进去的时候还不是很熟练,磕磕碰碰了不少。阮辛晨赶紧上前帮忙,总觉得不大妙。   “不会是……99朵吧?”商墨看着汽车后座里的这一捧玫瑰花,有些头疼,还真是不好处理啊,拿回去插花吧还得去买个瓶子,要是带回商家的话,也难免被陆茹在耳边碎碎念。虽然心里有怨念,但是还是忍不住升起那么一点点喜悦来。   要是是易唐送给她的,那么她会不会直接扑过去然后得意忘形地抱着他的脖子吧唧就是一口?可是,那样的场面只能存在自己的想象里。   场面有些诡异。   阮辛晨点了点头,笑容尴尬,有点像是做错事的孩子。   “你不会是将别人整个店的玫瑰都买下来了吧。”商墨揶揄道,率先打破了沉默。   “嗯……”阮辛晨应完之后赶紧强调,“因为是晚上了,也只有这么多了。”   商墨翻了个白眼,但是又觉得有些好笑,嘴角忍不出勾起纹路出来,算是领了他的情,不管怎么样,人家还是用心了的,况且,这也是她第一次收到花,所以她现在是又好气又好笑又感动。   商墨不知道的是,她那笑容浅浅的样子,阮辛晨看的呆住,好半晌似乎才听到有一种强劲有力的声音从刺激的胸腔深处传来。   “上车吧,吃东西去,我饿死了。”   从来在阮辛晨面前讨不着好,这会儿难得看见他这幅受挫的样子,哪里是那个精明干练逻辑分明的阮大会计啊,想着又笑了起来。   估计是阮辛晨也觉得自己挺傻的,现在回过神来看了看车后面那么一大捧的玫瑰,“这玫瑰怎么办?”   商墨没说话,阮辛晨转过头,两人的视线对接,一瞬间各自明白了各自的心里在想些什么。   “你打算……怎么……处理掉它?”他就觉得送玫瑰这一招对商墨没多大用,但是之前看到商墨的笑容也觉得算是物有所值了。于是看待这玫瑰花的眼神就越发温柔起来。   “不然,你提供一个不错的点子?”   商墨驱车来到了一个很大的广场之下,广场上,有欢乐的小孩子、甜蜜的情侣、散步的老人,一派繁荣的景象。   阮辛晨有些犹豫地看着商墨,理智告诉他他不应该这样做,但是对商墨恳切的双眼,还有那一丝丝还未隐藏好的看好戏的神情,商墨板了板脸,“你若把这捧花卖掉,我有奖励。”   “亲我一下?”   看着商墨的脸渐渐绿了,阮辛晨这才好心情地下了车。   他并非是想借着这个来提要求,只是看见商墨偶尔变绿的脸,他会忽然间心情大好。   不知道是因为他抱着这一大捧玫瑰花比较亮眼还是因为他本身的原因,很快就吸引了不少人前来,而其中最多的是女生,而阮辛晨借着这个机会赶紧将手上的玫瑰甩卖了出去。   一元钱一支,还附赠美男笑脸一枚,阮辛晨怎么想怎么觉得亏。   能自己卖自己送给女友的玫瑰花的极品居然会是他,阮辛晨感觉到自己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还真不应该将商墨那样的女人等闲视之,虽然送玫瑰花这种事情很浪漫。   今天的这一出,会让他以后看见玫瑰花就有后遗症吗?阮辛晨忽然想到,商墨到底有这么缺钱吗?   帅哥鲜花的效应显然不错,阮辛晨的手里很快就只剩下一只花了,商墨看见阮辛晨拿着那最后一支花就要从广场中心处回来,却被一个皮肤白皙的男孩子给拦住了。   她隐隐约约可见两人在说些什么话,然后看见阮辛晨偷偷将玫瑰藏在身后,像是要争执起来,商墨赶紧下车正要快步走过去,就看见那个皮肤白皙、身材瘦弱的男孩抱着阮辛晨的脸吧唧就是一口,阮辛晨顿时如遭雷击僵立在地。   商墨之前是有听说过有这样一批人,但是没想到会真实地就这么让她遇上。她赶紧跑上前,正巧听到那个小男生的表白:“我看上你了,我愿意做下面那个。”然后,大概是看商墨跑了过来,那个男孩一溜烟跑开了。   商墨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阮辛晨,阮辛晨的表情则难看得要死。她拍了拍阮辛晨的肩,想安抚几句的,终于忍不住捂着肚子笑了出来,“你……你……你男女通吃啊!”   阮辛晨露出一个比哭还难堪的笑容,将自己身后的那一支玫瑰花递给商墨,“喏,给你的。”   商墨直起身子,点了点头,抹了抹自己眼角快要笑出的眼泪,接过了那支玫瑰花。   “谢谢!”   虽然不是在一个无比浪漫的环境中,虽然这支玫瑰已经被折损得有些厉害,虽然只是一支,可是递到她手里的时候,她忽然间觉得比那一大捧玫瑰还要沉重。   商墨看着手中的玫瑰,又看了看阮辛晨的脸色稍霁,终于忍不住再次喷笑出来。   阮辛晨卖掉玫瑰花的钱总共加起来还没有100块,准确地说,只有90块钱,中间遇见可爱的小孩儿,他直接白送给了他们。商墨自然不会计较这些,带着阮辛晨走街串巷的,到了一个小摊子面前停下。   这是个烧烤摊,露天的那种,正好是在街边,街边往里的地方随意地摆了几张桌子、几张凳子,已经有些附近的居民或者刚下工的男人在那里开吃喝酒,商墨轻车熟路地找了一张凳子坐下。   阮辛晨看见商墨在人群中穿梭,直到坐下,大吃一惊,这里的条件简陋,那些桌子、凳子也不知道到底干不干净,商墨身上穿的衣服却是比这个摊子都贵上了几十倍不止,看她丝毫不介意,自己干脆也跟上去坐了下来。   “你……”   知道阮辛晨想问什么话,商墨只是笑了笑,“我高中的学校离这里不是很远,虽然我爸挺宠我的,但是给我的零花钱却有控制,后来跟同学无意间发现这里,这里的东西不仅便宜还很好吃,这个师傅在这里做了好些年了,手艺超好,不信你试试?”   商墨点了一大堆吃的,然后自觉地拿了个一次性杯子,倒了杯水抿了一口,阮辛晨盯着她手里的水杯,显然觉得,这个商墨实在是超出了他的想象范围。   商墨也不解释,但是心里却有了数。   这个阮辛晨虽然是白手起家才有了现在这样的成绩,但是很明显教养不错,绅士教育也很成功,反而不像是那种吃了各种苦摸爬滚打过来的。   姓阮?   “我去年去B市出差,后来一个朋友带我去了当地最有名的小吃街,那里的烧烤,也很不错。”商墨试探性地问。   “哦,是吗?”阮辛晨笑了笑,自己也有样学样,倒了杯水,出乎他的意料,这水比他想象中的要干净。   商墨垂了眼眸,不再说话,专心等待自己的食物。   这里的烧烤,真的像商墨说的,很好吃,两人大快朵颐起来,吃得竟比在酒店里要舒坦,大概是被周围那些欢声笑语、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气氛所感染了,两人都胃口大开。   两人一共吃了100多块钱的东西,阮辛晨要去付钱,让商墨给拦住了。他看着商墨的脸庞,似乎有火光在她的脸上隐隐跳跃,看着让人从心里热了起来。   阮辛晨没有开车来,商墨要先送阮辛晨回家。一路上阮辛晨都很沉默,商墨也没有想说话的欲望,眼睛专注地盯着前面的路况。   阮辛晨说:“商墨,我只是想对你好。”   他算是明白了,商墨是一个轻易不肯欠人东西的人,你给予她一样东西,她都会想方设法地从其他渠道补偿回来,上次说帮商氏做审计也是,这次送玫瑰花也是,她倔强的性子真是让他有些头疼。   他偏偏不想跟她划分得那么清楚。   一般的女孩,不都是喜欢男生哄着、捧着,送鲜花、送礼物什么的,她怎么就这么……有个性呢。   他找不到合适的词汇来形容她,只觉得“有个性”这个词,倒是勉强配得上,她有自己的性格、有自己为人处世的准则,但她有时又不拘一格,她的行为,总是会带给人惊喜。   他忽然有点羡慕易唐了。   阮辛晨住的房子跟地段自然没有商墨的好,也是个小公寓,但是已经很不错了,商墨看着他上楼后,就驱车驶离了。   她已经很久都没有回自己的小公寓了,那套房子处处都是易唐的气息,她怕自己陷入懦弱悲伤的情绪里,但是今天晚上她忽然很想回去。   回去,找了几个大纸箱子,将跟易唐有关的所有东西全都扔了进去,衣服,皮带,鞋子,沐浴露,洗发水,毛巾,牙刷,剃须刀,她生日时他送的精致摆台,他出差带回来的各种小玩意儿,全都被她收拾起来,直到这房间里再也看不到那些东西。再回头一看,那些箱子已经收拾得满满的了。   自己去附近的超市特意选购了跟易唐身上不一样味道的洗发水、沐浴露,又购置了一些东西,等所有事情都忙活完了已经凌晨1点了。   商墨去冲凉出来,打开床头柜的抽屉看见还有一盒没用完的杜蕾斯,犹豫了一下,拿起来扔进了垃圾桶,这才倒头就睡。这一觉,竟然无比踏实。   第二天,易唐的办公室就收到了两箱诡异的东西。进办公室时,看见秘书小张办公桌上的这两箱,易唐还调笑道:“你搬家啊?”   小张的脸色有些惶恐,“易总,这是您的东西。”   易唐脸上的笑容慢慢淡了下来,让人抬进了屋。等人都散去,他打开箱子,看着这两箱满满的东西一愣,有些无奈地摇头笑了,笑容苦涩。   “小张,叫几个人过来将这些东西都扔了吧。”   易唐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来,看见几个人进来将这两箱东西,有什么东西在易唐面前闪了下光。易唐上前两步,从众多杂物中找到了一个相册。   相册是很传统的款式,之前的光就是外面的阳光照到相册外面的那层胶膜反射出来的。易唐随意地翻了几眼,是他跟她的照片。   从小,到大。   易唐的手捏紧又放开,心里有怒火腾腾腾地直跳,就险些压制不住,半晌摆了摆手,干脆让那些人下去了。   拿起电话正要打给商墨那个死没良心的女人,却发现手机上有几个未接电话,是俞纪蓝打的。俞纪蓝每天都会打电话约他出来,他心里明白所以也常常不接。商墨的电话正要拨出去,易唐指尖一顿,按着之前的那个电话拨打了出去。   “嗯,我今天晚上没什么事,出来吧。” Chapter 05 我剪不断你的丝线   你若曾是面壁的高僧,我必是殿前的那一炷香,焚烧着,陪伴过你一段静穆的时光。因此,今生相逢,总觉得有些前缘未尽,却又很恍惚,无法仔细地去分辨,无法一一地向你说出。   ——席慕容   商墨不记得自己的公司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一号人。   她站在电梯里,看着朝着电梯缓缓走过来的女人,商墨礼貌地冲着她点了点头,按住了电梯的开门键。   看着这张熟悉的脸在自己面前,商墨心里一时间有些复杂。   “九楼,谢谢!”   九楼是人事部的位置。   “您好,商总。我是人事部新来的专员,我叫俞纪蓝。”俞纪蓝伸出手来。   商墨点了点头,却没有笑,也没有看她伸出来的那只手。她眼神淡定地看着面前电梯里的倒影。   在她出国之前,她以她的好友自居,但是在回国之后,她却无法再以一个好友的身份面对她。   很快九楼就到了,电梯“嘀”的一声响,门开了,俞纪蓝却没有出去。商墨看着电梯的门缓缓合上,然后直接上升到她的办公室的位置,十二楼。   “商墨,我俞纪蓝并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相反的,你对不起我。”   “你抢了我的男人!”   听到字字带着控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商墨这才转过头来,两人的个头差不多,所以在气势上谁也没输给谁。商墨甚至还温和地笑了笑,说:“阿蓝,他不是你的男人,也不会成为你的男人的。其实你心里比谁都明白,何必要自欺欺人呢?”   她声音温柔,却字字带着刃。   “你……”俞纪蓝的瞳孔忽然间放大。   商墨叹了口气:“阿蓝,我不想理你,是我还没想好要用什么样的面目来面对你。我之前是对你愧疚,但是现在不,况且,现在我的心里很复杂。”   “你都知道……”商墨说的话毫无头绪的,但是俞纪蓝却明白。准确地说,两个人都明白对方要讲的是什么。   “你怎么知道的?”   商墨沉默。电梯到了,她踏步出去,她听到身后传来的带着愤怒带着不甘的声音。那声音在这空荡的电梯里孤零零地回响。   “商墨,你知道我有多嫉妒你吗,我恨你,我恨你夺走了我的一切。当初在学校,我什么都比不上你,但是我有易唐,可是你连易唐都夺走了。”   “我千方百计地接近你,成为了你的朋友,我知道你喜欢易唐。呵呵,当易唐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我心里忽然就松了口气,我终于赢了你。”   “易唐喜欢的是我,不是你,商墨。”   商墨突然回身,电梯的门已经缓缓合上了,关门的那一刹那,她看见俞纪蓝脸上的表情扭曲。   在心底默默叹了口气,转身朝里走去,在办公室门口她看见小诗惊讶的表情,她微微一笑,进了办公室。   俞纪蓝的态度其实她早就有猜到,她孤身在英国的那么些年,她完全可以联系到她,可她没有。而商墨也曾经尝试过联系她,可是,她似乎永远都不接她的电话。   刚开始她也以为是因为易唐的原因,俞纪蓝是个冲动的人,在听见了她跟易唐的传闻之后怎么能一忍就是两年而不露面,而这次突然回来才全推翻了之前的猜测。   俞纪蓝,肯定是那会儿才知道她和易唐的事的。那么她在英国的那几年对于她的态度,就有待商榷了。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她一直以来掏心掏肺地当她是朋友,而她心里竟然会是这么想的,现在她的心里除了冰冷、寒凉,更多的是失望。   俞纪蓝的自身的条件并不会比别人差,成绩优异,相貌好看,虽然她是单亲家庭,跟她的妈妈相依为命,但是她的生活却还算优越,也算是弥补了一点点遗憾。   商墨叹息了一声,有时候真的不得不感叹命运的无常。   刚进办公室坐下,商墨就拿起了电话,“小诗,帮我通知杜主管上来一下。”   杜先泽是人事部的主管。他站在商墨的办公桌面前,商墨挥了挥手,示意他坐下。   “那个俞纪蓝,是什么时候招进来的。”   杜先泽有些诧异地看了商墨一眼,然后答道:“前两天,今天才正式上班。商总,怎么了?”   商墨摇了摇头,示意杜先泽继续说。   “俞纪蓝的资料我们审核过了,觉得都符合我们的标准,而且在众多求职简历中,她的简历也算不错。”   杜先泽下去了,随即传过来的是俞纪蓝的简历。   俞纪蓝的简历很漂亮,里面着重强调的是在英国的留学的经历,以及获得的一些奖项,看来易正弦在她身上还是费了不少功夫,倒是她的高中,只轻描淡写地一句带过。   若是放在以往,她对于招谁进来都无所谓,只是现在有了俞纪蓝,她总是觉得她不安好心。   原来她商墨在遇见这样的事情的时候,也不能全然公正啊。商墨有些烦躁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把私人情绪带入公事里很显然不是明智的行为。   市场部那边将最新一年的销售数据递了上来,商墨看着那一串数字,眉头皱得死紧。   “这是什么意思?”   商墨将数据扔在桌上,她双手抱胸,靠在身后的椅背上,表情冰冷。   “商总,我们没想到SUN会突然冒出来?”   “什么叫没想到?”   随即,一份资料传了过来,商墨看着这份资料,脸色很不好看。   “通知你们市场部全体人员,10点开会,给你二十分钟,帮我把SUN这家公司的资料调出来,我要最详细的!”   市场部经理领命而去,商墨的脸色很不好看,皱着眉头,翻看着手里的文件,小诗泡了咖啡递了上来,见到商墨这般模样,识趣地退了出去。   “SUN”是乔生公司旗下的一个品牌,比她的JULY要稍微晚一点出现。乔生公司一直不温不火的,商氏以前一直也不是没有关注过它们,只是没想到这次,倒是出来了这么一匹黑马。   乔生公司之前的销售数据她很清楚,对她的影响不大,而那边公司的设计师她也早有耳闻,不过是一个算不上大家的设计师,偶尔会有让人惊艳的作品,但是更多时候,都是碌碌无为,更何况,早几年前的一桩质量事故,差点儿让乔生公司退出服装市场。现在也只是吊着,勉强糊口罢了。   这次的突然出现,倒是让她开始将目光放在这个乔生身上。   从叶往的专业眼光来看,这次他们新推出的新品,不是以前设计师的风格,显然是换人了,这是其中的一点,还有一点,以商墨的敏锐的嗅觉来看,乔生的管理层,肯定也有了变动。至于是谁,以后总会知道的。   商墨对于他们的市场的安排重新做了部署,而叶往这边的设计部压力也陡然加大,质量那边商墨亲自去检查了一番,希望不要出什么漏子。   其实在叶往来看,她们只是少了那么一丁点的市场份额,本身对于商氏的影响并不大,犯不着这么大动静,但是他相信商墨的嗅觉。   商墨敏锐的商业嗅觉,曾经几次挽救过她。   等到华灯初上的时候,商墨才从办公室里出来。整栋大厦已经没有多少人了,只有零零散散的几处灯还亮着,商墨将正在加班的叶往挖了出来,“要不要我给你带点晚饭。”   “谢谢!”叶往头也不抬地回道。   “这些个小兔崽子,出来的这些东西能见人吗?”身后是叶往烦闷地嘟嘟囔囔。商墨嘴角轻勾,下了楼,去附近的店买点吃的。   做服装设计的,需要的是源源不断的创意跟精力,他们往往是,夏天的时候开始做秋装,秋天的时候又要开始忙活冬装,熬夜加班是常有的事情,有些小新人刚来的时候,做梦梦见的都是第二天要交稿,而能够一直坚持坐下来的,除了本身的素质跟专业素养,更多的是对服装的热情。   还好,叶往就是这么一个人。   商墨欣慰地一笑,叫了饭,顺路去附近的星巴克买咖啡,在结账的时候,无意间看见角落里坐着的那一对璧人。   易唐的位置正好是面对着她的,他冲着她笑得妩媚,那笑容,无端端地让她打了个寒战。商墨回了他一个礼貌并且疏离的微笑,脚步未停,就离开了。   看到商墨的离开,易唐的脸顿时黑了。   “怎么了?”俞纪蓝转过头,在大厅里扫了一圈,没看到任何人,有些狐疑地看向易唐。   “易唐,当初的事情……是我不对。”   易唐静静地听着俞纪蓝说话,脸上没神么表情,他身体斜斜地靠在身后的椅背上,坐没坐相的,但是却有一种倜傥的味道流了出来。他的手无意识地转动着桌上的咖啡杯,百无聊赖的样子。   星巴克的门再一次被打开,易唐抬起头,正好看见商墨皱着眉头的眼光扫了过来。   易唐敛了眉,那一瞬间眼底有笑意迅速地一闪而过,易唐的眼睛渐渐亮了起来,耳边俞纪蓝的声音顿时消失不见,他的世界瞬间成为无声,他的毛孔开始兴奋,他的注意力全都转移到那个正大步朝着这边走过来的那个女人身上。   商墨将她手上拿着的饭菜跟咖啡一股脑地放在桌上,然后看向易唐,一只手抓住易唐的衣领,易唐顺着她的力道慢慢站了起来,然后……他就这么被半推半就地提出去了。   俞纪蓝目瞪口呆地看着,对面的位置俨然已经换了人,她看了看面前好整以暇地商墨,又看了看那个带着疑惑带起奇怪却唯独没有怒气的易唐。   易唐不知道这个女人要干什么,但是他倒是对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产生了巨大的好奇,索性就找了张凳子,坐了下来,睁着一双如同宝石一般的眼睛,骨碌地转着,看起来十分灵动。   俞纪蓝从未见过易唐这个样子,他可以沉默,可以优秀,可以帅气,他可以犹如高高在上的神只,但是却不能这么……接地气。   “易唐,你怎么……”   话未出口,却被商墨打断了。   “你不在的这几年,易唐变化不少。”   “我什么时候变化了,本公子一直都如此玉树临风、潇洒倜傥……”   “你住口。”商墨冷冷地甩了句话,然后瞪了他一眼。   易唐乖巧地住了嘴,很显然,他并没在意,他倒是想知道,这两人会说些什么?就久别重逢抱头大哭,还是相看无语凝噎,未语泪先流?   他转头看了看脸上没什么表情的商墨,他可不觉得这个丫头会哭?说不定,她心里此刻更明镜似的。   这么想着,易唐正了正脸色,终于不再骨碌骨碌地看着她们了,而是又恢复到之前那种不咸不淡、散漫无趣的样子了。   商墨不知道为什么,又瞪了一眼一旁的易唐,“我们女人说话你能暂避一下吗?”   易唐转过头,做出一副正在东张西望的姿态,似未听见一般。   俞纪蓝的脸色也渐渐变得凝重起来,对于商墨为什么来找她也有了个底。在场的这三个人,无一不是一颗七窍玲珑心,很多事情,稍一联想,就想得出来。只是,不知道对方知道的,是否也是自己所知道的,他们都在玩着一种哑谜游戏,谁先被猜透了心,谁就输了。   易唐在商墨的目光瞪视下不情不愿地起身,商墨目送易唐到窗边的一个单独的女孩的对面坐下,也不知道易唐说了什么,那女孩的表情先是防备,然后是惊疑,最后是惊讶,向她们望过来,最后终于开开心心地笑了。   两人说说笑笑,看起来好不自在的样子。   商墨收回眼光,看向俞纪蓝,而俞纪蓝显然还未收回神,“他……怎么……这样了?”有些不可置信地收回眼神,看向商墨。   “我知道你喜欢他,但是你比我们任何一个人都清楚,你们不会在一起的。”   “你凭什么这么认为?”   “阿蓝,我不想看见你这样。他是你的哥哥!你怎么可以喜欢他!”   商墨的声音压得很低,俞纪蓝冷哼一声,“看来,易正弦把什么事情都告诉你了。”   “你以为在爱上他之前我知道他是我哥哥吗?你以为我会明明知道真相却飞蛾扑火干出这样的事来?我俞纪蓝何时这么狼狈过!都是易正弦那个混蛋,在我以为我最接近幸福的时候把我一竿子打到地狱!”俞纪蓝低声控诉,而商墨在这时候的冷静,跟俞纪蓝形成了巨大的反差,“商墨,我不想一个人下地狱!”   商墨缓缓张口,“所以,你就想把易唐拉下去?易唐恐怕现在还不知道当初你为什么离开他吧,如果……他要是知道了呢?”   “你敢!”俞纪蓝陡然站起身,周围有不少目光侧了过来。她顺了顺呼吸,这才低声警告商墨:“我知道你来找我的原因,但我也告诉你,若是让易唐知道,你以为你的日子会好过吗?”   “我俞纪蓝,早已经不是当初的俞纪蓝了,不然你以为,我会这么顺利地飞回国?”   俞纪蓝拿了包包就走,商墨坐在原地低着头,在想着事情,连易唐什么时候过来了都不知道。   易唐将指尖伸向正在沉思中的商墨的下巴,轻轻一抬,商墨的眼神扫了过来。易唐“啧啧”了一声,叹了口气,“你把我今晚的女人放跑了?”   商墨浑身一抖,一阵恶寒,站起身,将易唐扔掉,当然也没忘记拿起打包好的东西,大步朝外走去。   易唐在后面意味深长地笑,商墨似是感应到了易唐的视线,浑身一抖,赶紧加快了步伐。   如果商墨再不回来的话,叶往觉得自己肯定会死在商氏大厦里面,死了不可怕,可怕的是不是战死,而是饿死。   当叶往控制不住要挠墙的时候,商墨终于姗姗来迟。叶往哀怨地看了她一眼,很自觉地接过她的东西,坐到稍微不乱的一个角落吃着东西,而商墨就坐在他办公室一边的沙发上低着头,想着事情。   等叶往吃饱喝足了才想起来去搭理她,看了看手里已经快要接近尾声的工作,叶往一屁股往商墨的身旁一坐,之前已经丢掉的教养现在统统记得捡回来。   “这么晚了不回去睡觉真的打算在这里陪我?”叶往笑嘻嘻的样子,很没正形。   商墨白了他一眼,将身体的重量全都放于沙发上,她靠在上面,看向叶往:“怎么,Boss陪你加班,不乐意?”   “乐意之至,只是你确定你那个男朋友不会介意?”叶往放低了声音,声音魅惑。商墨一怔,徐徐笑开,“那我还是去陪他吧。”   “诶。”商墨的手臂被人拉住,随即传来弱弱的声音,“诶,有异性没人性的人是可耻的啊,有Boss的亲自监督我才会工作神速啊……”   商墨一笑,然后坐了下来。叶往工作的时候是极有魅力的,认真严肃,都说男人认真的时候最帅,她深以为然。说来也奇怪,以叶往的才华跟外貌,也不是找不到女孩子的,可是这么多年来,他一直都是孑然一身。   她从来没有看见过有女孩子可以站在他的身侧。她还曾经一度怀疑过他是Gay,结果又没看见过他跟其任何男人有过亲近,除了易唐。   商墨睁大眼睛,脸色在那一瞬间变得怪异起来。   叶往手上的工作已经做得差不多了,已经到了收尾的部分,所以这次倒是难得地可以下一个早班。对于他最近的状态而言,能够在9点半之前下班,那就算是早班了。   他抬起头看向商墨的时候,商墨的整个身子都快缩进沙发里了。这个人看起来娇小又无助,她已经快要睡着了,却强撑着眼睛要看他,殊不知她的眼神早就已经发散开来,连他停下手中工作看向她她都丝毫没有注意到。   叶往叹了口气,将商墨从睡意中唤醒,商墨抬起头,看向他,“做完了?”然后就要起身。   “走吧,我先送你回家。”看着她强撑着睡意要陪着他加班,他有些心疼。   抛开他们的上下级的关系不谈,商墨真的是一个很好的朋友。   在回家的路上,两人一直没说话,商墨的脑袋靠向窗边,像是快要睡着的样子,叶往体贴地不去打扰。   忽然,商墨开了口:“叶往,你不会喜欢易唐吧。”   叶往手一抖,突然刹车,商墨差点儿被惯性甩了出去,胸前的安全带把她勒得生疼,有后面的车超过他们拉下车窗骂。叶往听而不闻,转过头看向商墨,眼睛里隐隐跳跃着火光。   商墨坐直了身体,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看向商墨。   “你再说一遍?”   气氛一时间变得紧张起来。   “那什么……我刚刚说着玩的……”商墨僵硬着脸,手紧紧地抓着安全带,一旦叶往稍有动作,她立马跳车。   “嗯哼,那就好。”车再次缓缓开启,商墨小心翼翼地松了口气。   叶往不说话,只是这次是气的,从侧面望过去,他的棱角绷得死紧,商墨提心吊胆地到了家,叶往将车熄了火,转过身看向商墨,商墨正要开车门的手顿住了。   “商墨,我是男人。”   “……”   “我喜欢的是女人。”   “……”   商墨不知道说什么,只好傻笑,看起来特别傻气。   叶往的瞳孔颜色变得深了起来,拽过商墨的胳臂,自己俯下身去,唇间很快触及到一片柔软香甜。   叶往沾了一下就迅速地坐了回去,他的脸在黑暗中或明或灭。他看向已经呆住的商墨,“这下你信了吧?”   “叶往!”商墨尖叫,羞愤地推开车门就跑了出去,慌慌张张的,叶往在后面看得轻笑不已。   这个女人啊……   手机嘀嘀响起,上面传来一条短信,“叶往你这个混蛋!——墨”叶往笑了笑,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等到商墨家的灯慢慢亮起,他才离开。他摸了摸自己的唇,唇上的触觉是那么温暖真实,叶往摇了摇头,“诶,我是不是离开得太早了?”   途中,叶往的手机响起,接了个电话,笑了笑,到了路口,车一拐弯,朝另外一个方向驶去。   叶往到的时候,易唐显然已经到了很久了,他的面前摆了好些空的酒瓶。叶往摇了摇头,坐在这一方的安宁之中看着外面舞池的群魔乱舞,眼神迷离。   “怎么,易总打算重返温柔乡了?”叶往调笑道,没有去动桌上的酒。   易唐的眼神不知道投放到哪里,没有回答,叶往将整个身子扔到单人沙发里。易唐回过头,看向叶往,“你喜欢商墨。”   叶往心里一惊,差点儿跳起来,但是很快,所有情绪都变成微微一笑,易唐说的是陈述句,不是疑问句。“你是怎么知道的?”   易唐晃着杯子里的液体,像是要透过这个看向更远的远方。   “你不是不喜欢商墨吗?”   “嗯。”   叶往提着的心慢慢放了下来,动了动自己的脖子,有些酸疼。耳边传来易唐的声音,“可是,叶往,我后悔了。”   叶往听到自己脖子传来清脆的“咔嚓”声。   叶往因为脖子受伤住院,还好他手上的事情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剩下的自有服装部以及宣传策划来搞定。   商墨好不容易抽出时间去看叶往,在医院的电梯口遇见易唐,商墨的心紧紧提了起来,但是又自嘲地笑了笑。   现在不是都和平解散了吗?商墨暗骂自己,真是贱哪。   “晚上我约了阿蓝,你要不要过来?”   “不要。”   干脆利落地回答,果然是商墨的风格。   “你……上次跟阿蓝说了什么?阿蓝后来一直都不高兴。”   阿蓝阿蓝阿蓝,你就记得你的阿蓝。商墨的脸色很不好看。转过头,眼睛直视易唐,“我警告她离你远点儿,或者你自己自觉一点儿,不要去招惹她。”   “凭什么?”   “易唐,你就这么贱吗?当初人家不告而别把你折磨成这样,现在她回来了你还巴巴地伸出你的脸来再让她踩一脚吗?”   易唐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了下来。   病房里,商墨看着大束大数的花跟各式水果叹了口气,看来这厮来医院是享受的。   叶往看见她来,赶紧招呼着商墨坐下,“来来来,想吃什么?要不要吃根香蕉?”   商墨眯眯眼,看着他带着的颈托,“叶先生,医院好玩吗?”   “呃……被你识破了……”叶往喃喃道,随后又讨好地笑,“Boss啊,我这颈椎啊,老是有问题,这次待在医院是想多治疗治疗。”   商墨没说话,双手抱胸看着他。   “你看在我伏案工作多年,多给我批几天假呗……”叶往可怜兮兮地看着他,商墨浑身一抖,想起易唐,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叶往对于某个女人的迁怒有些莫名,他伸出手,犹如抓住一株救命稻草一般地,抓住商墨的手,“Boss今天是来看我的吗,可是空手而来是不是不大好?你看花篮我也够了,水果也有了,您就没有其他的一点表示?”   某女叹了口气,“你就没有其他追求了?”   “难道你不觉得我的追求很崇高吗?”   “……”   商墨低着头专心地削着苹果,殷红可爱的苹果在她白皙修长的指尖飞转,水果刀利索地将外面的表皮全都削掉,长长的果皮垂下来,在阳光中一跳一跳的,扰乱了叶往的视线。   有窗外的阳光照到商墨身上,商墨的头发温柔地垂散下来,一边挂在耳后,一边如瀑布一般垂在脸侧,墨黑透亮。   叶往这才注意到她今日休闲的装扮,疑道:“你没去公司?”   商墨头也不抬,“一会儿有个约会,暂时先不去公司了。”   叶往的脸色顿时僵硬下来。商墨似有所觉,抬起头看向叶往,而他拿起手边的杂志认真地翻看着,脸上的表情无比平和自然。   中途商墨接了个电话,拿起放在一旁的外套。叶往嘟着嘴,很不满意,“Boss啊,你就待这么点儿时间就走,很没诚意啊。”   商墨从兜里掏出一个信封,放在叶往的床边,“你的奖金,诚意够了吧?”   叶往爱钱,商墨是知道的,同时她也享受着叶往在拿到钱时瞬间变星星眼时带给她愉快的感觉。果然不出她所料的是,叶往脸上的表情瞬间如春风拂面,慢慢地柔软了下来,眼睛微微眯起,展开笑靥,伸出手将信封拿过来,托了托,笑容越来越大。   “我就知道Boss最疼下属了……”叶往赶紧谄媚。   商墨白眼一翻,微微一笑,“我疼的是有用的下属,若是你的脖子一直这么废着……哼哼……”   叶往赶紧举手保证,“我的脖子会很快好的。”   商墨心满意足地下楼,楼下俨然有车等着。商墨看了看车里的人,上了车。   叶往站在窗前,看着楼下那辆车渐渐远行,这才觉得有些轻微的痛觉从身体里爆了开来。   今天是商建安的生日,按照传统,她们做子女的是应该给他庆生的,只是这次还附上强制的要求,要带人回家。   两人停好了车,从车上下来,商墨看了阮辛晨一眼。阮辛晨一身得体的西装,伸出手臂。商墨笑了一声伸出手挽了过去,一边还埋怨:“诶,就是个生日不用穿得这么隆重。”   她们这边刚下车,那边车上也下来两个人,商墨眼尖地瞟到那个熟悉的人影,而那个人显然也看到她了。   “我说商二,你这礼,挺大的啊……”   商墨开始上下打量商乔身边的那个男人,那男人比商乔高出一个头不止,穿着一件黑色衬衣,浑身上下有种落拓的味道,手里还提着大包小包,看那东西,丝毫不比商墨这边的要差。   商墨越看越眼熟越看越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直到那男人叫道:“商墨。”   沈盛林,那个纠缠商乔到死的男人!   商墨差点儿跳了起来,看向商乔,商乔避开了她探寻的视线,转过头。商墨在心里叹了口气,率先携了阮辛晨上了楼。   阮辛晨察觉到中间的异样,适时地沉默,体贴地不去询问。商墨将阮辛晨介绍给门口热情的老妈,自己坐在沙发上拿起苹果啃了起来。   陆茹瞪了商墨一眼,阮辛晨从善如流地叫道:“阿姨。”在玄关处换了鞋,小心放好,微笑地进了屋,在商墨的身旁坐了下来。商建安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听到声音抬起头来看了一下他。   “叔叔。”   商建安放下手中的报纸,含笑看着得体的阮辛晨,暗自点头,“小阮啊,你跟我上来。”然后率先上了楼进了书房。   陆茹是第一次见到阮辛晨,越看就越是喜欢,恨不得当场拿出户口本出来让商墨跟着人家去把证给领了,也免得人跑了。   商乔随后一步进来,陆茹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   “阿姨。”   陆茹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了下来,进了厨房忙活去了,而沈盛林显然早就预料到了,脸上半分惊讶的神色都没有,自发自觉地换了鞋,随着商乔坐了下来。   商乔一落座,商墨就扯着商乔的袖子往屋里拽,关上门,回过神,看到坐在床上的半支着身体的商乔。   “你丫脑子是不是进水了,怎么又跟他好上了?当初他是怎么害的你,你全都忘了?你忘记你那个死在腹中的孩子了?”   商乔脸上是无谓的笑,她仰着头,看向商墨,脸上的妆容竟然无比纯洁,“我想原谅他。”   商墨的气焰瞬间熄灭,她拖了张凳子在商乔的对面坐了下来,平缓了语调方才开了口,“你怎么想的?你知道他是聚华美服装公司的人吗?虽然我们最近这些年都一直相安无事,但是难保哪一天矛盾一触即发……”   “墨墨,当初我就是不想有那么一天会与他为敌,所以,我才不想接手老爸的公司。我承认是我自私,只是,辛苦你了。”   商墨摆了摆手,不想再说话。   外面再次传来喧闹的动静,也有下楼的声音,显然阮辛晨已经从书房出了来。商乔看了看商墨,挑着眉,身上女王的气势再次回来了,“怎么?舍得丢下你的那位易唐了吗?这位我看还不错,要好好把握?”   商墨瞪了她一眼。商乔笑得越发灿烂,像是好不容易抓住了妹妹的把柄,她起身离开,经过商墨的身边拍了拍她的肩:“我下去了,我怕老爸刁难他。商墨啊,商家的人,就算性格上的差异再大,骨子里其实都是一样的。”商乔娇笑着开了门。   两姐妹下楼的时候,一个笑得娇艳如花,一个脸色沉静看不出丝毫异样。商墨走到阮辛晨的身边坐下,阮辛晨侧过头,想要跟商墨说话。正巧商墨也要转过来,俩人面面相觑,鼻尖上缠绕着对方身上的味道。   阮辛晨一愣,愣愣地看着商墨那丰润水嫩的唇角,时间忽然静止了下来。   若是其他女孩,此刻肯定睫毛半掩,羞涩得如同含苞待放的花骨朵一样,但是此刻商墨却睁大了眼睛,黑白分明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慢慢地,阮辛晨的脸上浮起两抹浅浅的红晕。   阮辛晨叹了口气,一只手轻轻搭上商墨的眼眸,他感觉到手心底下痒痒的,她的睫毛似微微发着抖,他心里一动,叹了口气:“你怎么跟别的女孩那么不一样。”   商墨的唇角挂着笑,看起来天真无邪极了,“因为我是女人,不是女孩!”句句字正腔圆,听起来竟然十分正经,商墨似乎此刻心情极好,轻笑出声,带着些成熟女人的低哑魅惑,阮辛晨的手心像是被烫到一般,猛然缩回手,撇开脸。   这一撇开,才发现周围几个人竟是像看好戏一般盯着他们俩,里面不乏长辈,商建安虽然表情严肃,但是整个人似乎是愉悦的。   阮辛晨只感觉到脑袋里像是有东西“砰”的一声炸裂开来,脸红得那叫一个彻彻底底。   商乔朝商墨挤眉弄眼的,商墨咬着下唇盈盈看着红着脸的阮辛晨。她倒是没想到,阮辛晨这么不禁逗,那样子,竟是比她那天闯进男厕还要狼狈。   阮辛晨失态了,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商家的门铃声响起,阮辛晨迅速地站起来,抢在陆茹之前去开门,那样子,要多慌乱就有多慌乱。陆茹含笑看着阮辛晨,满意地跟自家老公交换了一个各自才懂的眼神,转身进了厨房。   门打开,门口站着的人一愣,阮辛晨也方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行为究竟是有多喧宾夺主。手放在门把上,之间冰凉的触感跟面前的这个男人让他迅速地冷静下来,脸上的那抹红色也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商墨起身信步走了过来,看到易唐,竟是一点也不诧异,唯一诧异的就是他身旁的那个女人。   商墨淡淡地瞟了俩人一眼,牵着阮辛晨的手,拉着他回到客厅坐下来。易唐似是无所谓,耸了耸肩,携着俞纪蓝进来了。   商家的气氛开始莫名地诡异起来。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然没有一个人主动开口说话。商乔接到老大商黛从国外打来的电话,贫了几句嘴之后将电话直接扔给了商建安,然后拉着自家男人做到一旁翻着杂志。商墨拿起一个苹果认真地削了起来,然后切成一块一块的,放在刀尖上,送到阮辛晨的嘴边,示意他张嘴。   “啊……”   商墨甜笑着,看着阮辛晨的额角抽了抽。阮辛晨大概是丢脸丢太多了,豁出去了,一手轻轻揽过商墨的腰,张了嘴,待嘴里的苹果咽下去之后,笑得极为阳光,“好甜。”商墨手上的刀一抖,被阮辛晨宽大的手牢牢握住。   易唐对商家一点也不陌生,将俞纪蓝扔在客厅自己去厨房蹭蹭蹭地到陆茹跟前撒娇去了,一出来便是看到这样的局面。   “易唐。”俞纪蓝温柔地声音唤道,带着小小的埋怨和不满,大概是怪易唐扔下她了吧。经过俞纪蓝这么一唤,商墨回过头,见易唐双手抱胸眯眯眼地看着她,又若无其事地转回头,继续削着手上的苹果。   饭菜很快做好了,菜摆上了桌子,商墨嚷着肚子饿,一屁股在凳子上坐了下来。商乔踹了踹商墨,“老爸还没坐呢!“   商墨头也不回,只盯着面前的饭菜,“没事,今儿老爸生日,家宴家宴。”   “我说商墨啊,你当这个是家宴,可有些人可不这么认为啊。”那声音阴阳怪气的,让本就怪怪的气氛变得更怪了。   阮辛晨见惯了商墨平日里来正经八百的样子,见到商墨今天这般随性,小女儿娇态毕露,竟觉得格外可爱。大概从第一次见到她时,她就本该是这个样子的。只是……眼光飘向那个偶尔“不经意”把目光放在商墨身上的易唐,见易唐望了过来,阮辛晨微笑点头。那目光,看起来云淡风轻,却似是带着毒针,要扎在他的身上。阮辛晨看向那个专心垂涎着桌上菜肴的女人,这里的每一个人,恐怕心里都跟明镜似的。   “二姐,你是在说我吗?”易唐笑笑,声音颇为无辜。陆茹从厨房里端菜出来,正好见到的就是这一幕,瞪了自家二女儿一眼。   “陆阿姨,我算是外人吗?”   陆茹笑着摇了摇头。   “既然我都不算外人,那么阿蓝自然也不算喽?”   “理由呢,”商乔微微有些诧异,早些年就听过这个女人,也在妹妹的身边见过几次,难道……   易唐低头含笑,揽过俞纪蓝,“至于理由,相信你们很快就会知道的。”那模样,那低柔的声音,像是情人间的低吟,商乔的目光转到正在专心帮妈妈摆放碗筷的妹妹身上。   大概是易唐如此贴近的气息跟那明显暧昧的语调,俞纪蓝脸色通红,但是却犹若初绽的玫瑰,越发娇艳。   商墨慢悠悠地将手上所有碗筷都一一摆放好,最后又细致地纠正了一下微微放得歪斜的筷子。等做完这些这才抬起头来看了易唐一眼,显然,并不将这些放在心上。阮辛晨在旁边认真地盯着商墨的神色,见她神色并无异样,这才微微放了心。   他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心里潮潮的。   俞纪蓝优雅地笑笑,无比贤惠地从陆茹手上接过菜放好。商建安对于这些小孩子的游戏向来不闻不问,倒是陆茹,看了看这个,又看了看那个,叹了口气。   商建安在主位上坐了下来,几个人陆续就位,大家都是一脸欢笑,仿佛之前的争锋相对都是幻觉,商墨狼吞虎咽却不失优雅地吃着菜,偶尔往阮辛晨的碗里夹点菜。吃得差不多了,商墨抹了抹嘴,站起来,双手举杯,“爸爸,生日快乐。”仰头,将杯子里红色的液体一饮而尽。   放下杯子,商墨擦了擦嘴,冲着众人笑:“你们慢吃,我吃饱了。”然后在几个人的注视下,上了楼,然后听到楼上关门的声音。   商建安一点都不在意,陆茹还在忙乱地给大家布菜。商乔毫不避讳有长辈跟其他人在,跟沈盛林在一旁腻歪着。俞纪蓝低着头小心地吃着菜。阮辛晨抬起头来看了眼易唐,见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察觉到阮辛晨的观察的目光,易唐冲着他勾了勾唇角,然后自若地夹了一筷子的青菜放进俞纪蓝碗里:“你最近胖了点,你胖了就不好看了。”   阮辛晨正要放下筷子,闻言望过去,“哦?原来易总喜欢瘦的女孩子,我倒觉得女孩子胖点最好,有福气,我常常觉得商墨太瘦。”阮辛晨看向商墨放下的碗筷,叹了口气。   阮辛晨进来的时候商墨正盘着腿坐在阳台上发呆,商墨是闻到味道转过头的,见阮辛晨将手上的饭菜放到跟前,她心里莫名一酸,却转过头,看向窗外那缓缓落下的夕阳,那抹余光,似乎很快就要消失。   身上传来的最后的温暖展现着阳光曾经存在过,商墨蜷着腿,将脸方向窗外。   “再不吃饭就凉了。”   商墨察觉到阮辛晨在自己身边坐了下来,然后听见那温润地好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易唐,喜欢瘦一点儿的女孩子呢。”   商墨转过头,拿过桌上的碗筷,揭开盖子,一愣,是她最爱吃的糖醋排骨。   “阿姨知道你爱吃,特意给你留了点,让我带上来。”   他没告诉她他特意地留了这么几块下来,不过在这丰盛的晚餐上,这点菜,或许不会入一些人的眼,可是他正好看到,正好想起来她喜欢,于是便留了下来。   “还是我妈最疼我。”此刻的商墨卸下了重重的防备跟疏离,还有她时刻端着的“商总”的架子,像个无辜又可怜的小女孩。   商家有三个女儿,每一个都很特别,能力超群:老大商黛很小的时候就出国读书,在25岁的时候就拿到那边最难考的医师执照,并且选择那边留了下来;老二商乔大学时候就跟人合伙开了一家律师事务所,在业内颇有“冷面阎女”的称号,经手的案子都办得十分漂亮;唯有商墨,没有什么漂亮的资历,只有这商氏,在她手中不衰反盛。   商家的女儿,在外面披荆斩棘,无坚不摧,也只有在家里的时候,才会卸下这重重的防备。   当商墨在电话里告诉自己她爸爸明天生日让他陪同的时候,他放下手上的几个工作,现在忽然间觉得,这比起他赚更多钱、获得更多荣誉都要值得多。   商墨啃着骨头,将骨头扔在小小可爱的垃圾桶里,心满意足地咂了咂嘴,心情渐渐变好起来,将手上的碗推倒一边,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阮辛晨心里觉得好笑,到底谁才是主人谁才是客人,但是倒也没说什么,站起身端起碗出了门,在门口楼梯的拐角处,遇见正在上楼的易唐,易唐看了看阮辛晨手里的碗,将手里的那几粒巧克力不动声色地放进裤兜里,微笑侧身。   阮辛晨走后,商墨接了个电话,拿了外套就要下楼,在门口遇上正要敲门的易唐,易唐佯装惊讶地看着她,“呀,你怎么知道我要敲门,难道是心有灵犀吗?”   商墨看了看楼下正在跟妈妈说话的俞纪蓝,她的目光若有若无地往上瞟。商墨双手插胸,看着面前的男人,“易唐,在我面前,收起你那副无聊的嘴脸。”   易唐揉了揉自己的脸颊,“什么叫无聊的嘴脸,人家原本就玉树临风、潇洒倜傥……”   他总有刺激她的本事。   “难道是……阿墨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易唐贴近商墨,眨了眨眼睛,万种风情肆意弥漫,那双眼睛,带着揶揄,带着调侃,还似乎带了些探寻……   易唐身上的味道是商墨最熟悉的,也是她心中最难以抵制的那抹香。她闭了闭眼,告诉自己就这样吧,那就这样吧。   “易唐,如果你执意要跟她在一起,你的下场只会是粉身碎骨。”   易唐直起身子,可是却还是想没长骨头一般靠在门口,商墨盯着他的眼睛不放,这两年来,她最是清楚他,也最是了解他。她以为他骨子里还是那个易唐,她盯着他,似乎只是想要离她心目中的那个易唐近一点点,再近一点点。   易唐摊了摊手,转了转自己的脑袋,避开了她的目光,“哎呀呀,粉身碎骨是什么滋味呢?好想尝一尝。”然后慢慢下了楼。   商墨看着他的背影,浑身散漫落拓不羁的信息,拳头捏紧了又放开,放开了又捏紧,她真的很想很想扑上去揍他一顿。   商墨下楼,抱了抱正在看新闻联播的商建安,“爸爸,我还有事,我先走了。辛晨。”   阮辛晨此时正在阳台上跟商乔的男朋友说着话,转过头看向商墨,“辛晨,公司还有些事,送我过去吧。”   阮辛晨有些歉意地跟众人告了辞,又跟商建安夫妻说了会儿话,一一告辞、礼数周全之后才出了来。商墨在车边耐心地等着,看起来很是安好,只是偶尔抬手看表却泄露了她内心的烦躁。   看见阮辛晨出来,商墨这才说道:“道完别了吗?公司里还有事,先送我去一下公司吧,谢谢。”   阮辛晨正在开车门,听到商墨那句礼貌的“谢谢”跟找不出错误的微笑,顿了顿,苦笑一声,“商墨,为什么我总感觉自己像是那个丢了水晶鞋的灰姑娘。”   商墨也坐了进来,却没说话。   “南瓜车是假的,礼服是假的,所有华丽与高贵都是假的,灰姑娘还有王子呢,我就没有公主吗?”   商墨淡淡地瞟了他一眼,“没有公主,找个骑士也可以。”   “……”   商墨进了办公大楼头也不回地走了,走之前还交代一句:“不用等我,晚点有司机会把车开过来。谢谢你,我今天很愉快。”   阮辛晨快步向前,拉住商墨的手腕,苦笑,“诶,我是你男朋友,不是车夫。”   商墨的脸色迅速地滑过一抹尴尬,“呃,谢谢。”   “我要的不是谢谢。”   阮辛晨俯下身,低下头,在商墨的额头间轻轻一吻,“我想要的,就是这样。”   他放开抓着她的手,商墨呆萌时候的表情很可爱。她慢慢“哦”了一声,然后身体僵硬地往办公室走去。电梯开门,电梯关门。   上了楼坐在办公室里,脸上的表情还有些僵硬,她揉了揉自己的脸,白纸上面的黑字一个一个地爬走,竟是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Chapter 06 她在等待中已成灰   而朝我迎来的,日复以夜,却都是一些不被料到的安排,还有那么多琐碎的错误,将我们慢慢地慢慢地隔开,让今夜的我,终于明白。所有的悲欢都已成灰烬,任世间那一条路我都不能,与你同行。   ——席慕容   乔生公司最近的手段越来越强势,隐隐有要夺走商氏市场份额的意图,整栋商氏大楼都弥漫着一种极为压抑的气息。笑话,商墨严肃的时候还是很恐怖的。   叶往提前出院了,被商墨压榨着最后一滴劳动力。叶往对于商墨的这种手段很抱怨,各种怨声载道,但是工作的时候,却是比任何人都拼命。   正逢此时,商墨手下的一支模特儿队出了乱子,闹出了一些不干净的绯闻。那几个模特儿都是商氏一手培养出来的,她们的气质跟干净最是符合她们的经营理念,现在这么一闹,也难免会对商氏有所影响。   商墨尽量再压,却仍旧瞒不过那些鼻子长在头顶上的娱乐记者,一时间,各种报道不断。商墨疲于应对。   易氏坐壁上观,不发表任何态度,让那些曾经对易唐跟商墨两人有过猜测的舆论渐渐消失,而俞纪蓝却越来越多地出现在众人眼中,她的名字旁边,还常常伴着“易唐”这个名字,而俞纪蓝却是她“商氏”的员工。   公关部那边疲于应付各种舆论攻击,商氏对于员工的人身自由从来不会干涉。商墨也曾经找过俞纪蓝的几次错处,但是最后也只是小惩一番,不会起多大作用。新品的服装发布会在即,商墨想找个机会开个新闻发布会,企图转移众人的注意力。   这些小风小浪商墨自是不放在眼里,唯有俞纪蓝,多次随同易唐一起曝光的新闻,是她盘旋在心中的那根刺。   她依旧记得,易伯伯拉着自己的手在房间里的详谈。他抓准了她的心理,他凭借的也仅仅是她爱易唐,这真是该死的有用。她爱易唐,所以断断不会让易唐陷入到那样的深渊里。   俞纪蓝的频繁曝光,是个警告。   叶往知道最近商墨的压力,什么都不用说,尽心尽力地帮商墨处理好手边的事情。而商墨跟阮辛晨,却是从那天晚上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面。一方面是她已经没有这份心思,而另一方面是她还不知道,自己究竟要以何面目来面对他。   商墨当着所有部门经理的面在会议上发了顿脾气,但是也有效地指出了几个出路。几个部门的人哭丧着一张脸出来,然后有条不紊地下去处理事情。   叶往泡了杯菊花茶放在商墨面前,商墨看着水上漂浮着的花朵如此可爱,叹了口气,将身体放松下来,看向叶往,“我没上火。”   “喝醉酒的人都说自己没喝醉。”   商墨不答,反而说起了另外一件事:“叶往,我可记得你曾经有过一个女朋友的,后来呢?怎么就那么不了了之了?”   叶往倒是没想到商墨会突然提起这件事,愣了愣,自己拖了张凳子坐了下来,“你说Allen啊。”   商墨挑眉,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后来她背叛了我,于是我们就分手了。”   “背叛……”商墨忽然间来了兴致,坐直了身体,眼睛比之前有了神采。叶往看了她一眼,忽然间觉得那些事情他不那么在意了。   “她背着我找了一个意大利男人,他们在一起很久了,久到我的朋友都知道,而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唔,好可怜。”商墨感叹,叶往看见商墨端起了那杯花茶,抿了一口,继续说道:“我所有朋友都怕刺激我,以为瞒着我是为了我好。他们看见我跟Allen在一起的时候很幸福,于是集体沉默了。可是,他们殊不知他们以为的好,其实就犹如一把把刺刀,刻在我的身上。当初的那些幸福有多美,到最后才知是笑柄,是愚蠢,是同情,是可怜。”   “你理解当我那天拿着刚买的戒指打算去求婚却看见他们俩人在一起滚床单的心情吗?”看着商墨无意识地将杯子捧在手心慢慢喝完菊花茶,叶往这才轻描淡写地总结,“那些刻意的隐瞒,往往要比真相本身更恐怖。”   商墨沉默了半晌,方才总结道:“好狗血。”说完起身,拍了拍叶往的肩膀,“好了,上班去了。”   “……”   明明他是想安抚她的好吗!怎么反过来竟是被她安抚了?叶往想明白过来,沉着脸,但是嘴角却不自觉地勾了起来。   那些刻意的隐瞒,往往要比真相本身更恐怖。   商墨拿起电话。“喂,是易先生吗?我是商墨。”   商墨约了易唐出来见面,可是易唐却一反常态地拒绝了。商墨想了想,决定亲自杀过去。   穿着碎花小短裙,配上一件米白色的针织外套,看起来青春又休闲,当商墨出现在易氏楼下的大厅里的时候,他们的前台愣了一愣。   “小姐您找谁?”   商墨摘下墨镜,笑了笑,“我找你们的易总。”   “请问,您有预约吗?”   “你就说,是商氏集团的商墨来找他。”商墨笑得温柔,让那前台脸微微地泛红,心里却念叨,商氏的总裁真的好温柔好温柔,不像他们公司那只性格古怪难伺候的Boss。   前台拨了电话过去,挂下电话的时候表情有些尴尬,电话里传来的毫不遮掩的女人的呻吟的声音,让前台的脸色越发地红了,“那个,易总现在,可能在忙。”   “没关系,我可以等他的,对了,你们的洗手间在哪里?我想我需要补补妆。”商墨微微一笑,前台赶紧指了方位,商墨道了谢,走了过去。   身子一拐,闪进附近的电梯里,直接按了顶楼。此时电梯里的人不多,这让商墨稍微好受了一点。   这栋大厦虽然有好几年她没来过了,但是小的时候跟着爸爸倒是来过不少次,倒也轻车熟路。   到了最顶层,果然在办公室的外间遇上兢兢业业的秘书小张。小张正在办公桌前整理文件,看见商墨气势汹汹而来,正要起身拦住,看见是商墨,停顿了一秒,也就这一瞬间,易唐办公室的门被轰然推开。   易唐的衣衫虽然凌乱,但是却还算整齐,他将视线从身下的女人望了过来,他眉眼如画,竟比他身下的女人还要出色很多。商墨看了看那个女人,面色含春,粉嫩娇羞,见到商墨进来,习惯性地躲了躲,但是见是个女人,便又大了胆子,最后,竟然还冲着她得意地咧嘴。   “易总,您看……”那娇声,饶是任何男人,骨头都得酥了。   易唐眼神凌厉地扫过商墨身后一脸愧色的小张,小张摸了摸额头的汗。商墨适时地挽救了小张,“小张,你先出去吧,我跟你们易总,还有事要谈。”   小张抬起头,见易唐再次恢复到那随意散漫的样子,目光却已没放在自己的身上,松了口气,出了办公室,还小心地带上了门。   商墨开始打量起这里的装修,跟她记忆中的样子有些不大一样,简单的装潢,没有任何装饰,曾经挂在墙上的几幅大型的壁画也都取了下来,留下光秃秃的墙面,商墨敏锐地注意到,这里竟然没有任何生机,没有任何生气。   没有一株植物,也没有养鱼,看不到任何一丝活物的存在。   商墨有些诧异,原来易唐竟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办公的。她又将视线放回到易唐的身上,易唐衣衫半露,靠在身后的皮椅上,而那个女人,仍然保持着之前的姿势,坐在易唐的大办公桌上。   “这位小姐,您难道不知道打扰别人的好事是会遭报应吗?”易唐点了只烟,抽了起来,烟雾迅速地弥漫了起来。商墨忽然间觉得,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冷,那么暗。她很怀疑,长期在这样的环境下办公的人,会不会有一天精神分裂。   易唐桌上的这个女人很大胆,也还算有点眼色,之前见易唐不说话,也不敢贸然开口,现在见易唐说了话了,也开始放肆起来。   “易总,我冷,把她赶出去吧。嗯,我们继续……”   商墨走到窗户边,将窗帘拉了起来,有阳光照了进来,她这才觉得好了一点。转过身看向桌上的那个女人。   在商墨的目光下,还勇敢地挺了挺胸。   大概是将她当成易唐的某个女人之一了,不过这女人还算聪明,知道易唐爱的是她的身体。商墨觉得有些好笑,不过笑容很快就淡了下来。   其实,她也算是他的女人之一。   “你觉得,你的身材会有我的好吗?”   商墨在自己的身材上向来都比较自信,而易唐也用了自己的实际行动来扞卫了她的自信。   “你看像我身材这么好的女人,都被易总抛弃了,你觉得你呢,说不定现在他就厌烦了呢。”   女人有些惊疑不定地看着微笑着的商墨,又看了看坐在椅子上抽烟的易唐,易唐衬衣的口子解开了几粒,露出好看的胸肌,此刻沉默抽烟的模样,格外有魅力呢。   “滚。”易唐开口,女人得意地看着商墨。   商墨觉得有些好笑,指了指自己,“你不会以为他说的是我吧。”   女人脸上的笑容一僵,看了看易唐,没等易唐再开口,自己苍白着脸,迅速收拾了自己。临走之前带上了门,商墨点了点头,评价道:“这个女人还算是聪明,只是总需要人提点。”   察觉到易唐放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商墨收了笑,转过头看着他。   “我有事找你。”   易唐没有翻看面前的这份报告,而是饶有趣味地看着她,“阿墨啊,你破坏掉我的好事,是想自己先帮我泄火吗?”易唐仰着脖子,露出自己好看的线条,衬衣半解未解,似在诱惑她。   商墨别开脸,易唐对她的了解让她觉得危险,敛了敛心神,见商墨收敛了心神,易唐脸上的笑容这才慢慢地收敛起来,变得……没有表情。   “这份报告其实我应该在两年前就给你的,看看吧。”   “那为什么现在给我看。”易唐半分都没将目光放在那份文件上,反而牢牢盯着商墨。   “当时我觉得你是我心目中的英雄,我心目中的英雄并不需要一份这样的东西来挽救。而现在,在我的眼里,你不过是只是个人,跟其他人,并没有任何不同。”   易唐拿过那份报告,眼睛扫过“鉴定所DNA鉴定报告书”几个字样,眼睛往后一扫,直接放到检验结果上去。   商墨转过身,不想看到易唐看到这份报告书的表情,也不想去揣度他现在是有多痛苦、多悲伤、多难过,抑或是悔恨、是自责、是震惊。商墨拿起自己的包包,“易唐,我现在只希望你可以面对真相。”   商墨大步流星地出了门,在门口,她意外地看到了之前的那个女人。那个女人已经整理好了衣服,看起来正经并且姿色不错,看见商墨出来,脸色有些白,但还是勇敢地冲着商墨点了点头。   还算有点胆识跟勇气,商墨在心里置评道,并且好心提醒:“现在先不要进去,他可能有些……心情不好。”   笑话,岂止是心情不好,如果是她,毁灭世界的心都有了。   她曾经评价过叶往的那个故事狗血,可是她忽然间觉得,其实生活,也不过是一出接一出的狗血剧,都说艺术的灵感来自生活,没有了生活的这个媒介,怎么会有那些供人吐槽供人消遣的狗血剧呢。   前台很惊异地看着商墨从电梯口出来,商墨带了个大大的太阳帽,看起来洒脱又阳光。   叶往听见门铃响开门的时候还以为外面是要来做清洁的阿姨,大开门看见商墨的打扮又看了看外面的天气,嚷嚷道,“你没病吧,天气都这么冷了你还穿这么少出去。装什么文艺清新温柔体贴!”   商墨翻了个白眼,正要跟叶往反驳几句,就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叶往赶紧去倒了杯热水递了过去,此时,外面的树叶已经变得枯黄。   “你还记得我们的秋装发布会是什么时候吗?”叶往坐在他那张舒服的布艺沙发扶手上,看着商墨。商墨没说话,将冰凉的手捂着杯壁,渐渐地才觉得暖和起来。   “知道。”商墨闷闷地说。   叶往忽然站起身来,指着商墨的鼻子就开始数落,“你还知道,我以为上次是春装发布会呢!说吧,今天干吗去了,怎么突然跑我这里来了。”   商墨沉默着,不说话。   “你男朋友干什么去了,你这女人没地方去了所以来我这里了是吗?”叶往觉得有些挫败。商墨脱了鞋,盘着腿坐在沙发上,拿起一个抱枕挡在腿上。   “好久都没联系他了。”   叶往正数落着某个女人,正数落到她没有良心、没心没肺、良心被狗吃了的时候,听到她的话忽然顿了下来。   “哦,那正好,我正好看他不顺眼,也免得我处心积虑地想去找他的麻烦。”   商墨皱着眉头,正想说话,手机铃声响起,是易唐。   叶往瞟到上面的字样,起身,去了厨房。商墨接起电话,里面传来易唐喑哑的声音:“商墨,我只想问你,这件事,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两年前,阿蓝抛弃你去了国外,你下落不明,我对这个便有所怀疑,本来查了一点头绪出来。后来我想,她都已经出国了,已经再也没办法影响到你,就没再继续查下去。谁知道,她又回来了。直到前些日子,我才彻底确定这件事。”   “那为什么当时不告诉我。”   商墨闭了闭眼睛,脑海里浮现出当时的情景。对于她而言,易唐是她心里遥不可及的神,是她永远无法碰触的神话;对于易唐而言,她不过是个邻家小妹妹,是他父亲好友的女儿,是校园里最普通的女生,就算背后有显赫的家庭,在他的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她无法避免爱上她,却可以避免,自己在他的面前,狼狈不堪。   她成为他的床伴,在他的心里是意外,在她的心里却是无数个日夜的喜欢跟暗恋所累积起来的勇气,那么神圣,所以,她没办法用爱来衡量她们俩之间的关系。   难不成要她告诉他,俞纪蓝是你同父异母的妹妹,你们永远不会在一起,你们俩在一起就是****?   她当时想了又想,想了又想,心里无非是那几个问题,“要不要告诉他?”“告诉他了又会怎么样?”“她以什么样的身份来说这件事情?”“他从此以后会不会连带她也一并恨上了?”   她心里的小人在怂恿着她将这样一个事实捅在他的面前,结果却是,他易唐,永远失去了俞纪蓝,而她商墨,也就永远失去了易唐。   在她跟他的关系渐渐变得好起来的时候,她彻底放弃了,她想着俞纪蓝不会再回来,她想着总会有那么一天,易唐的心里装的是她商墨。   有那么一次,她觉得自己快要成功了,快要走进他的心里了。她努力了两年,而俞纪蓝回来了,摧毁了那快要被时光消磨掉的、她摇摇欲坠的勇敢。   她听从爸爸的话,找了一个适合自己的男人。一个是阳光温暖的阮辛晨,一个是永远将她的世界变得一团糟的易唐,她想让自己走出来。   她不知道她所做的这一切对不对,但是她知道告诉易唐这个真相,是在挽救他。挽救了他,牺牲了她又有什么?   大概是商墨这边沉默了太久,易唐深深地叹了口气,就要挂电话。商墨慢慢掀唇,“你以为我不想告诉你?易唐,我实在是太想告诉你了,做梦都想。”   “你的阿蓝,那个漂亮娇气的女孩子,你呵护疼爱的让你念念不忘的女人,是你的妹妹,这个消息,我很开心。”   “阿墨……”那边这么叫,似乎带了些叹息,但是她知道这是错觉。   她花了两年时间,都没有真正触摸到他的心,她会想,易唐是不是没有心,就算是一条狗,养了两年了,也会有感情的啊,她跟他说了离开,然后他就让她离开了。   商墨察觉到自己脸上湿湿的,用手摸了摸才发现有眼泪。她无声地咧了咧嘴:“你是不是觉得我如此面目可憎、如此令人讨厌啊,就跟你当初最讨厌的那些女人一样?不过没关系,反正我们俩不也散了伙了吗?我有我的生活,再也不会去烦你了。易唐,再见。”   商墨挂了电话,捂着自己的嘴就开始流泪,无声地流。叶往在厨房里听到了些微的动静,做好了三明治端了出来,见到商墨坐在沙发上,抱着抱枕一脸无助地流泪,软了心肠。   “桌子上有纸巾,不用替我省。”   商墨扯了几张纸巾,擦了擦眼角的泪,又没有丝毫形象地擦了擦自己的鼻涕,这才注意到叶往手上的东西。“这是什么?”声音干涩沙哑。她身体里的所有水分似乎都跑了出来,端起杯子,抿了抿唇,听到叶往说:“三明治,这是我除了粥之外唯一会做的东西。”   商墨巴巴地看着叶往,扁了扁嘴,抱着叶往大哭了起来。叶往一只手端着盘子,一只手无措地在她的背上轻轻地拍着,嘴里安抚道:“好了好了,没事了。”   “叶往,你真好,也不怪乎当初我高价把你从米兰挖了回来。”   叶往的脸黑了一半,“女人,你能不能不这么煞风景。”   商墨在叶往这里哭过之后,吃也吃了,奈何他家没什么可以让她扫荡的东西,顺了他上次从越南带回来的咖啡,补了补哭花的妆容,又是一副奥特曼附身的形象。   “对了,你帮我留意一下附近有没有房子,我可能要搬家。”商墨留下这么一句,然后扬长而去。   商墨打电话给商乔让她出来陪自己喝酒,结果打过去却是一个慵懒的男音。商墨一笑,挂了电话,自己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游荡。   这个繁华都市的夜生活,在这一刻才真正地开始。商墨看着舞池里的人群魔乱舞,笑得异常开怀,而今日自己的打扮,在这样一个热闹喧杂的环境里,竟然没有丝毫的突兀。   商墨坐在吧台上眯着眼笑着,看着那些年轻的男生女生们,忽然间觉得自己有些老了,身边有帅哥过来搭讪:“小姐,要不要喝一杯?”   这不是今天的第一个,也自然不是最后一个。商墨正想拒绝,回过头,看到男子异常清秀的且不同于这里的妖魔,眼睛一转,璀然应道:“好啊。”   “小姐一个人?”男子似乎有些意外,商墨的气质,不像是会经常来这些地方的人,不过,这也让她在人群中格外引入注目。   商墨看了看他,“不是一个人,难道还是带男朋友过来?”   这里的声音很大,商墨几乎是吼过去的,不过她倒是很享受这样的讲话的方式。   “这里一个人可不安全,不如,让我……”   “夏生,我找你找了半天了,你……”阮辛晨的眼睛直了,彭夏生用手肘撞了撞阮辛晨的肚子,“诶,这姑娘正吧,我好不容易找到的。”   “正你妹!”阮辛晨爆了他人生的第一次粗口,拉起那个正津津有味地看着一边男人跳舞的商墨就往外扯。   彭夏生终于觉得有些不对劲,“诶,辛晨,你干什么。”   商墨条件反射地抓起阮辛晨的手臂,迅速借力往旁边一摔。阮辛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地摔在了地上,人群轰的一声散开,形成了一个包围圈。这里的灯光很暗,还有些斑驳的光怪陆离的光影,商墨眯着眼睛正想细看,人群被破开。   阮辛晨发誓,他真的听到了自己骨头发出的“嘎啦”一声。   “你们这是干什么!”   商墨有些无辜地坐在椅子上,明亮的灯光让她清醒过来,脑袋晕晕乎乎地难受,她知道那是酒精的作用。她低着头,恨不得找条缝将整个人都埋进去。   彭夏生在一旁做着笔录,阮辛晨的手被打了石膏,吊着胳臂,皱着眉头看着她。   “现在医院的效率,何时这么高了。”商墨低着头嘟囔着,用手捂住自己的脸。   “事情大概就是这样子的,这姑娘不分青红皂白就将我朋友甩了出去,你看看,你看看。”彭夏生在绘声绘色地跟警察说着。警察怀疑地扫了过来,看了看商墨的裙子,很有些诧异。商墨清楚地听到了警察之间的交谈声:“现在的小姐都这么强悍了吗?”   商墨耳尖地听到,羞愤顿时涌上了她的脸颊,也顾不上挡着自己的脸了,正想来句“小姐,你说谁是小姐”,就听见阮辛晨淡淡的却十分严肃的声音:“警察同志不好意思,她是我女朋友,前段时间我们闹别扭了。”   见那警察的表情很惊疑,阮辛晨的话像是一个字一个字从牙齿里蹦出来的,“很不巧,我差点儿忘记她学了跆拳道。”   商墨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她要很不人道地将她二姐从床上挖过来给她辩护,给自己的公关团队打招呼以免走漏消息。虽然有些狼狈和丢脸,但是她深知“商氏集团总裁在酒吧打架被拘留”“商氏集团总裁在警察被误认为是小姐”这两个消息哪一个放出去带来的后果都是难以预料的。   阮辛晨果然是有一腿的。   商墨的脑子冷静下来想到的就是这一点,他跟警察局的人打好了招呼,看着他跟那几个穿着警服的人握手再握手。那几个警察冲着她不好意思地笑,商墨也跟着回笑,带着一些些歉意,跟在阮辛晨后面一个一个说:“谢谢,麻烦您了。”她觉得她这辈子都没有这么郁闷过。   那个彭夏生居然是阮辛晨的朋友,而阮辛晨居然会在那样的地方出现,商墨眯了眯眼睛,常年的素养决定让她先发制人。   “你怎么穿成这样?”阮辛晨皱着眉头问。   商墨一句话堵在胸口上下不得,而那个彭夏生见商墨真是他女朋友吐了吐舌头,拍了拍阮辛晨的肩先走了,阮辛晨沉着声音很是严肃。   商墨看了看自己,冷风一吹,身子一抖,好冷。   阮辛晨拦了辆出租车,用自己还健全的那一只手将她塞进了车里,“去布隆广场那边。”   “那是哪里?”商墨警觉起来。   “我家。”   “我要回我爸爸家。”   阮辛晨准确地抓住里面的漏洞,“怎么你不回你自己住的小区?”   商墨的表情瞬间僵硬下来,而她的沉默,证实了他的想法。阮辛晨的眼神一瞬间变得晦暗无比,但是很快又清明起来。   “你以为我一只胳臂能对你做什么吗?”   那司机通过后视镜瞟了两人一眼,让两人抓到,都尴尬地别过头去,分别看向窗边。那司机是个中年叔叔,见自己偷看被抓,笑了笑,“其实一只手还是可以干什么的。”   商墨的脸忽然红了,耳边响起了不自在的咳嗽声,她转过头,看到阮辛晨脸上的尴尬,于是也就慢慢淡定了。   阮辛晨今天一点都不阳光、不温柔、不体贴。商墨在心里下了结论,丝毫没发现自己的想法很小女生、很温柔、很可爱。   商墨有义务照顾一下阮辛晨,自己的那个房子处处都是易唐的味道,她会想起自己在哪里跟他一起****,在哪里跟他耳鬓厮磨,怎么洗都洗刷不掉。而自己爸妈的家,她怕回家了以她妈妈那性子肯定念念叨叨的,而她姐姐商乔,此刻也不知道跟哪个男人躺在床上呢。   真的无处可去。   商墨站在阮辛晨的家门口,想起刚刚还不如在叶往家借宿了呢,摸了摸手上的包包,想来晚上也只能住酒店了。   阮辛晨开了门,替商墨找来拖鞋,见商墨还愣着在,“进来。”   “……”   商墨换了鞋,在沙发上规规矩矩地坐好,阮辛晨没去管她,一头扎进了房间里。商墨摸了摸自己的腿,一腿的鸡皮疙瘩,现在这样的季节变天很快的,她是脑抽了当时才找出这样的一件衣服,连丝袜也没穿。   没过多久,阮辛晨出了来,商墨这才注意到阮辛晨换了衣服,一套灰色的休闲装,下面棉质的长裤衬得他的腿笔直修长,阮辛晨找出另外一条休闲长裤,扔给她,“去穿上。”   商墨坐着没动。   “我觉得有些晚了,我想我要告辞了。”   “商墨,你觉得我带你回来只是让你穿条裤子的吗?”   商墨觉得自己有些词穷,阮辛晨给她温了杯牛奶,放在她的面前,在她对面坐下。“商墨,你躲我的时间也很长了,这不是你的风格。”   商墨叹了口气,她也不想,抬起头对上阮辛晨干净的眼睛,半晌,方才接口,干巴巴地道:“我其实有喜欢的人。”   “我刚开始试着跟你交往就是想忘记他,但是我实在是无法忘记他。对不起,我利用了你,我知道我很自私。”   有人说,商人自私自利,只为自己的利益。商墨现在觉得,她已经彻彻底底地变成商人了。   商人,才伤人。   “可是,那又怎样?”阮辛晨像是知道她接下来想说的是什么,他接了过去,“你一年忘不掉我就不信你两年忘不掉,你两年要是忘不掉没关系,我有第三年,你第三年忘不掉那也没事,我有一辈子的时间慢慢陪着你。”   阮辛晨的身上,有她的影子。   “我知道这种无望的等待的滋味,我也不值得你去等。”   商墨转过头,不看阮辛晨,“我试过去喜欢你,可是就是没办法,有时候,第一眼不喜欢上,以后也不会喜欢的。”   “不是有一句古话,叫日久生情?”   商墨觉得自己实在是无法沟通了,她心里在告诉自己再试一试,试一试面前这个有着诚恳与真诚笑容的人,但是又有个声音告诉她,你这样下去只会害了他。   “商墨,你不觉得你一个人在路上走实在太孤单了吗?有我陪着你,你就不孤单了。”   阮辛晨是一个优秀的谈判者,善于抓住人心里最脆弱、最想要的东西。很久很久以后商墨想起当时这一切,只如是感叹,也庆幸好,他不是自己的敌人。   “好。”   她迈出这一步,希望以后的生活能坦坦荡荡、顺顺利利,她希望这一条路,是康庄大道。   商墨微笑,唇角勾起,眼角似有光芒闪动。   阮辛晨笑了起来,抱了抱商墨,却无意间碰到自己受伤的手,“啧”了一声,商墨看了看他的手,心情忽然变得很好。   “难道我爸没有告诉你我学过跆拳道吗?虽然学艺不精,但是对付一些恶霸流氓却也不成问题。”   阮辛晨摇头失笑。   商墨在阮辛晨的家留宿了下来。   他家收拾得很是干净整洁,一切都井井有条,阮辛晨绅士地将自己唯一的床让给了商墨,自己睡沙发,而商墨却有些不好意思,干脆直接让阮辛晨睡了床,索性,这张床还是挺大的,   阮辛晨睁着眼睛一宿未眠,而身旁的商墨却早已经呼呼大睡。他对着天花板无奈地笑笑,身体里有一处地方蠢蠢欲动,那位司机大叔说得对,果然一只手还是能做点什么的。   早上商墨接到俞纪蓝辞职的消息,而这一天,商墨也没有见到俞纪蓝的人影。   她就这么消失了整整三天。第三天,俞纪蓝回来了,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办理各种交接事宜,顺便收拾东西。   商墨不知道这三天俞纪蓝去哪里了,但是她知道,她有些地方不一样了。   之前她的脸上永远是温柔的、得体的、或是骄傲的微笑,现在的笑容暗淡还带了些莫名的怨愤。商墨站在办公室里巨大的玻璃面前,看着俞纪蓝上了辆还不错的车。临走时,还朝商墨办公室的位置看了一眼。   有人的地方注定就有八卦,有争锋,有烦恼。中午午餐的时候她听见有人说俞纪蓝傍上一个有钱男人,那男人很老但是有钱,所以就舍弃了了易氏总裁这只金龟跟那有钱老男人走了。   她听到有女人咿咿呀呀地说:“哎呀,大概是觉得易唐瞧不上她,易唐在易氏这么多年来,也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我看这易唐的眼光高着呢。”   另外一个女人说:“不对,我听说易唐啊,自己有喜欢的人了,只是那喜欢的人不喜欢他,于是每天花天酒地放纵自我……”   “咳咳……”   众女人回头,见到板着脸的商墨,顿时如鸟兽状散去。   叶往靠在窗边笑:“何必呢,这又是何必呢?”   商墨心里有一个不好的预感,关于俞纪蓝她已经有了猜测的,凭她对易唐的了解,他并不是一个善于等待的人。只是还没等到她证实,乔生那边的新品发布会竟然抢先一步发了出来。里面有几款跟叶往设计出来的衣服类似。   叶往的神情凝重,商墨自然知道肯定不会是他泄露出去的,自然是有人偷看了他的设计,而能如此轻松地在不被察觉地情况下将设计传出去的,必定是内奸。   只是类似,并不足以说明抄袭,眼下的情形已然是恶劣到对她们不利了。设计部的整个团队开始连番夜班,推翻以前所有构想跟设计。   商氏整天大会小会不断地开,商墨的神经已经崩到了最紧的状态,而易家终于爆出了消息。   “易氏在外游学的千金归家”“易氏斥巨金打造奢华礼服只为千金”,一时间各大报纸杂志均是类似于这样的新闻。商建安也曾给商墨打电话询问,得到商墨肯定的回答之后,却什么也没说,挂了电话。   那个千金自然就是俞纪蓝,只是没想到易正弦肯花这血本将俞纪蓝迎接回来,又或许是,这完全是易唐的主意?   商墨看着网上的新闻,心里忽然有了主意,按了内线示意叶往进来,两个人商量了一下。觉得还是有可行性的。   叶往约了易唐几次都被婉拒。商墨打电话给易唐,他却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要么就转进秘书小张。她跟他相处的那两年里,她何曾见过他工作那么卖力,那时候,他几乎将易氏放手不管,易氏的几个案子,看似都是易唐的杰作,实则全都授权给商墨处理。也正是因为这样,当初小张才没敢拦下商墨。   商墨跟易唐的关系,在易氏也只有内部的几个人知道。而这两年下来,董事会的成员一个也没有怀疑过。   可是现在,易唐摇身一变,变得如此勤恳,如果不是他在一次重蹈当年的覆辙性格大变之外,只有一点,那么就是易唐不愿意见她,在躲着她。   商墨叹了口气,听到叶往的回复,将身子重重地靠在椅背上,有些疲惫地揉了揉自己的眼圈。   “俞纪蓝的礼服,会不会早就已经定好了公司来做了?”当叶往听说商墨打算将俞纪蓝身上的礼服设计权抢夺过来的时候,很诧异,一般放出消息了就证明礼服在筹备中了,已经早就联系好了公司跟设计师开始紧锣密鼓地筹备起来了,可是这会儿,商墨却说要抢过来。   商墨眼睛直直地盯着面前的茶杯,那个陶瓷的茶杯很精致,上面有镂刻的金丝花纹,上面有种她叫不出名字来的花朵,那花朵有着红色或白色的小花蕊,很少的枝叶,伫立在风中迎风招展。清新却不妖媚,看起来很是惹人喜欢。   这个杯子的名字,就叫“繁花”。是当初易唐送给她的,一用就是好多年,那个时候说起送来,不如说是要吧。   她从易唐的手里看中这个杯子,是一个学姐送给易唐的,无意间让她看到了,她很喜欢,谁知易唐就直接将那杯子递给了她,彼时她还懵懂年少,觉得有了这个杯子,俩人之间就多了那么一丝半缕的关系,长大了明白了,易唐压根儿就没把这杯子放进心里,但是她却用习惯了。   “易唐的性格,你还不了解吗?”商墨的手轻轻拂过这个杯子,“他不喜欢的东西,他可以轻易地变更掉,他有这个本事,也有这个魄力。”   “你觉得他会不喜欢之前订好的礼服?”   商墨摇了摇头,挺直了背,脸上是自信的笑容,叶往看得呆住了。   “我会让他有更喜欢、更满意的东西的。”   商墨的一句话,意味着叶往的团队又不知道要加多少班。灵感这东西,有时候文思如泉涌,有时候你就是想了一个通宵也想不出来一个好得让自己又让他人满意的作品。   商墨很喜欢盯着那个杯子看,叶往颓丧着脸,眼圈下面是重重的黑色,时间一天一天地临近了,商墨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不如,就用这个做主题吧。”   “繁花。”   商墨再一次打电话过去还是小张接是,说是易总正在开会,商墨笑容温婉,“那好,小张,等易总出来麻烦你帮我转达一句话。”   “明天是我的订婚仪式,希望易总能够参与,晚点我会派人将请柬送到易总手上,还请易总肯赏光驾临。”   叶往看着商墨笑靥如花,看着商墨挂掉电话,看着商墨一个媚眼瞟了过来,“怎么?现在很闲吗?”叶往浑身一抖,赶紧出了办公室。   这个女人,不能惹。   易唐看着手上的请柬,额头上的青筋似乎要一根一根地爆掉,不知道为什么,看见请柬后面跟着的那个名字,怎么看怎么碍眼。“阮辛晨,呵……”   她熟悉他、了解他,可是他同样也是。要玩嘛,那就玩得大一点吧。   易唐果然赴了约。当天,易唐一件紫色的衬衣,高贵优雅,上面的扣子解开两粒,又有些不羁跟洒脱。易唐在服务员的带领下进了一个包厢,包厢里商墨早就在等着,她笃定了他会来,就像他也笃定了她肯定是一个人。   “易总,非得要我这么邀请您,您才有时间过来吗?看来,商墨在您心目中还是有那么一些分量的。”商墨脸上的笑容恰到好处,多一分就媚,少一分就淡。   易唐皱了皱眉头。   “阿墨啊,您既然诚心诚意地邀请我了,总不该是一个人来的吧?”   商墨避而不答,旁边有服务员将酒倒入酒杯。商墨端起杯子,朝易唐的方向示意,“感谢易总今天肯给商墨面子。”然后仰头一饮而尽。   红酒不是这么喝的,易唐没来由地一阵心烦,也不知道烦的是她如此喝酒,还是烦的她口口声声的一个“易总”、一个“您”,又或者烦的是她对他的态度。   易唐依旧不动声色,将身子陷入到身后的沙发里,商墨挺直了背,一如当初。   商墨是倔强的,以前他弄得她再痛,她就是死也不吭一声,只微微仰着脖子,紧紧抿着唇,那样子倔强,却又可爱。   他不阻拦,商墨一连喝了三杯。易唐拿过杯子,看着鲜红的液体在里面晃了晃,他透过这残留的一抹红色看向对面的商墨。他看不清她的表情,只是觉得还是这样看她比较可爱。   他轻轻嗅了嗅,轻抿了一口,“上好的拉菲就让你这么牛饮掉了,真是可惜,可惜。”   “那么,易总,我们现在可以谈正事了吗?”   这是一场博弈,对方的目的跟想法,大家都心知肚明,比的就是,谁更能狠得下心。   “首先恭喜易总找到了那个失散多年的妹妹。”商墨还想先客套几句,却被易唐挑明了话,“你是想要我妹妹礼服的设计权吗?不好意思,我已经给了其他公司,这个公司,我相信你也听到过。”易唐俯下身子,嘴角是恶劣的笑,“乔生。”   商墨的脸色并无任何变化,易唐托着下巴看着商墨。在他的眼里,商墨就像只有趣的老鼠,而他是那只猫,这种感觉,让他心里微微有些开心。   “可是,我们带来了更优秀的东西,难道易总就不想看看吗?”   易唐挑眉,算是默许。   商墨从一旁的袋子里拿出一个杯子,推到易唐的面前,易唐有些诧异,这个杯子,他见过她用过。   “Narcis ye的最新作品,繁花。”商墨顿了顿,在易唐的脸上看到了意外,敛了眉,嘴角有浅浅的梨涡漾起,那个梨涡很浅很浅,只要在她抿着唇笑的时候,才可以看得清楚。   “他的灵感来源于这个杯子,相信易总有看见这个杯子上的图案,可能易总不认识这花,但是它有一个大家耳熟能详的名字……”   “三叶草。”易唐打断了商墨的话,将目光从杯子上移到了商墨的脸上。“白花三叶草有一个很显着的特点,我想阿墨你应该知道,这种植物匍匐茎向四周蔓延,其茎节处着地生根,当母株死亡或茎被切断,匍匐茎可形成新的独立株丛,因此具有很强的侵占性。你难道仅仅只是来给我做植物的科普吗?”   商墨毫不掩饰自己的惊讶:“你知道?”她抿了抿唇,将手中的杯子推还给了易唐,“我们以‘繁花’为主题设计了几款服饰,相信更能配得上您的……妹妹。”   易唐看着商墨没有说话,半晌笑了笑,将这杯子推还给了商墨。   “我一直在等你找我,只是我没想到,你会用这个来威胁我,不好意思,你高估了自己的影响力。”易唐慢慢站了起来,“对了,帮我祝福你的那位‘未婚夫’,祝你们幸福。”   易唐推开包厢的门,门外站着阮辛晨。他对着阮辛晨笑笑,无辜地摊了摊手,并且甚为好心地将手上那张快要被他捏碎的请柬放在了阮辛晨的兜里。   阮辛晨从门口开合的缝隙中看过去,商墨眼睛牢牢地盯着杯子,脸上的表情,复杂、讳莫如深。   她坐在那里,一直坐在那里,就盯着那个杯子。   阮辛晨在商墨的身边坐了下来,商墨察觉到有人,没有抬起头,扯了扯嘴角,“你都知道了?”   “你不是易唐的对手。”   商墨抬起头,眼神坚定地望着阮辛晨,“我从来都知道易唐厉害,但是不搏一把,我不甘心。”   阮辛晨拍了拍商墨的头,自己的目光与她的对视,“你想狠狠打击易唐一把吗?”   她点头。   “那么,我们订婚吧。”   商墨张大了眼睛,阮辛晨的袖中,是那张被易唐揉捏得不成样子的请柬。   她知道她不该答应阮辛晨这个条件的,可是这个条件太诱惑,太诱人了,她很怕自己失去理智沉醉其中。   阮辛晨是个赌徒,她知道他在赌,只是她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同他一样来一场人生之中的豪赌。   她不知道她在怕些什么,怕自己真的永远永远永远都无法理直气壮地站在易唐的面前,还是怕自己真如阮辛晨所说那样爱上他?   如果说阮辛晨是一杯温和无害的温水,而她相信自己就是那只温水里的青蛙。青蛙的故事她从小就知道,自然也知道她的下场,可是,有时候她实在是无法抗拒阮辛晨的体贴。   阮辛晨本身就很忙,却还能抽出时间每天中午送饭给她,这几天她实在忙不过来了,也顾不上这些,直到听到公司里关于阮辛晨的传言愈演愈烈。   他是她的男友,阮辛晨如是说。商墨对他心有愧疚,所以也加倍对他好。他来公司的楼下接她下班,她挽过他的手,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离去。   她压力太大,他就带着她去看各种恐怖片或者喜剧片,要么大笑,要么大哭,却从不带她去看那些言情的片子。   她是感激的,只是如果说订婚的话……   易氏提前一个月将俞纪蓝回归易氏的消息放了出来,而现在距离正式的宴会不足一周,她不得不正视乔生这个对手,只是手下传来的资料没有一个称得上重点,自己手下的人,快要支撑不住了。   商墨忽然提出“明天放假一天”,全公司上下除了高层的一些人有些诧异以外,其他人都很高兴。商墨看了看最近一期的报表,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没有人会质疑商墨,除了最开始商墨的接任让一些老人不服气跟担心,这些年下来的成绩,她已经足够支撑起这个巨大的集团公司,她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眼睛,听完财务那边的汇报,示意张姐下去。   叶往那边的事情已经上了轨道,他选了几个贴心的人来负责最后服装的制作流程,然后就直奔商墨的办公室。   “进来。”   叶往自发自觉地找了张凳子坐下,“为什么不趁热打铁。”   商墨看了他一眼,“难道我连放假的权利都没有了吗?”   “之前的案子……”商墨挥了挥手。打断了叶往的说话,“我有些私事需要处理。之前的那个案子你继续做,‘繁花’要做出来,size先按照我的来做。”然后拿起衣服就要出去。   “哦,对了,上次让你帮我打听哪里有房子可以租的。”   叶往苦着脸,报个电话出去,“你找他吧,他是我的一个朋友,手上有几个房子可能会租出去,他最近要去参加时装周。”   “谢了。”商墨急急离去,叶往站了一会儿,走之前瞟过商墨桌上的那只杯子,带上门。   商墨回了家,回家的时候看见玄关处放了双鞋,有些诧异,看向阿姨,“家里来人了?”   阿姨笑得灿烂,点了点头,陆茹从楼上下来,“墨墨,你怎么这么早回来了,这几天公司不是很忙吗?”   商墨上楼抱着自家妈妈撒娇,“哎呀,妈妈,我想你了,想你做的好吃的啦。”   陆茹爱怜地摸了摸自家女儿的脸,又瘦了,商墨以前的脸她就觉得小,现在又瘦了一圈,赶紧下楼张罗着阿姨去买菜,自己去厨房忙活了起来。商墨一笑,经过商建安书房的时候见房间的门关上,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贴着耳听了听,没听到什么动静,也不知道来的是谁,自己先回了房间换衣服。   商墨换了一套黑色的棉布长裙,外面一件带帽子的毛衣外套。头发随意地挽了起来,用一根簪子松松地插着。她打开门的时候书房的门正好打开,商建安后面跟着含笑的阮辛晨。   商建安很喜欢阮辛晨这一点商墨早就知道,只是没想到他会出现在自己的家里。商墨得了机会便凑过去,低声问:“你怎么在这里?”阮辛晨不说话,只含笑打量着商墨的穿着,“我很喜欢你今天的穿着。”   耳边的热辣辣的气息,商墨很没出息地脸红了,阮辛晨又凑了过来,“我希望以后也可以经常看见。”   “混蛋!”被调戏了,商家小女儿恼羞成怒,一脚踹了过去。阮辛晨利落地一躲,顺道揽过商墨的腰,“小心摔着。”   “阮辛晨,你越来越无耻了。”   阮辛晨挑眉,“那你喜不喜欢?”揽着她小蛮腰的手流连不去,舍不得放下。   商墨捂脸,今天怎么这么热啊,下楼装模作样地进了厨房。   阮辛晨跟商建安对视,两人飞快地交换了一个只有两人才懂的眼神。   商墨在帮妈妈摘菜,阮辛晨摸了进来,低声问:“上次那个你考虑得怎么样了?”商墨装作没听到。阮辛晨轻笑一声,继续问,“没关系,我不逼你,但是我也挺不错的。”   商墨怒目而视,她当初怎么就没发现他脸皮这么厚呢,看过去,却意外地撞进了阮辛晨温暖却含着期待的目光,半晌收不回神来。   阮辛晨长相本就俊朗,身材颀长,只是比起易唐的性格中的尖锐和刚硬而言,他更柔和。易唐的笑容是风骚的、风情的,或者是蛊惑人心的;但是阮辛晨的笑容,犹如初冬的阳光,让人暖洋洋的,时间长了,却也会发现灼热。   “你是怎么想的?”商墨问道,转过头。   阮辛晨摇了摇头,笑而不语,商墨似乎有一些明白他的想法。   “订婚了之后怎么办?”商墨习惯做任何决定之前做好最坏的打算,那样,再不济,也有一条退路。   阮辛晨很自然地接过商墨的盆去洗菜。商墨抬起头才发现陆茹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离开了厨房。   “订婚了之后要么结婚,要么分手,最坏的打算也不过只是不在一起。”阮辛晨低着头,袖子轻轻挽在小臂上,专注地洗着菜,“如果说,最坏的情况是不在一起的话,那跟现在,或者过去,也没什么区别。”商墨盯着他的目光,灼热得让他稍稍有些不适。他看向她,直接坦明心迹。   “商墨,或许我跟你认识的时间并没有你跟易唐认识的时间那么长,但是这并不代表我就不会喜欢上你。我跟你不一样,你在感情上懦弱,你迈不开自己的脚步,你浪费了你的整个青春;但是我跟你不一样,你有你的态度,我也有我的追求。”阮辛晨叹了口气,转过身子,让自己面对着她。   “商墨,我27岁了,我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我不在乎那些孩提时代的耳鬓厮磨,我要是长久的感情。我喜欢你,所以我希望以后的你,能一直一直在我身边。不过,若是你在我身边痛苦的话,我也会放你离开。”   商墨听到陆茹在外面叫她,她脆脆地应了一声,然后听到阮辛晨说:“你权且当这是一场交易,你用来刺激你的易唐,我用来赌我的爱,你是商人,可以自己衡量一下。”   商墨出了厨房,对上陆茹探寻的目光,她转过脸,没有形象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阮辛晨在厨房帮陆茹洗菜,整个厨房笑声连连。   商建安最烦的就是商墨一个台一个台地胡乱换着,走过去一把夺过商墨手里的遥控器,在商墨的身边坐了下来。   “公司最近出问题了?”   “没有。”   “出现了那么一个竞争对手,是你的疏忽。”   商墨不说话,商建安忽然来了句:“阮辛晨是个有心思的孩子。”   她不说话,忽然来了句:“你很喜欢他啊。”   “你不喜欢?”   商墨闭上眼,做养神状,但是商建安的话还是进入了她的耳朵里,“是你没给自己喜欢他的机会,我看他还真不错,你不妨试试。”   “阮辛晨!”商墨靠在沙发上毫无形象地喊着。听到阮辛晨在厨房应了一声,商墨忽然勾起唇来,嘴角露出调皮的笑意,“阮辛晨,我们订婚吧。”   “咣当……”房间安静得可怕,商墨听到碗摔在地上的声音,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双手叉腰,像个小地主。“阮辛晨,我家的碗破了,你赔!”   阮辛晨的身影出现在厨房门口,他的双手湿淋淋的,还滴着水,他的眼底是柔软的笑意,眼睛明亮,灿若星辰。他看着她,“刚刚我听到了,不许后悔。”然后又进了厨房。   陆茹从厨房跑了出来,跟商建安对视一眼,“你们……不是开玩笑的吧。” Chapter 07 没有时限的角力战   在得与失之间我们从来无所取舍,在一切的传说里,我们从来没能知道,那被时光它谨慎收藏的秘密,星空中有深不可测的黑洞,吞食尽周遭所有的生命,并且,使空间变形岁月里也有着黑暗的角落,逐日逐夜,在吞食着我们曾经那样渴望且相信会拥有的幸福与快乐。   ——席慕容   自然不是开玩笑的,商墨想,她哪还玩得起这样的游戏。   没多久,商家女儿订婚的新闻瞬间席卷了大刊小报。商建安也不知怎么说的,硬是说通了好友易正弦,决定两家的喜事一块办。   易家的事早在一个月就已经开始准备,只是商家也就这几天的时间准备。商墨全然不在意,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订婚当天,在酒店门口蹲点的记者数不胜数。商墨透过车窗往外扫过,所有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内。   “原来,你早就想好了今天的这一出?”阮辛晨恍然大悟,但是却没有任何责怪商墨的意思。商墨转过头,看到阮辛晨一身深色西装,俊朗非凡。她冲着他笑,“商家小墨的手段,难道真的只是空穴来风吗?”   此刻的商墨,自信,神采飞扬,成熟中又带了点小女人的感觉,身上的礼服是大名鼎鼎的天才设计师Narcis ye做的,那些粉色的花朵像是要从商墨的身上盛开。盛装之下,她美丽得动人心魂。   阮辛晨忽然间有些不确定。   商墨主动牵着阮辛晨的手,白皙的手指跟他十指相扣,之间传来柔软的触感方让他觉得有些真实,“我答应你,并没有把你的感情当作筹码。我忽然间觉得,有这样一个人爱我,也不错。”最后,商墨又补充了一句,“除了父母跟姐姐以外,还没有一个人这么爱我呢。”   商墨说得轻描淡写,阮辛晨心里忽然生生地疼。是了,这个女人,一直都是那么努力地爱着别人。却没有一个男人,能拼尽全力地爱她。   车缓缓挺稳,阮辛晨率先从车上下来,绅士地拉开车门,右手放在车顶边缘,防止商墨撞到头。等商墨出来站稳之后,阮辛晨牵过她的手,两人相视一笑。   男俊女美,镁光灯下,记录了两人的亲昵甜蜜。   叶往是后他们一步到的,在这两家的宴会上,请来的人并不繁杂,来的都是两位的至交好友,所以场面还算是有条不紊。   当商墨真正踏进宴会大厅的时候,她听见倒吸气的声音。她笑得动人,在所有目光的注视下缓缓走了过去,   粉色的花瓣簇拥着挤在一起,似是要拥护这个唯一的主人。商墨的身体玲珑有致,修身长裙惹得她曲线毕露,裙摆长至脚踝,做出花朵盛开的样式,头发盘起,有几缕黑色落了下来,越发衬得肌肤雪白如玉、光滑润泽。这件礼服并不暴露,相反,在这场上甚至可以称得上保守,但是穿在商墨的身上,却比不穿衣服更惹人心魄。   易唐早在商墨进来的时候就注意到了,他的目光暗沉,里面似有火焰在跳跃。他看着商墨冲着身边的男人巧笑倩兮,指节开始凸起。   “易唐?”   俞纪蓝换回易唐的视线,易唐转回头,冲着她勉强地笑笑,然后走了过去。   这一个月里,俞纪蓝被留在易宅学习各种礼仪知识,跟着易正弦去认识他的各种关系跟朋友。她努力地学习,也享受着易正弦的疼爱。她希望可以在易宅碰见易唐,到最后,等到的却是易唐的视线被那个女人所吸引。   不过没关系,现在她已经不再是那个什么都不如商墨的阿蓝了,她现在是易家的大小姐。她看向那边被人群包围的人,冷哼一声,她现在什么都没有了,还不如破釜沉舟。   易正弦正跟商建安在一旁说话,商建安眼尖地扫见了站在角落里的俞纪蓝。俞纪蓝脸上愤恨的表情一闪而逝,商建安脸上的笑容渐渐冷了下来。   俞纪蓝身上的礼服是造了大势的,结果商墨轻而易举地转移了所有媒体的注意力。商墨笑得灿烂,“衣服都有自己的灵魂,只是我的衣服,正好与我相配。”   叶往端着一杯香槟,对商墨这样的表情嗤之以鼻,“什么灵魂不灵魂,你身材好,我设计得不错,所以,Prefect!”   商墨跟叶往碰了碰杯,听到轻轻的一声“阿墨”,她转回头,看到站在一旁的易唐。   叶往朝着易唐的方向举了举杯,自酌了一口,走开了,商墨这才看向他。   易唐一直手插在兜里,一只手举着一杯香槟,脸上虽然是在笑,商墨却知道他不高兴。   他很不高兴。   不过越是这样,商墨脸上的笑容就越动人。易唐看了看商墨身上的装扮,压低了声音,“他居然会让你穿这样的衣服?”易唐刻意压低了声音,又隐含了怒气,带了些沙哑,使他的声音更加低哑性感。   商墨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并不觉得哪里有问题。   “难道你不该恭喜一下我今天订婚吗?”商墨落落大方的举杯,在这光影里,灿烂如花。   易唐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商墨,不管是怎样的商墨,可爱的、妩媚的、精明的、迷糊的、性感的,他都见过,却没见过她如此璀璨、如此闪耀的一面。   他记忆中的商墨,还是那个背着包包,扯着他袖子跟在他后面叫她“易哥哥”的小姑娘;然后他的记忆迅速变化,商墨又变成了那个抱着他跟他肌肤相亲、娇声叫着他“易唐”的妩媚女人。   究竟是哪里出了错?   易唐举着杯,商墨的杯子挨了过来,跟他的杯壁轻轻一撞,发出清脆的“叮”的一声,像是她犹在他耳边的娇笑声。   这不是幻觉,他抬头望去,商墨的身后靠着一个男人,刚刚商墨就是在冲着他笑。阮辛晨望了过来,嘴角的笑意刺眼让他很不爽。   他听见阮辛晨轻声说:“累了吗?累了就先休息一下,嗯?”   “没关系,这样的场合我已经习惯了。”   “可是,我担心你不习惯。”   “呵……”   易唐觉得自己听不下去了,快步走出了宴会厅,闪身进了一个房间,杯子还紧紧地捏在手里。   “啊!”易唐低吼一声,将自己手里的酒杯扔了出去,酒杯撞击在了墙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很快闪落在厚实的地毯上,白色的墙壁渐渐染了颜色,洗不掉,擦不尽。   伴随着酒杯的破碎声响起的还有一个女人的尖叫声,易唐望了过去,对上俞纪蓝惊恐的双眼。   “今天看到的,谁也不准说出去!”   易唐的身上散发着的是无穷无尽的冷意,此刻的易唐不再是那个风情风骚的纨绔公子。他像是从地狱走来的魔鬼,森冷,浑身不见任何的阳光,唯有无穷无尽的黑暗与绝望。   易唐的眼神真正吓到了俞纪蓝,那里的宴会压得她喘不过气,她只觉得浑身冰冷,想躲在这边休息。谁知道她前脚刚入这里,易唐后脚就跟了进来,她看见他发泄情绪,看见他似乎有一双野兽一般的眸子。他盯着她,像是下一秒要将她粉身碎骨、骨肉分离。她满身的寒意,她不敢违背他,只得应是。   她赤脚站在地毯上,脚边放着她的高跟鞋,见易唐就要出去,她上前一步想拉住他,但是脚心却不小心踩到了弹落在旁的碎玻璃。俞纪蓝叫了一声,疼得倒吸了一口气,她抬起脚,看到脚心渐渐地渗出血来,眼泪顿时就冒了出来,她抬起头看向易唐。   易唐听见动静侧了侧头,看到她脚心的殷红一片,自若地转回头,走了。   俞纪蓝站立在这个空旷安静的房间里,四周是摆放整齐的桌子椅子,还有一地的玻璃的残骸,空荡荡的,她抬着一只脚,一只手撑在旁边的椅子上,脚上的血渐渐涌了出来,一滴一滴滴进了地毯,消失不见。   刚去英国的时候,那么苦,那么累,身在异乡,周围是跟她全然不同的人种,她听不懂他们说的话,她害怕随时都有可能遭受的灾难,可是,都没有现在这样难过。那个时候,她纵然难过,想到易唐,心里会勇敢一点。她会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易唐不是自己的哥哥,不是,这样就会开心一点。可是现在,易唐终究还是成了她的哥哥,而易唐的心里再也没有她的影子,一点都没有了。   她知道她跟他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他们是不可能在一起的。可是,当她看见易唐的心里终于有了一个女人的影子的时候,她嫉妒了。   宴会的高潮很快就到了,先是易正弦宣布俞纪蓝是他的亲生女儿,是易氏的大小姐;然后,便是商墨跟阮辛晨的订婚喜宴。   商墨没见过阮辛晨的父母,听阮辛晨说是在国外已经知道这件事,商墨便没有再问,大家都是成年人了,都知道分寸。   商墨挨着阮辛晨站着,亭亭玉立。阮辛晨是华文会计师事务所的人是大家都知道的,也算是配得上她。在所有人眼里,他们俩算是金童玉女,佳偶天成。   商墨的眼光扫到易唐,她朝着易唐点了点头,露出幸福的笑意。易唐打碎了牙齿,只能往肚子里吞。   “祝你幸福。”商墨看清楚了易唐的口型。   阮辛晨捏了捏商墨的小手指,商墨回过头来,脸上的笑容有增无减。阮辛晨皱着眉头似模似样地抱怨,“早知道这么无聊……”   “就不跟我说要订婚了?”商墨随口接道,谁知阮辛晨摇了摇头,笑得像是偷到了油吃的老鼠,“没有,早知道我就提前了,哈哈……”   阮辛晨从来都是有礼而有分寸的,特别是在他不熟悉的人面前。商墨第一次看见他在这样的场合里笑得这么开心,她仰着脖子,只希望她做的决定是对的。   或许,他是真的一心待她好也说不定。   这一场宴会半倾两家之力办得隆重而热闹,两家本就是当地有头有脸的人物,大家尽兴而来,尽兴而归。等到宴会终了,商墨换下了礼服,穿得休闲,开始指挥会场的安排,一些都有条不紊。   商墨的脸上不露一丝一毫的疲惫,脖颈上的花朵项链跟配套的耳环还未取下,拿着电话站在窗户边讲着电话,眉头时而皱起、时而松开。阮辛晨看到商墨左手中指上的戒指,眼神清亮。   “为什么商墨会答应跟你在一起?”叶往的手上拿着一支笔,坐在不远处的凳子上,随意地涂涂画画。   阮辛晨对于叶往提出来的问题只一笑置之,叶往虽然没有看他,但是脸上的表情却是认真却严肃。又是一个商墨的追求者吗?阮辛晨看了看不远处的那个女人,眉头忽然皱了起来。   “阿蓝?”商墨挂掉电话,就看见不远处站着的俞纪蓝。   俞纪蓝站在阴影处不动,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商墨站在原地不动,等待着俞纪蓝的开口。可俞纪蓝却偏偏不说话。   “阿蓝,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我先过去了。”商墨作势要走,左手却被紧紧拉住。她不知道什么时候俞纪蓝冲了过来,她回过头看着她,有些惊讶。   俞纪蓝说:“阿墨,我疼。”那双手,死死抓着商墨,指甲快要嵌入到商墨的皮肤里。   俞纪蓝抓着她的手让她吃疼,她条件反射地想将手甩开,但是还未动,俞纪蓝已经“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她这才注意到俞纪蓝的一只脚上的鞋不知道掉在了哪里,脚底有通红的液体开始涌出,“等一下,我看一下。”   商墨抬起俞纪蓝的脚,那只脚早已经血肉模糊,看不清楚,商墨似乎看见有玻璃的碎渣嵌入了脚底,她手还未动,就听到俞纪蓝嘶声裂肺地一声呼喊,“放手,我疼,放手,滚!”   商墨一个不慎,往后退了几步才稳住身形,俞纪蓝的另外一只高跟鞋就朝商墨的脸迎面而来。   “小心。”阮辛晨是第一个发现不对的,但是终究是晚了一步,他看到那只有又尖锐又细的高跟鞋的跟擦着商墨的脸划过。   商墨感觉到火辣辣地疼,她侧眼看见远远掉在一边的那只高跟鞋,那距离,应是用了很大的力。阮辛晨环抱着商墨,担心地看着商墨的脸。   易正弦正在站在门口跟几个好友叙旧,听到俞纪蓝撕心裂肺的喊声,忙辞了客人赶了过来,看到的就是俞纪蓝倒在地上,一只脚鲜血淋漓的样子,她的鞋这边一只那边一只地摆着。商墨想说话,但是却被易正弦的吼声给镇住了,“还愣着干什么,打120啊。”   商建安也赶了过来,看见俞纪蓝的脚,一转头看见商墨的侧脸明显已经肿起,似乎还有丝丝的血迹在上面,商墨伸着一双手,一双手上沾了上了血,不是她的。   陆茹早就扑过来看自己女儿的脸,但还算镇定,商建安脸一板,正要训斥。阮辛晨上前一步,将商墨挡在了身后,“叔叔,对不起,是我没有照顾好墨墨,你就不用责难她了。”   一句话,将所有人的刁难跟问责全都挡在了身后,他在说,商墨是受害人。   商建安到底是从摸爬滚打过来的,很快就明白过来,此时易正弦显然已经等不及,将在地上低声哭泣的俞纪蓝抱起来就往外冲。   商墨眼睛盯着俞纪蓝消失的方向,看起来甚是狼狈。商建安没说什么,只走上前拍了拍商墨的肩膀,“老易这辈子也只有这一个女儿,之前亏欠了她比较多,你别介意。”说完,就要拉着陆茹离开。陆茹不想走,却让商建安低喝了一声,“孩子们都在这里,你在这里碍什么事。”这才作罢。   长辈们走了,阮辛晨这才开始好好打量商墨。商墨虽然受了惊,但是表情还算正常。阮辛晨轻轻碰了碰商墨的脸颊,商墨侧过头,“啧”了一声。   叶往递过一条热热的手绢过来,阮辛晨接过,低声道:“谢谢。”然后开始认真地帮商墨处理伤口,叶往倚在身后的桌子上,看着商墨。   手绢是叶往的,商墨认识,见商墨的眼睛望了过来,叶往解释,“刚刚找服务员要了点热水,我怕酒店的毛巾不干净。”   阮辛晨的手一顿,商墨转过脸去,虽然脸有些火辣辣地疼,但是她还是受得住。   “要不要去医院?”阮辛晨询问,商墨摇了摇头,“不用,擦点药就好了,幸好订婚仪式已经结束了。”   阮辛晨还欲待问,商墨已经看向叶往,“一会儿有什么打算吗?”叶往摇头,“我想去看看房子。”   阮辛晨固执地先去药店买擦伤的药,然后小心翼翼地涂在商墨的脸上,药里面有薄荷的成分,一抹,就有一种凉凉的感觉,还带着淡淡的清香。商墨顿时觉得自己的脸没有那么肿大了。   商墨想起一件事,正想问问叶往,但是看到阮辛晨沉默的在一旁,又住了口。阮辛晨摊了摊手,“有什么事情你说。我不介意。”   阮辛晨还在为之前的事情不高兴,商墨也不解释。   “刚刚,你有看见易唐吗?”   叶往坐在驾驶座上,眼睛盯着前面,“易唐老早就离席了。”   商墨想点头,但是蹭到阮辛晨正在上药的棉签,咧了咧嘴。阮辛晨收拾东西,背着叶往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然后才转身云淡风轻的冲着叶往道:“上好了,开车吧。”   商墨在心里默默地想,叶往坐在前面,他们坐在后面,阮辛晨就是不用背对着叶往,叶往也不会看见,他,这是气傻了吗?   商墨想要换房子这事压根儿没有打算瞒阮辛晨,阮辛晨其实心里是高兴的,证明自己的执着至少也算是管用的。阮辛晨那里还空的有一个房间,本想让商墨搬过来,如果商墨介意,他可以搬出去,结果商墨直接当耳旁风,左耳朵进,右耳朵又出了。   房子在闹市,幸好离公司的位置还不算远,开车过去也不过20多分钟的样子,房间稍稍有些小,简单的一房一厅,干净整洁。   其实以商墨的资本跟身价,完全可以再买一套比这个好很多倍的房子,可是商墨却不乐意。她简单看了看房子,就订了下来。   因为房子是叶往的一个朋友的,难得地租金很便宜,商墨更为满意,打算第二天就搬家。   商墨没有什么东西,那房子里的东西跟家具她都不打算要了。阮辛晨开车过来接她,发现她的东西除了衣物和一些基本的用品之外再无他物。商墨解释:“不想要了。”阮辛晨的眼睛往上一挑,不说话,却有一种喜悦往外露了出来。   商墨觉得这车里的气氛有些不大对劲,看向阮辛晨,见阮辛晨认真地开着车,又转回头,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等到了楼下的时候,商墨才想到,“你很高兴?”   阮辛晨停好了车,凑过来在商墨另外一侧的脸上亲了一口,然后欢欢乐乐地下车拿东西上去。商墨坐在车里,身体僵硬,摸了摸自己的脸,这是他第二次亲她了,感觉……还是有些怪怪的。   等商墨从阮辛晨的车里下来的时候,阮辛晨已经上了楼。商墨的家在四楼,不算高,到也正好。她靠在门口看着阮辛晨在里面忙来忙去的,心里有种安宁感,仿佛她想要的日子也不过如此,只是……   只是如果这个人要是易唐该有多好,她还不认识阮辛晨,也不知道会有这样的男人会这么对他好,她喜欢易唐,如果易唐也喜欢她,她觉得这样的人生就圆满了。   正怔愣间,手机响起,商墨拿起手机,看见自己刚刚还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名字出现在了手机的屏幕上,犹如当头一盆凉水浇了下来,人瞬间就清醒了。   “什么事?”   “商墨!你把房子卖了?”   易唐的消息还算灵通,商墨抬起手来看了看时间,下午约了人谈价格。当初她从易唐手里买来这房子的时候价格是最低的价格,现在转手卖出去,尽管是二手房,但是也值不少钱。   今天并不是双休日,叶往在公司帮她处理后续的事情,包括那个内奸也该出来了。阮辛晨是抽了时间过来的,过不了多久就要赶过去。她并没有告诉阮辛晨说她要卖掉房子,所以她才觉得易唐的消息还是蛮灵通的。   “是的。”商墨爽快承认。   “为什么?”易唐的声音有些不大对劲,商墨想要关心的话咽了下去。她觉得有些好笑,“哪有为什么,跟过去说拜拜啊,我怕我未婚夫介意。”   “未婚夫”这三个字咬得很重,阮辛晨在房间里听到,嘴角咧了老高,心情一好,手上的动作难免迅速了起来。   收拾好了东西又彻彻底底地将房子大扫除了一番,阮辛晨活动了一下筋骨,看了看时间,要赶回公司去了。商墨冲着阮辛晨说拜拜,阮辛晨看着她那张柔嫩的唇在面前一张一合的,有些心痒,他转过头,告诉自己,不能吓着她。   他想把她捧在手心里,好好地疼,好好地宠。   来日方长。   下午商墨回到之前的房子里,约了人看房子,顺便把停放在小区里的车取回来,约好的时间是下午3点,商墨索性就在沙发上等着。   门铃响起,商墨去开门,打开门,易唐沉着脸看着她,商墨忽然间有些恍神。   像是回到了过去。   以往易唐也有不肯带钥匙的时候,她提醒过很多次,但是他每次都是应了之后照样不带,然后深更半夜地猛按门铃。他似乎很享受她睡眼迷蒙地起来给他开门,每次开了门之后,他直接抱着她就开始亲昵。   现在想来那两年的床伴的生活,还是挺开心的。只是唯一不一样的是,易唐每次都是跟没长骨头似的靠在门上,然后万种风情地看着他,刚开始她很不习惯这样的易唐。今日看见他挺直了背沉着脸站在门口,还真有些缓不过神来。   商墨还没说话,易唐看见她脸上的伤口,迈了一步进来,商墨条件反射地往旁边侧了侧,却又更快地被他逼到了墙角。   易唐一旦站直了身子,与身居来的高贵与压迫感扑面而来,商墨没有低头,迎着易唐的目光。   易唐是强者,可她同样也是。   商墨倔强地咬着下嘴唇,肿着半张脸仰视着他。易唐堵在心里整整一晚上的火忽然间就这么消失无踪了。   他虽然还沉着一张脸,可是那压迫的气势早已经荡然无存。   “怎么弄的?”易唐的声音里有些心疼,心疼?他也有心?商墨想笑出来,但是牵动了脸上的伤口。   “难道你会不知道?”   “我怎么会知道?”   商墨忽然间狠狠瞪着他,决定不再跟他绕圈子,“你来做什么?这里不欢迎你。”   易唐没有理会她,径自进了房子,在沙发上坐了下来,这个沙发并不是当初商墨看中的那一款,当时易唐想再怎么样也是自己女人,自然也不会亏待她,将沙发买了回来。结果商墨愣是将沙发退掉了,自己买了这一款回来,还理直气壮地说,“我不是你包养的。”   他失笑,于是直接跟她滚了这张沙发,完了易唐还来了句用户体验:“嗯,还不错。”也不知道他是在说沙发还是在说她,商墨又羞又恼。在这之后,商墨既然强势,那他就变得弱小,他不在意自己在别人眼中的样子,商墨既然在意,那么就好好陪陪她玩玩。   后来,倒也渐渐习惯了,习惯了有这样一个别扭的女人在身边。   “你真要卖?”易唐的声音听不出来喜怒,商墨刻意地没有关门,在离易唐不远不近的距离坐了。   “是。”   “不用等了,今天那个人不来了。”   商墨站起身,看向他,眼睛里带了些防备。   这抹防备让易唐稍稍有些受伤,他不习惯仰视别人,所以,商墨站起身,他扫了一眼,复又低下头去。   “你开个价。”   “你什么意思?”   易唐挑眉,“难道商总脸受伤了,连带脑子也受了伤?”易唐再次看向商墨的那张脸,依着那红肿的痕迹来看,像是被什么利器划到了。昨天他从宴会上出来之后就没有再回去过,难道是宴会上发生了什么?   易唐忽然站起来,抓住商墨的手,“昨天发生了什么?”   易唐的手滚烫灼热,商墨甩开,却一甩就开了,她侧过脸,“是自己不小心。”算是为昨天的事情做了解释。   “哦。”易唐忽然间沉默下来,商墨觉得不大对劲,上前了一步,鼻尖闻到些淡淡的酒味,她踮起脚尖想仔细的看看他,易唐转过了身子,“你开个价。”   “抱歉,我并不想把房子卖给你。”商墨的眼睛牢牢地盯着他。   她想起刚刚易唐的体温,她探过手,抓住了易唐的手,果然,刚刚的灼热滚烫不是幻觉。   “阿墨啊,难道你的未婚夫满足不了你?”   易唐开始恢复了以往的模样,但商墨已经绕到了他的面前,伸出手附上他的额头,额头滚烫,虽然易唐明显有喝过酒,但是商墨笃定,绝对不是喝醉酒引起的发热。   商墨抓起易唐的领子就往卧室里走,将易唐扔在床上,自己开始翻箱倒柜,幸好这些东西都没带走,商墨俯下身开始帮易唐解衬衣的口子,易唐抓住商墨的手,身子在床单上扭了扭,“别,阿墨啊,你还没关门。”   商墨的身子一顿,返回身将房子的大门关上,等再回到卧室的时候,易唐已经干脆利落得脱掉了自己整个衣服,还满足地长叹了一口气。   商墨的嘴角抽了抽,自己转身去了浴室,关上门的时候,还听到易唐刻意压低的声音,“阿墨啊,记得洗干净啊……”   易唐的声音本就有些沙哑,现在压低了,不仅没有往日的风情,反而让商墨啼笑皆非,之前绷紧了的脸,现在终于松缓了下来。   房间里挂着的有易唐的毛巾,商墨将毛巾在冷水中洗了洗,然后拧干,打算用冷毛巾将易唐擦身,等她收拾好出来的时候,易唐已经在床上沉沉睡着,他皱着眉头的样子,像是在做什么不好的梦。   商墨发现,自己没办法看到易唐这个样子。   帮他用冷毛巾擦身,擦到下面的时候,竟然发现易唐的那里起了反应,商墨暗骂了一句“狗改不了吃屎”,然后打算直接跳过。   “阿墨……”   商墨的眼角一抽,扔了毛巾,毫不客气地将易唐叫了起来,易唐睁开眼看见是她,直接一滚,滚入到商墨的怀里,还满意地蹭了蹭,然后又继续睡了。   “……”   “起来,吃药。”商墨死活将易唐弄醒,将退烧药给他吃了。他自己一滚,滚进了被窝里,被子里大大的一团。商墨看着好笑,对于易唐不轻易显露出来的孩子气,她深有体会。   将房间空调的温度调好,又替易唐将换下的衣服扔洗衣机里,打开衣橱,里面她的衣服一件不剩,剩下的几件衣服都是之前易唐遗留在这里的,找了几件衣服放在桌面上,看了看时间已经5点多了。商墨看了看床上睡的跟死猪似的易唐,摸了摸他的额头,见没那么烧了,这才放心地出去。   易唐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独自喝酒,只是很少遇见发烧跟喝醉酒一起的,幸好他喝了酒之后不闹腾。   商墨放不下公司的事情,先回了公司,叶往告诉她事情已经有了眉目了。   “是俞纪蓝。”   这个名字她曾经想过,直到昨晚发生的事情才让她相信。现在的这个俞纪蓝再也不是读书时代那个喜欢她的俞纪蓝了。那个俞纪蓝,纵然骄傲和任性,可是却善良而又单纯,有时候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改变了她。   叶往看着她,继续说:“设计部有三个监控器,一个坏了,一个是死角,而俞纪蓝躲在一个角落里监控器监控不到,还有一个当时就被人断了线,但是那天有保安可以证明,俞纪蓝在离开之后又返回过,而且还留下了这个。”   叶往将一个小熊维尼的钥匙扣放在商墨面前,商墨接过来看了,肯定道:“是她。”   那个小熊,是她送给她的。   叶往想她汇报了资料之后,有负责安全部门的人来汇报。商墨没有说话,只淡淡地听了,就让他们下去了,他们说的东西,跟叶往告诉她的东西,没有区别。   商墨现在闭上眼睛就可以想起俞纪蓝昨天晚上鲜血淋漓的脚底,那伤口很深,应该不是刚刚受的伤,可是她却带着伤直到宴会结束,这份心机,实在是让她震惊。   俞纪蓝读书的时候很怕疼的,曾经体育课跑步跑800米的时候摔了一跤,磕破了点皮,她就疼得眼泪汪汪的,昨天晚上,那该有多疼?   原来这么些年,他们都变了。   昨天的那一仗,他们打得很是漂亮,至少让商氏旗下的服装品牌依旧独占鳌头,有更多人开始期待下一季的服装发布。   难得地准时下班,商墨到停车场正要取车回家,看见附近不远处停着的一辆凯迪拉克的灯光闪了闪,商墨的脚步顿了顿,然后往那辆车的方向走去。   车窗缓缓摇下,露出阮辛晨带着笑容的脸,“商家小墨,我来接你下班。”   商墨笑了笑,摇了摇头,干脆地上了车。   两人准备去吃饭,商墨让阮辛晨先带她去之前的房子,说是有东西忘了拿,上楼看了看,如她所料,床铺上没有人,被子散落在一边,床单上有些褶皱,商墨叹了口气,下了楼。阮辛晨还在车里等着。   阮辛晨看着商墨手上的那一瓶粉底液,愣了,“你上去拿的就是这个?”   商墨点头。   “天啊,商墨,你不用打扮已经够漂亮了,你存心想要让我每天紧张兮兮害怕别人把你抢走吗?”阮辛晨夸张地感叹。   商墨失笑。   晚上阮辛晨帮商墨布置她的新家,房间虽然小,但是胜在温馨,他买了菜回来自己下厨露了一手好菜。商墨在卧室里玩电脑,直到闻到香味,才从卧室里跑出来,眼巴巴地在厨房门口看着他忙碌的背影。   这是商墨第一次看见阮辛晨做饭,很……性感。   她摸了摸下巴,等阮辛晨端了菜出来。阮辛晨含笑地看着她一脸垂涎的样子,夹了块排骨到她的碗里。   “我过两天会很忙,下个星期我会出差,有一个案子。”   商墨点头,认真地吃着菜。阮辛晨欲言又止,终于还是沉默地笑了,“你怎么不问问我去哪儿?”   商墨停了嘴,抬起头,一脸严肃地看着他,“你要去哪儿?”   “W市。”   商墨点了点头,低下头,夹了一筷子菜在自己碗里,“对了,叶往下周也要去W市,说不定你们还能遇上。”   阮辛晨笑笑:“你当W市是一小胡同啊。”   商墨微微皱眉,她抬起头望向他,而阮辛晨被看得一愣。商墨抱着饭碗,一字一句地强调:“我不是孩子了。”   商墨去易家看望了俞纪蓝,不管出于何种身份,她都有看望她的必要。   出乎意料的是,那天俞纪蓝的伤势看似严重,但是这几天却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已经可以在家里活动行走了。   易正弦对商墨还有些歉意,这是出乎商墨意料之外的。易正弦说,阿蓝只是个孩子,他只想好好宠她一下。   商墨来的时候俞纪蓝在自家的后花园晒太阳,易正弦坐在房间里面,两人透过透明的窗户看向那个人。   “易伯伯,我其实也同阿蓝一般大。”   商墨说这话的时候易正弦正在喝茶,听到这话端着茶杯的手顿在了中间。商墨回过头看着他,“易伯伯,我说着玩的,我22岁就接手商氏了,见过的多了,自然也不会同阿蓝计较的。”   易正弦点了点头,终于没有喝茶,而是放下了茶杯。   易唐的母亲在易唐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就留下易唐一个孩子,而易正弦一直也没有再续弦易唐自长大之后很少再住在家里,偌大的一个房子,常常只有易正弦一个人住,所以易正弦经常会找商建安下棋聊天。   俞纪蓝是易正弦的女儿,这件事易正弦在知晓易唐跟俞纪蓝在一起的时候就知道了,所以,才会有了后来俞纪蓝的突然离开,这一切都不是巧合,而是她面前的这个老人一手安排的。   一个是他一手养大的儿子,一个是他未曾知晓的女儿,孰轻孰重,他心里很明白。   商墨收回目光,见窗户外面的俞纪蓝已经看到了她,她默默地站在外面看了她半晌,在木制的凳子上坐了下来,正好背对着商墨的视线。   坐了一会儿,商墨就起身走了,易正弦看着她的表情有些怪异。   “商墨啊,易伯伯是真心将你当自己孩子看的。当初,易伯伯也很希望你能够跟易唐在一起的……”易正弦叹了口气。   “爸……”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商墨没有转身,跟易正弦告辞就直接出来了,半分都未曾停留。   商墨刚启动发动机,旁边的车门就打了开来,易唐坐在商墨旁边的位置上,干脆利落地系好安全带。   商墨看着他,不动。   “走。”   易唐不打算做任何交代,眼睛直视前面。   “易总,这是我的车。”   易家大宅,俞纪蓝从屋子里追了出来,站在门口,怔怔地看着车里的两人,那目光在易唐身上流连,最后死死地盯着商墨。   “她的脚……”   “不过是一个小玻璃而已,死不了人,也废不了她那只脚。”易唐轻描淡写地回答。   商墨有些难以置信地盯着他,易唐回过头,眼睛里是波澜不惊。他看着她,“你的脸都快被她破相了,你还想怎样?”   她想说她不是故意的,但是却始终开不了这个口,她心里也是这么觉得的,不是吗?她其实也觉得她是故意找到她、故意倒在她的面前、故意将高跟鞋朝着她的脸甩过去,也是故意哇哇大哭惊动了所有人?   商墨靠在身后的椅背上,手搭在面前的方向盘上,仍旧不说话。   商墨发动了车子,很快将车子驶离了易家大宅,商墨透过车的后视镜还能看到俞纪蓝站在门口的身影。   两人一时无话,最后还是易唐问:“最近你们公司怎么样?”   “还行……”   “我打算也试试做服装,我忽然间觉得,这一行也挺有意思的。”   商墨一个急刹车,胸口被安全带紧紧勒住,易唐瞟了眼她胸前的安全带,“小心将胸挤压变形了。”   她顾不上跟易唐斗嘴,“易唐,你到底想干什么……”   “也没什么,最近两年发现自己好像什么事都没干,董事会那帮老头儿有些不大乐意了,所以我打算做点事情。”   “所以,你就打算,做我的敌人?”商墨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咬出来的。   “绿灯。”易唐看着前方,好心提醒。商墨回过头,车缓缓开了起来。胸中的怒气也缓缓地压了下去,商墨的脸色渐渐平静下来。她无意识地咬着下唇,自己最近真的很容易被激怒。   一个乔生还没搞定,又来了一个易唐,她瞟了瞟身旁那个气定神闲的男人,房地产做得好好的,也赚了不少银子,偏偏要从她的碗里分一杯羹。她那些银子都是她累死累活卖命拼来的,不像他那么轻松,随手一个项目就可以占了她大半年的业绩。   她的商氏虽然在这个行业里算是个中翘楚,中流砥柱,但却也比不上易氏的家大业大。商墨咬了咬牙,他既然也想来插一脚,那么她奉陪到底。   “商总,请注意看路,一边开车一边瞟着其他的男人,对于一个刚刚订婚的女人,是不是稍微有点,有失体统?”   他客气地叫她“商总”,他还说她有失体统?   如果她这是有失体统的话,那他的体统不早丢姥姥家让狗啃了吃了?   商墨心里越气,面上就越是娇艳,“哦?易总如果不看我,那又怎么知道我在看您呢?”   易唐将右手握成拳状,放在嘴边咳嗽了一下,转过头,将目光放向车窗外。   他在此刻装起了正经,那么她也装那么一小会儿又有何不可呢?商墨正要再多回几句,看到易唐沉着脸紧紧皱在一起的眉毛,又沉默了。   商墨左手中指上的戒指泛着银白的光泽,易唐本来是没有注意到的,后来一不小心注意到了。不管怎样,目光都会不自觉地逡巡到她的手上,他坐在她的右侧,戒指又是在她的左手,可是不管他怎么动,眼角都能扫见那一抹银辉,让他的心没来由地有些烦躁。   “停车,我要下车。”   商墨一愣,但是还是乖乖地停了车,商墨看到停车的地点,阴阳怪气地说:“易总可真是……很有体统。”   易唐这才注意到车停在了一家会所的外面,他曾经和她在这里翻云覆雨。   那时他正在宴请几个客人,杯盏交错之后,大家便是打算出来找些乐子,当时商墨也正好在陪客户,见到易唐的时候,易唐的身边正贴着几个风骚的女人。   彼时,她最是讨厌易唐在外面跟其他女人做,她觉得脏,觉得不干净,她在跟他达成协议后里面就有这一条,可商墨当时倒也沉得住气,将几个客户陪得尽兴之后,这才杀过去找易唐。两人先是针锋相对地吵,结果也不知道怎么的,吵完之后另开了一个房间,两人就吵到了一块去了。   他们其实也没那么大胆,在那样的场所里,自然会有监控系统,可是易唐却有一副把监视系统当空气的本事,他放肆地对着她上下其手但是却不会让监控抓住分毫。   所有回忆都涌到了易唐的脑子里,易唐的脸色这才缓了缓。他下了车,留下一句,“除了你,我并没有真正跟其他女人做过。”然后拦了一辆停在前面的的士,扬长而去。而商墨被这一句话,完全给雷得无法言语。   带着满腹心事回了家,这才想起来今天是阮辛晨出差的日子,而她忘记给他送行了,又赶紧赶到机场,却已经错过了他的航班,商墨有些挫败。叶往曾经说过她在工作上或许可以算得上女强人,但是在感情中,她十足十地是个二愣子。看来,此话不假。   阮辛晨的手机处于关机状态,商墨想了想还是发了个短信过去,好好道了歉,想着等他下飞机就可以看到,到时候事情也不至于变得更糟。   今天正好是周末,阮辛晨不在,商墨跑到“猎乔律师事务所”找商乔。商乔正在加班,商墨就在商乔的办公室里无聊地翻着那些卷宗,看了几个案子,便觉得头晕眼花,就扔在了一边。   “你干什么?”商乔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做自己的事情,商墨没好意思把自己无聊的事说出来。这两年来,她天天有一大堆事情要忙,等忙完了回家了还不够休息时候易唐又来了,现在一切都走上正轨走上正常女孩子应该有的生活的时候,她破天荒地觉得无聊了。   她头一遭不想处理公司的事情,阮辛晨出差,叶往也不在家,商家小墨想了半天决定跑到商乔这里来了。   “诶,河西路那边新开了一家料理店,要不要去吃。”商墨抱着一个抱枕,巴巴地看着商乔。   商墨自从进了这办公室之后一直都比较沉默,也很乖巧地不去打扰她工作,但是她的存在无疑就是最大的打扰。商乔放下手中的笔,看向自家妹妹,“对了,你跟易唐是怎么回事?怎么跟那个阮辛晨,说订婚就订婚了?上次爸爸生日那次我还没来得及问你呢,你倒好,挺雷厉风行的嘛。”   “是你自己跟那个沈盛林你侬我侬所以忘记关心妹妹我了吧?”商墨嘟囔一声,像是找到情由,说话也理直气壮了起来,“对了,那天半夜我给你打电话是谁接的电话?是沈盛林吧……”   “难道你就是在那天晚上想投奔那阮辛晨的怀抱的吗?”商乔压根儿就不管商墨说的这一大堆有的没的,直取重点。   “其实我觉得易唐也是喜欢你的,只是没想到最后你们还是就这样散了。”商乔感叹了一下,商墨在后面跟着点头,“是啊是啊,不是每一个人都跟你和沈盛林似的,可以重修旧好的。我跟他没有旧,哪儿来的好?”   她跟他之间一直都是见不得光的关系,那叫什么“非法同居”?   商乔拍了拍商墨的肩,安抚完之后,继续低下头研究自己的案子。商墨有些挫败地拍了拍自己的脸,手机传来提醒,是阮辛晨的短信回复。   “嗯,你错过了我的送行,那是不是应该给我准备一个难忘的接机?”   “Sure,为王子服务是我毕生的宗旨。”   商墨笑眯了眼睛,收回电话,对上商乔探究的眼神,商墨第一次觉得来商乔这里并不是一个好主意。   阮辛晨跟随同的几个助手忙得马不停蹄,紧赶慢赶地,才将手上的事情搞定,一进入酒店,就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   同行的小杨见阮辛晨停住了脚步,有些诧异地回过头,“阮老师,怎么了?”   阮辛晨甩了甩脑袋,企图将心里的怪异感觉甩开,阮辛晨暗骂自己多疑了。   大家好不容易审完了账,又被对方公司请去吃了顿饭,闹到现在才回到酒店,大家各自回到自己的房间。阮辛晨的手放在门把上,忽然发现门是虚掩着的。阮辛晨慢慢将手缩了回来,盯着房间号,苦思冥想。   “阮辛晨?”   阮辛晨迅速回头,看到站在走廊上的男人,天气渐渐冷了,特别是在W市,男人穿了一件类似于披风款式的呢子大衣,让阮辛晨险些没有认出来。   “叶往?”脑子里迅速想起之前商墨说叶往也是来W市出差的,他当时还取笑过她,没想到现在这么快就碰上了。   “要不要出来喝一杯?”叶往笑。阮辛晨看了看虚掩着的门,又看了看叶往,摊了摊手,“当然。”   走到酒店楼下的时候,阮辛晨忽然找到了怪异的原因,之前他经过楼下的时候见到的那几个人,他曾经见过,是A市的媒体,在他跟商墨订婚的那天他曾经见过,他再次扫了扫整个大堂,那几个人已经不见了。   是不是商墨在他不在的这两天又出了什么事?阮辛晨心里有疑惑,但是半分都没有表露出来,跟着叶往七拐八拐的,进入一个小巷子里的一家相对安静的卖夜宵的小摊坐下。叶往刚坐下,就听到阮辛晨的揶揄,“想不到,Narcis ye也会来这样的地方吃饭。”   叶往遇见他不是偶然,他跟叶往没什么交情,唯一的联系便是商墨,他摸不清楚叶往的意图,但是却笃定他是不会伤害商墨的。   叶往只是笑笑,点了几瓶啤酒,叫了些烤串过来,完了低声问他,“你吃不吃辣椒。”   “一点点。”   叶往转过头,见阮辛晨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他淡淡地解释,“在成为Narcis之前,我不过只是个普通的男人,后来稍稍有些名气,但是你知道,在意大利,像我这样的设计师数不胜数,后来我回了国,跟了商墨,在商墨的手上,才走到今天这样的位置的。”   叶往看向他,“商墨是一个很不错的女人。”   阮辛晨不置可否,“我并不觉得,你对我有善意。”阮辛晨实事求是。他简单地扫了眼周围的环境,很普通的一个小摊,时间已经很晚了,却仍然有来来往往的客人,有本地的人操着本地的方言大声说话,也有像他们这样的人,第一次来这家店吃东西。   “如果不是考虑到商墨,你以为我愿意跟你坐在一张桌子上吃东西?”叶往显然也不想掩饰自己。   “我的房间里,有什么东西?”阮辛晨迟疑了一下,终究还是问道。   烤串上了来,叶往给自己倒了杯啤酒,又给阮辛晨倒了一杯,他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叹了口气,看向阮辛晨,有些好笑,“我怎么知道你房间里有什么?呵,我又没有钥匙。”   “你看到了,不是吗?”不然,叶往也不会在这个时间点那么巧合地碰见他,也不会贸然地提出出来喝一杯,他并不觉得,这个在圈内颇有盛名的男人,会喜欢多管闲事。   叶往没打算回答阮辛晨的问题,只是专心地吃着烤串,阮辛晨忽然笑了,“难道你不知道我学财务管理之前学过一段时间法学?虽然成绩没那么突出,但是正常人稍微有的逻辑和思考能力,我还是有的。来,让我猜猜,是不是我的房间里有一个女人?”   叶往手上的动作一滞,他放下烤串,擦了擦手,眼底有精光一闪而过。   “我并不觉得,商墨嫁给你是正确的决定。”   阮辛晨知道自己猜对了。   他现在是跟商墨绑在一起的人,之前在酒店见的记者,可能就是打算见缝插针从他身上下手,房间门的虚掩,依照叶往的忽然出现,只能证明,前面有一个陷阱正等着他跳下去,幸好,他素来谨慎。   “你默许了?”阮辛晨有些惊讶,叶往是知道什么的,却没有阻止,只是适当地出现了一下。如果他不答应跟他出来喝酒,那么叶往也是会看着他直接进去,然后,被当场捉奸在床?   丑闻爆出,直接影响最大的就是商墨,以及商墨刚刚树立的地位。商墨对他还没有比较深厚的感情基础,也自然不会因为这个跟他取消婚约,只是以后商墨的路会比较难走而已。   阮辛晨的脑子开始迅速飞转,他能想到的也只有这条路子,如果是手段再高明一点的陷害的话,估计也不会等到这个时候了。   “我只是很不巧,跟你住在同一家酒店而已。”叶往在阐述的只是一个事实。   叶往抬起手看了看时间,时间已经不早了,“你确定你不吃一点?”叶往看向他,阮辛晨礼貌地拒绝,“那么,我想回去休息了。”   “你认识做这件事的人?所以你才会默许。”说话间,叶往叫来老板结了账,站起身,正往回走。阮辛晨知道叶往没打算说,干脆作罢。   两人一前一后地回到酒店,叶往也没打算跟阮辛晨打招呼,自己回了房间。阮辛晨脚步一顿,又下了楼,去找酒店值班的前台换了房间。   回到之前的房间,扫了一下,并没有任何异常,只是床单稍微有些凌乱,阮辛晨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行李,换了房。   他住的这一层的房间已经满了,只能搬到楼下的一层。下楼的时候似乎听见从走廊的一头传来争吵,依稀可以听出是一个男人跟一个女人在争吵,这家酒店的隔音效果一向很好,只是这是在深夜,一点点的动静便可无限放大。   那个男人的声音很熟悉,阮辛晨也就那么一停顿,便下楼了。   将东西收拾好,洗了个澡出来,他有点想念商墨了,想跟她打电话但是却又怕打扰她,最后干脆发了短信过去。   “我可能会提前回来。”   很快那边有了回复,“什么时候?”阮辛晨有些讶异,电话拨了过去,听到商墨清醒的声音,以及,敲击键盘的声响。   “怎么还没睡?”   商墨手上的动作停顿了下来,她走到窗户前,开了开窗户,有带着寒意的风灌了进来,商墨含糊不清地回答:“有点事。”   “早点睡觉。”   商墨应了一声,她听到耳边传来阮辛晨好听悦耳的声音:“商墨,我有些想你了。”   “阿墨啊,浴巾在哪里,我好歹也算是你的客人,你就这么……”   商墨回过头,看见易唐随意地穿着之前的那条裤子,赤裸着上身,一身脏兮兮的样子,却依旧不减他的迷人风度。   电话里已经没了声音,商墨心里稍稍有些慌乱,说不清是什么心思。她张了张口,最后又自我厌弃一般地沉默了,她的声音带了些无措,像是犯了错的孩子,“辛晨,你听我解释。”   阮辛晨站在浴室里,只觉得心里一阵一阵地冷。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里面的那个人已经没了笑意,甚至连眼睛都是冷得惊人,可是他的声音却一如既往地平静无波,“好,我听你解释。”   W市比A市要冷一点点,他赤裸着身体,虽然开了空调,可是还是止不住地想要颤抖,因为他想到,也有这样一个男人,同样赤裸着身体,此刻或许正站在商墨的面前。   那种想法简直快要将他的心神全部摧毁。   他虽然说了不在意她的过去,可以带着她走向他认为美好的未来,可以给她时间慢慢地忘记他,可是,说是一回事,实际上,他却没有他自己认为得那么豁达。   他是一个男人啊,怎么可能真的一点也不介意。   他越是跟她接触,就越是喜欢她,这已经跟最初的喜欢不一样了,变得更深层次了。同样他也以为,只要她还站在他的身边,他就可以无所畏惧地面对各种困难,易唐、叶往,或许是其他对她有所企图、对她同样喜欢的男人。   商墨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了,脑子里在迅速地组织语言,说她在办公室楼下遭到攻击,正巧遇见易唐,易唐又救了她?那些黑色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粉末沾了易唐一身,所以带他回来洗刷以报救命之恩?可是,这样的真相,换了是谁,都不会相信吧,这真是一个比借口更像借口的借口。   “阿墨?”易唐耐着性子又叫了商墨一声。商墨回过头,终于叹了口气,“辛晨,你先试着相信我,等你回来,我慢慢再跟你解释好不好?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去接你?”   “不用了,你先忙吧。”阮辛晨挂了电话,将电话扔在洗手间的洗漱台上,将自己埋到柔软的床上。   酒店的床单上有浓重的消毒水的味道,床单看似干净,但是之前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在上面滚过,里面细菌横陈,在这陌生的城市,陌生的酒店,他找不到一点可以让他得到慰藉的东西。   商墨听见那边传来的忙音,心情低落了一会儿,转过身见易唐还站在卧室门口,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沾染上了脏污,看起来确实有些可怜。商墨强迫自己对易唐硬起心肠,可是想起之前在那样的慌乱中易唐给她的安定的肩膀,她又不禁泄了气。   这套房子没有空调,这样的季节易唐赤裸着上身还是有些冷的,她本想怪他打扰他讲电话,但是却住了口,从房间里找到一条干净毛巾。   “让小张给你送些干净的衣服,你现在就去洗澡,洗完澡就给我离开。”   易唐接过商墨递来的毛巾,“你就是这么对你的救命恩人的?”   商墨回给他的只是一个冷冰冰的背影。   这两天易唐那边收购了一家快要濒临倒闭的制衣厂,请来了几个设计师,真的像模像样地搞起了服装。   商墨手上光是“JULY”这一个品牌就是花了不少功夫、时间跟金钱才树立起来的,有了固定的消费群,前期广告跟宣传投入不少,而易唐虽然有钱有势,但是在事情的最初,也并不会那么容易。   从消费人群的制定,到产品的设计,市场的估计、订货、生产、出货等,都花费了商墨不少精力,商墨真的没想到易唐说办就办了起来。   因为突然伸出来的这么一只手,分散了商墨的精力,商墨下班本来就晚,然后在楼下遇上了易唐,用易唐的话说,“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易唐带着不知名的心思来找她,正好遇见了在楼下被人攻击的商墨。   易唐早就看见了那个带着黑色鸭舌帽的人,他手上拿着的一个瓶子他也未曾注意,直到商墨走出来那个人迎上去拧开手里的东西朝着商墨就扔过去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上前一手拉过商墨另外一脚直接踹向那个男人,难免身上也沾染上了一些粉末状的物质。   商墨被这一番动作给惊得呆住了,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看向身旁的易唐。易唐的身上粘了不少黑色的东西,他的眼睛紧紧盯着面前倒在地上的人,很快有保安跑过来帮忙。商墨不知道这个粉末是什么东西,有没有毒?会不会腐蚀皮肤?会不会死?   她眼泪汪汪地拉着易唐上了车,自己开了车就往医院冲,顾不上给那些个保安交代几句。   一路上商墨闯了好几个红灯,一边开车一边哭。易唐最开始也惊到了,摸了摸身上的污渍发现并没有什么不适的感觉,才放下心来,看到商墨为他哭的样子,他的心情还是比较愉悦的。   见易唐盯着她似乎在笑,她转过头来,用手背擦了擦脸,心下断定易唐是不是被伤了脑筋,于是哭得更厉害了。   易唐没见过这样子的商墨,刚开始还挺享受的,后来她越哭越厉害,最后竟一发不可收拾,他这才慌了神,偏偏商墨又在开车,易唐赶紧让商墨找边将车停靠了下来。   “诶,别哭,别哭,我好着呢。”   看到她是真的难过,他很想抱抱她,但是自己的身上太脏,商墨的情绪慢慢地稳定下来,看了看他,擦干净眼泪,坚定地说:“你会没事的。”然后又继续开车。   好不容易到了医院,医生也被吓到了,后来发现并不是什么有毒的物质,不过只是普通的碳粉,就是每个公司都有的装进打印机里的东西。商墨这才松了一口气。   易唐肯定是早就猜到了所以才这么不慌不乱,可怜她像个傻子似的又是担心又是大哭,还得开车。   商墨想,刚刚她闯了几个红灯分不会扣完了吧,这一年还可以再开车吗。又是一顿担心,看到易唐那副欠抽的表情就想扑上去狠狠揍他一顿。   她是打不过他的,还是不要把自己给赔进去了,商墨这样想,然后作罢。   “易唐,你真是个混蛋!”商墨对着身后的易唐嚷嚷了一句,头也不回地走了。   车是商墨的,商墨就打算直接上车回家,保全部那边打电话过来问她怎么处理。商墨吩咐交派出所,挂掉电话,看见自己的衣服被易唐拉住,她气势汹汹地瞪了过去。   “干吗?”凶巴巴的心情不是很好的声音。   “我的车在你公司楼下,你不会打算就让我顶着这一身四处转吧,好歹我也是你的救命恩人。”   于是易唐就名正言顺地进了商墨的车。   商墨先是去了派出所录口供。易唐有个毛病,就是不会让人看见自己这么邋遢的一面,于是可怜兮兮地在车里等着。   可怜?商墨皱着眉头,她觉得自己才是最可怜的。   从派出所录完口供出来时间就已经很晚了,商墨想起自己还没吃饭呢,打包了两份饭就回了自己家,牛皮糖易唐甩不掉,自然也跟了进来。   易唐自己在外面有房子,但是离商墨的位置有些远,易唐提议在她家休整一下,晚点小张把车开过来,他再走。   商墨将他扔在了客厅,自己关门进了卧室。易唐摸到浴室洗澡,找了半天找不到浴巾什么的,只好来找敲商墨的门。   直到浴室里响起了哗啦啦的声音,商墨这才彻底得了闲,打电话给阮辛晨,提醒的却是关机。她揉了揉眉心,倒在床上,看着窗外黑沉沉的天空。   她觉得她商墨,真的是一个坏女人,而且坏透了。   感情的局,她破不开,挣不脱,只好保全了自己,伤害了所有人。   易唐彻底将自己洗干净出来的时候,商墨倒在床上似乎已经睡着了的样子。他放慢了脚步在商墨的床上坐下,看着闭着眼睛的商墨。   “洗完了吧,可以走了。”商墨说。   听到商墨突然开口说话,易唐并不意外,他的眼睛骨碌骨碌乱转,一肚子坏水的样子,商墨就是闭着眼睛也猜得出来。   “易唐,你是觉得我好玩,还是真的对我有过那么一点点喜欢?”商墨忽然睁开眼睛。   易唐没想到商墨会突然睁眼,一抹慌乱从他的眼里飞快闪过。他被商墨这忽然的一句话给弄得闪躲不及,见商墨的眼睛牢牢地盯着他,似乎还带了些小小的希冀。他慢慢绷紧了脸。   他第一次不知道怎么回答一个问题。   说是喜欢吧,他认为她是一个合格的床伴,撇开两家的关系不说,她不会带给他任何麻烦,同时也是一个很好的伙伴,他已经习惯了她的存在。可是说不喜欢吧,在她说要跟他散伙,要断了跟他的这层关系的时候,他很不爽。她订婚那日她的嚣张成功地勾起了他的怒火,那一瞬间,他真想毁掉那抹刺眼的笑容。   他把这样的心绪归结于,玩具被抢。可是这么说来,他,应该是喜欢这个玩具的。   他张了张唇想说些什么,可是商墨却又忽然闭上了眼。   “易唐,你走吧。”   这一次的感情不同于以往的那般强烈,而是淡淡的,像是一湖波澜不惊的死水。易唐心里有些微微的慌乱,他看着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秘书小张很快就到了,小张满脸哀怨地站在门口。他大半夜被易唐从被子里挖出来,仅仅只是给他送干净的衣服,但是常年的职业素养让他没有任何抱怨。   房门被打开,露出易唐面无表情的脸,易唐不说话,眼神放在他的身上,但是却没有任何的聚焦。小张心里一凛。   他跟着易唐太长时间了,什么样子的易唐他没见过,唯独没见过这幅模样的易唐,像是有什么东西从他的身体里渐渐流失。   “易总。”他后退一步,小心翼翼地喊道。   易唐赤裸着上身,下面穿着一条脏兮兮的裤子,那裤子是易唐白天穿的那条,只是此刻早已经看不出形状跟款式,黑乎乎的。小张眉毛一跳,伸出手来揉了揉,他们的易总,竟然穿着这样一条脏兮兮的裤子却还无所觉。   他将特意带来的干净的衣物递到他的面前,“易总,您要的衣服我已经带来了。”   易唐看了衣服一眼,仍旧没什么表情,易唐伸出手,最上面的是一件紫色的衬衣。商墨曾经无意间说过他穿紫色的衬衣最好看,说也只有他,才能镇得住这样高贵又妩媚的颜色。   干净无一丝褶皱的衬衣被他捏起,很快就有了一些褶皱出来,易唐拿起了衣服却并没有穿上,一步一步地下了楼。   小张跟在后面,有些诚惶诚恐,今天的易唐就犹如两年前的易唐,他猜不出他的心思,只知道,发生大事了。   车子开门时候发出轻轻的响动,小张看了看易唐的状态,决定自己开车、他将副驾驶的位置打开,而易唐却站着不动,易唐说:“你进去。”然后,小张就看见易唐走到了驾驶的位置上坐好。   小张应了一声,坐好,系好安全带,又拉了拉,见没有什么问题,规规矩矩地坐好。   “你住哪里,我送你。”   “长安小区。”   易唐的不正常告诉他,千万不要在这个时候捋虎须。这两年来易唐的性格变化太多,变得更亲切、更好接触、更接地气,但是他没忘记商墨的警告。   易唐是只老虎,虽然现在看起来无害,但是千万别做出自断后路的事。   小张面颊的肉动了动,商墨,竟是早就想到了易唐会有今天这幅样子?   老虎,恐怕要苏醒了。 Chapter 08 没有公主的黑骑士   灯火正辉煌,而你我却都已憔悴,在相视的刹那,有谁听心的破碎,那样多的事情都已发生,那样多的夜晚都已过去,而今宵,只有月色,只有月色能如当初一样美丽。   ——席慕容   商墨只知道阮辛晨要提前回来,但是打电话又打不通,好不容易忙完了手上的事,打电话到事务所询问,结果竟得知随同阮辛晨一起出差的那些人早就已经回来了。   商墨站在门口敲了敲门,阮辛晨的家里她也就那个晚上来过一次,幸好她不是路痴。   等了好久都没有等到有人开门,商墨有些挫败感。在这件事上,她知道是自己的错,不管怎么样,她都应该见他一面,跟他好好解释,如果他生气,她已经做好了受罚的准备。   只是没人……一颗心空空荡荡沉了底。商墨很少做错事,小的时候做错了事,总是有商乔跟商黛两个人跟在后面收拾乱摊子。她想了想,干脆就站在门口等等。   阮辛晨原本只是下楼买个东西,心情不好干脆把彭夏生叫出来陪他喝了几杯,等到他回来的时候早就已经是星辰漫天了。   楼道的灯是那种老式的感应灯,阮辛晨上了楼,轻轻咳嗽了一声,灯很快亮了起来,他一边上楼一边从兜里摸出钥匙来,一抬头,看见自家门口坐了一个人。   商墨穿了一件白色的针织外套,看起来格外娴静淡雅。她坐在他家门口的楼梯上,脑袋靠着他家的铁门,像是睡着了。阮辛晨站着看了好半晌,直到楼道里的灯再次熄灭,他这才猛然想起,这不是在做梦。   “商墨……”   睡着的人没有动静。他放大了声音:“商墨……”   商墨从睡梦中惊醒,她迷茫地抬起头看看,看见了阮辛晨,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赶紧站起来,结果坐在那里太久,脚已经麻了,身子还未完全站起来整个人就开始朝前扑去。阮辛晨赶紧上前一步手忙脚乱地接住。   “脚疼……”商墨轻声呢喃,一只手摸了摸自己发麻的右腿。阮辛晨的手早已经伸了过去,替代了商墨的手不轻不重地在她的腿上揉了起来。   商墨抬起头,鼻尖滑过阮辛晨的头发,商墨忽然间有些委屈。   “你为什么关机。”那语调,那神态,像个无助的孩子。   阮辛晨的动作顿了顿,他想去看一下商墨的表情,楼道里的灯却忽然在此刻暗了下去,等阮辛晨再看的时候,商墨的注意力已经被脚转移了去。   她动了动自己的脚,发现自己好了点,站直了身子,开始面对着他。   阮辛晨目光沉沉地看着她。   “那天晚上只是个意外,我并没有跟他……你别误会。”   “嗯。”   “他救了我,却弄脏了衣服,所以在我家只是洗了个澡。”商墨避重就轻地解释。   阮辛晨眼神一动,双手抓住商墨的肩膀,“你出事了?发生什么事了?”   商墨看了看阮辛晨,见他是真的担心,轻松地笑了笑,“没事,只是一个不入流的竞争对手想了些不入流的招术。”看他的眉头越皱越紧,她赶紧解释,“你看我这不是好好地站在你的面前,一点伤都没受?”   阮辛晨这才放下心来。   两个人又是一片沉默。阮辛晨拿钥匙开门邀请她进来,商墨站在门口看了看,“算了,我还是不进去了,我手上还有点事没做。”   “那我送送你吧。”   阮辛晨带上门,跟商墨一起下楼。   商墨是自己开车来的,阮辛晨看着商墨进了车里,他很想挽留,看着她关上门,他赶紧上前,敲了敲车窗,商墨将车窗摇了下来。   “一会儿早点休息,别忙太晚了。”   看到商墨应了,他这才走开,商墨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最后还是发动了车子,走了。   商墨是真的有事要忙,最近商墨觉得自己真是撞了邪了,什么都不顺。上次那个来砸碳粉的人查出来是,说是乔生公司的人,但是商墨并不认为是乔生公司干的,刚刚谈好的几个客户,均被人抢了去了,投放到电视台的广告临近签约却又被告知换了新的广告商上去,就连她的模特儿,也被人挖角。   手下的人告诉她是乔生公司的人挖过去的,商墨亲自打电话去乔生公司,约他们公司的老板出来详谈。   小诗告诉她最近乔生新换了老板,之前乔生的老板是个中年发福的男人,她曾经在一次年度的商业代表的会议上面远远见过,是个秃头。商墨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乔生的突然兴起,也有了解释。   那个人太过神秘,很多信息她都没法得到。商墨曾经怀疑过是易唐,之前易唐在收购那些快要倒闭的服装厂之后却并没有任何动作,他并不觉得易唐只是一时兴起。   他是不会做亏本的买卖的。   商墨喝着咖啡,看着窗外的人来人往。   “商小姐?”商墨回过头,对面是一个看起来也就20多岁的却年轻有为的男人,见商墨看过来,他礼貌地笑了笑,伸出手来,“您好,我是唐天一,乔生现在的负责人。”   “您好。”商墨伸出手去。   唐天一在对面坐下来的时候,商墨忽然间有些庆幸自己选择的地点是这样一间咖啡店里,而不是茶舍。   唐天一叫来服务员,点了杯咖啡,商墨一直在不动声色地观察他,她不觉得,一个有这样魄力的人会这么年轻。   她22岁出道,现在25岁,易唐早在读书的时候就接手了他父亲的生意,现在也已经27岁了,就他们俩的资历,在这里面都算是年轻辈的个中翘楚,他们都是因为有好的底子,更多人,是到三四十岁的时候才有了自己真正的事业跟成就。   点好茶点,唐天一冲着商墨笑笑:“商小姐,上次的事情,给你添了不少麻烦了,抱歉。”   商墨挑眉,唐天一解释:“我知道商小姐上次无辜地遭受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所有矛头都指向我们乔生,虽然我本人也感到非常诧异,但是不管怎么样,我都欠商小姐这一声抱歉。可能是我们在处理一些问题上有些不妥当的地方,才给了人陷害乔生的念头。”   “唐先生客气了。”商墨笑笑,“其实我这次邀请唐先生过来也没有其他意思,只是想到大家同行多年,都忙于各自的生意了,没有这样的机会出来沟通沟通,这样很容易导致我们的误会。”   “商小姐说的是。”   “不好意思,我需要去一下洗手间。”唐天一做了个请的手势,商墨拿着小包包站起身,欠了欠身,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脸上的笑容却一点一点地凉了下来。   商墨一走,唐天一的眼光就扫向不远处的一个包厢里,脸上带着卑微的笑。   等到商墨再过来的时候,唐天一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不见,商墨也再也没心情跟着他敷衍,她看了看时间,找了个由头起身告了辞。   商墨一走,唐天一就走进了不远处的那个包厢,他微微低着头,“Boss?”   “嗯,今天表现还不错。”   男人慢慢站了起来,整个人像是蓄势待发的猎豹,浑身充满强者的气息。   商墨的场子被人砸了。   有顾客投诉商墨家的衣服质量不好,不仅要赔钱还要赔礼,区域经理将压着,等到传到商墨的耳朵里的时候,事情已经变得极为严重了。   商墨去的时候周围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地围满了人,区域经理是刚上任的一个女人,此刻正在跟顾客解释。看到商墨过来,赶紧上前,“商总。”   商墨点了点头,看到女人手里拿着的衣服,那衣服有一个大大的破口子,她一眼就看出来这是人为。   叶往听到了风声也赶了过来,却不说话,只远远地站在事件的外围,看着被围在中心的人。   这片区域是她手下客流量比较大的几个区域之一,事情虽然是小事情,但是显然扩散的范围却很大。   “这位大姐。”商墨喊道,“我是这里的负责人,你有什么事情,可以找我解决。”   女人本来还在喋喋不休地闹着,早就看见那区域经理对商墨的态度,商墨此话一出,赶紧抓住商墨的衣服,就像是怕商墨跑掉一般,还将手里的衣服往商墨的面前一推,“看看,这是你们卖的衣服,这么差的衣服,就是给狗都不穿,偏偏这人还态度这么恶劣,说这衣服是我人为损坏的,他这是什么意思?是说我无理取闹吗?大家都来评评理啊。”   商墨看了看女人紧紧抓住自己衣服的手,板着脸并没有任何表情。她清了清嗓子,“这位大姐,事情我都明白了,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处理才最好呢?”   那女人一愣,“这是你们的事情,跟我无关,我花了大价钱买的衣服这样了,你们说怎么办?早知道你们的衣服这样,打死我我也不买你们家的衣服!”   很好。   商墨眯了眯眼,看了看着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忽然将声音提高了几个分贝,“大家,这是我们工作的疏忽,我先在这里跟你们道歉了,至于她……”商墨的目光转向区域经理,那个区域经理低着头,任由商墨发落。   “在职工的入职培训里就有这样一条,顾客是上帝,不管他们做了什么,怎么样,都要率先满足他们的利益,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我也不说什么了,自己去人事那边报道。来两个人,将这同款的衣服全部拿来。”   小诗赶紧拿了同款的几件衣服过来,商墨用力撕了撕,愣是没有撕坏。叶往在人群外笑了一声,商墨的眼神凌厉地扫了过来,叶往一愣,条件反射地捂住了嘴。   “拿剪刀来。”   当着所有人的面,商墨将这些衣服剪碎,然后将这些碎屑扔在地上,“这位大姐买衣服花了多少钱,双倍赔给人家。”   商墨看着面前被这一系列事情弄得呆住的女人,忽然笑了笑:“这位大姐,衣服是死物,人才是活的,这衣服既然让您这么不满意,那么不要也罢了,您今日受的损失跟委屈,我商墨都赔给您。”   人群的外围忽然亮起闪光灯,那女人的心神这才缓了过来,接过小诗递过来的钱,踉踉跄跄地就走了,甚至,连个招呼都忘了打了。   人群渐渐散去,商墨看了看地上的那些碎屑,冷冷笑了笑。   叶往跟在商墨后面进了办公室,见商墨的心情不是很好,赶紧狗腿地上前,倒水,递过去。商墨扑哧一笑,“你倒舍得回来了?事情办得不错吧?”   叶往对商墨的问题避而不答,只笑了笑,“只是想不到一回来就看了这场好戏,早知道这边这么多好戏看,我肯定早早办完了事就回来了。”   商墨靠在椅背上,做闭目养神状,不理会叶往。   这几天商墨忙起来将阮辛晨的事情忘在一边,周末抽时间回家看商建安他们,这才想起来已经有大概一周的时间没有见过阮辛晨了,而他也没来找自己。   商建安看着报纸上报道的商墨毁衣服的英勇事迹,又看了看坐在沙发上发呆的傻丫头,冷哼一声,这丫头工作上这个精明怎么反倒在感情上这么迷糊呢,也不知道是随了谁了。   “你跟辛晨最近怎么回事,听辛晨说,他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见过你了。”   商墨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目光还是放在电视上。陆茹在一旁削着水果,听到女儿这种态度,忙停住了手,抬起头嘱咐道:“墨墨啊,感情的事你可要上点心啊,你不要只是等待人家来爱你,你也要学着怎样去爱别人。”   “对了,妈,商黛说她过两天要回来,你们别又待着无聊跑出去旅游去了。”商墨想起上次商大打过来的越洋电话,正好拿来当挡箭牌。   “是吗?这个商黛,怎么不自己打电话来给我们说,还有,什么商黛不商黛的,她是你大姐。”   商墨从陆茹的手里接过苹果,“咔嚓”咬了一口,闪回到卧室上网。手机“嘀嘀”响了起来,商墨随手拿来一看,是俞纪蓝发来的短信,“有时间吗?我们见一面吧。”   商墨换了衣服就要出门,陆茹在身后碎碎念,“一会儿还回来吃饭吗?我煲了汤。”   “不了,你们先吃吧,我可能会回来得有点晚。”   关了门,拿出电话,“你在哪里?”   商墨并不打算跟俞纪蓝聊太久,并且,她现在跟俞纪蓝没有任何可以聊的。如果不是俞纪蓝话里的威胁,或许,她连见她这一面都不肯。   “说吧。”商墨在俞纪蓝面前坐了下来。   俞纪蓝今天穿的是一件白色毛衣。商墨发现她比刚刚回国的时候白了不少。俞纪蓝的脸色有些难看,她盯着商墨,眼里的仇恨几乎不加掩饰。   商墨在心里叹息,俞纪蓝果然沉不住气。“没想到你还挺福大命大的。”商墨一愣,没明白她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却没有开口。   “你来见我到底有什么事?”   “商墨,我真的不知道你到底有什么好,为什么你身边的人都那么护着你。”   商墨见几句都谈不到一个调上,站起身来,就要离开,却被俞纪蓝的下一句给停在了中途:“商墨,我知道你最近的状态不大好,你们商氏的营业额比以前月份要降了好几个点。”   商墨又坐了下来。   “乔生给你难堪了吧?”   俞纪蓝有些快意地笑出声来,面前的俞纪蓝,她既熟悉又陌生。   “我知道到底是谁在这么打压你们,也知道是谁做的那些小动作,如果我告诉你,你打算怎么感谢我?”   商墨没有说话,从包包里将那个小熊维尼的钥匙扣推到俞纪蓝的面前,俞纪蓝住了嘴,看着面前的小熊维尼。   她忽然抓起桌子上的这个小熊维尼往一旁扔去,旁边正好有一个服务员端着几杯果汁走过,那钥匙扣是被大力扔出去的,砸在了那个服务员的身上弹了下来,服务员脚一软,踩了上去,身体被不受控制地摔在一旁。   俞纪蓝看着那服务员冷笑,那服务员显然年龄很小,估计是刚上班的。商墨起身走过去,将服务员从地上扶了起来,她看着她身上被淋得这一片那一片的都是果汁,眼底有些歉意。   那女孩子有些慌乱,但是还是挣脱商墨的手,强忍着委屈,镇定地说了句:“谢谢!”很快有管事的人过来一边骂,一边帮忙收拾。   “是易唐。”   俞纪蓝站起身来,“不知道阮辛晨有没有告诉你他在W市遇见的事情,但我可以告诉你,所有事情都是易唐做的,所有的!”   商墨从小有一个习惯,她喜欢一个人默默坐在卧室的地毯上玩拼图,小的拼图拼好了,她就开始拼大的。她拼好了很多的拼图,她足够安静,也足够有耐心。她不像商黛从小就体现了那么高的智商,也不像商乔随心所欲,张扬肆意。她沉默普通,她最骄傲的就是她的耐心。   后来,商黛特意从国外寄了一个很大很大的拼图回来,商墨因为商氏的事情一直很忙,她找不到机会来拼,今天她将拼图从商家拿回到自己的小小的房子里,坐在地上慢慢拼图。   叶往上门来,看见商墨坐在地上拼着图,有些诧异,他没有见过商墨如此眼神灼热地干一件事。他站在门口,沙发、桌子被她移在了墙角,地上铺的是那些拼图的碎片,他靠在门口看着她。   “Boss啊,你今天真有闲心。”   商墨并没有抬起头,只叮嘱了一句,“不要弄坏我的拼图。”然后就再也不管这个从远方匆匆而来的“客人”。   没有一口茶喝,还没有一个地方做,只能站在门外眼巴巴地看着,叶往觉得,他肯定是今年度最憋屈的一个客人。   今天这个拼图算是拼不完的了,商墨抬起头,自己从冰箱里拿了罐红茶出来,扔给站在门口的叶往。   “你不会打算一直这么一晚上吧?”叶往喝了口红茶,用下巴努了努地上的那些拼图,脱了鞋,小心翼翼地进了屋,在墙角的沙发上坐下。   “乔生那边设计出来的衣服,你怎么看?”叶往没想到商墨打电话叫他过来就是这么一件事,他立马都嚷嚷起来,“Boss,你这是在压榨我的劳动力!”   “今年将乔生挤出服装这个市场,你觉得有没有可行性。”   商墨的态度严肃,叶往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下了定论:“有点麻烦。”见商墨绷着一张脸,叶往赶紧将自己知道的都交代了出来,“乔生现在的设计师很有经验,他手上出来的作品不是那些华而不实的东西,反而是最实用的,可以大量投放的市场的,而效果也很明显。”   “商氏旗下的几家品牌,都是做礼服出身,那些礼服虽然价值不菲重金打造,买的人少,胜在价值高,但是它在一定程度上其实局限了商氏市场范围的扩大。”   商墨拿着一块拼图,迟迟不肯下手,“你说的这些,销售部那边已经做了数据给我,用不着你再说一遍,我要的只是你从你的专业里所看到的不同的地方,告诉我,你有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可以让我在今年内拿下乔生?”   “不可能。”   “真的不可能?”   “……”   商氏最近跟乔生杠上了,没有人知道为什么,甚至连叶往都有些莫名。商墨找他谈话没头没尾的,他想了一晚上,也没想到乔生跟商氏到底有什么不得了的仇恨。   这么些日子来无非就是小打小闹,竞争嘛,无非就是这个样子的,只是没想到,商墨竟然起了想要毁掉乔生公司的心。   叶往打电话给阮辛晨,将事情原原本本地解释给阮辛晨听了。他原本是不喜欢阮辛晨的,甚至,他心里其实是想毁掉商墨跟阮辛晨中间的这条链子的。只是这几天,他看着商墨,竟觉着她分外孤单。   阮辛晨早早地便在商墨公司的楼下等着。   听叶往说,商墨这几天都在没日没夜地工作,查资料,看各部门传递上来的数据跟报表,每天大会小会不断,连到了晚上也是有应酬,约了几家客户或者是演艺圈的人谈提供赞助的事情,再这样下去,商墨的身体会吃不消的。   商墨是的铁了心了打算跟乔生杠下去了,之前听小诗说,商墨之前约过乔生的老板出来谈过,之前还好好的,谁也不知道商墨到底是哪根筋不对了还是烧了脑子了。   这个女人,疯狂起来的时候,还是挺恐怖的。   阮辛晨抬起手来看了看腕上的时间,说实话,他还未想好到底要怎样面对商墨,他之前没谈过恋爱,他现在忽然间不知道,到底要怎么样才能缓和他们之间的关系。   说到底,其实事情真正的源头不是在于那天晚上易唐出现在了商墨的家里,而是在于他。   他心里觉得别扭,觉得难过,从最初的不知道怎么面对商墨的别扭,到最后他发现,他一旦不主动联系商墨,商墨真的不打算联系他,而且这样的情况或许还会不停地持续下去。   这个没心没肺的女人,枉费了这些日子里来内心的煎熬跟痛苦。   那天晚上商墨走后,他就开始后悔,后悔自己为什么不开口让商墨留下来。他错过了一个机会,也终于好不容易才等到这样一个正大光明再次出现在她面前的机会。   他自嘲地笑笑,都说陷入恋爱中的女人智商为零,他觉得自从遇见商墨之后他的智商就开始大打折扣。   时针指向6,商氏终于渐渐地冷清下来,商墨楼上办公室的灯还亮着,阮辛晨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头,她还在加班。   驱车去最近的饭店打了商墨最喜欢吃的排骨回来,阮辛晨上了楼,商墨办公室的门是虚掩着的,商墨正在低着头研究着什么东西。   阮辛晨轻轻敲了敲门,商墨吓了一跳,迅速地抬起身子,往后动了动,背紧紧靠在身后的靠椅上,见是阮辛晨,这才松了口气,“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吓人。”   商墨说话间闻到浓浓的排骨香,阮辛晨将放在身后的餐盒提了出来,商墨的眼睛瞬间变得亮晶晶的,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吐了吐舌头,“我正好也有些饿了。”她带着一副平光眼镜,看起来知性又可爱。   阮辛晨忽然间得到空前的满足,他方才觉得,自己之前的那些跟女人一般的心思,真的是作茧自缚,其实,只要看见自己喜欢的人开心,他也就会开心起来。   商墨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将餐盒放在桌子上吃东西,阮辛晨看商墨桌上厚厚的乱乱的资料,皱着眉头,卷起袖子就开始收拾起来。   等商墨吃完排骨满足地抬起头来的时候,看到自己的桌子已经被阮辛晨分门别类地每一个都收拾好了,见到商墨的目光望了过来,阮辛晨摊了摊手,“不好意思,职业习惯。”   商墨摇了摇头,表示并不介意。   “亲爱的公主殿下,请问您是否有时间赏光一起跳一支舞?您的骑士已经为了您时刻准备就绪。”阮辛晨忽然单膝跪地,一手伸在面前,一只手放在身后,跪在商墨的面前,   商墨愣住了,怔怔地看着他,“辛晨……”   阮辛晨抬起头,笑了笑,“商墨,别把自己逼得太紧。”商墨叹了口气,将自己的手放进他干燥的手心里,阮辛晨牵着她出了办公室。   阮辛晨把商墨带回了自己家。   商墨瞟了眼站在身旁的阮辛晨,无意间一看,阮辛晨的脸上竟然浮起淡淡的红晕。商墨就想到她上次站在门口不进去的事情,恍然大悟,这男人,怎么就这么在意?   “你不会是邀请我在家里跳舞吧。”   阮辛晨背对着她,让她看不清自己的表情,只听到从他的身上传来闷闷的声音。“唔。”又补上一句,“你不跳舞给你的未来老公看,那跳给谁看?”   说完之后,商墨感觉到自己脸上的笑容忽然僵硬,阮辛晨也察觉到了,商墨低下头,揉了揉自己的面颊。   果然如阮辛晨所说的,他去放了音乐,他是真打算再家里跳舞的。   商墨浑身的肌肉都松缓下来,看到阮辛晨伸过来的手,微微一笑,牵了上去。   音乐响起,商墨微微挑眉,竟然是那首着名的《风流寡妇圆舞曲》。   “这首曲子听说是希特勒最喜欢的。”商墨看向他,从她的角度望过去,正好可见他光洁却棱角分明的下巴。   阮辛晨的外貌条件很不错,更是难得的是他身上的亲和力以及那长期在国外耳濡目染的绅士风度,这么优秀的男人,她很欣赏,也很喜欢。   只是喜欢并不代表动心。   见商墨望着自己,阮辛晨还以为她想的还是这首舞曲,他笑了笑说:“放心,我不会是希特勒的。”   希特勒有过太多女人,他淫乱,偏执,但是也有人说希特勒年少时候确实有真心爱过一个德国姑娘,只是后来以失败告终,也有人说他事实上唯一爱过的,是他的亲侄女。   “你怎么会是希特勒呢?”商墨低下头,敛了笑。   阮辛晨望着垂着头的商墨心里一动,商墨的皮肤白皙柔滑,他心里一动,轻轻叫道,“商墨……”   商墨抬起头,阮辛晨准确无误地捕捉了到了她的唇,商墨仰着头,任由阮辛晨的唇在自己的唇上辗转厮磨。   音乐声还未停止,两人停住了摇摆的身体,阮辛晨双手放在商墨的肩头,安静地亲吻着她。   半晌,他才放开她。   他看着她的双唇水润丰盈,看到她眼底清明并无一丝情动的痕迹有些挫败。   “到底是我的技术不够好,还是……”   阮辛晨的眼神有些哀伤。   这段时间他没有见商墨,他想了太多太多东西,后来想得心都痛了。他自己选择的是一条荆棘坎坷的路,所有苦难他都得必须承受。   商墨伸出手,抱了抱阮辛晨,“没有,你的技术很好。”   “那你为什么……”阮辛晨没有问下去,他跟她其实都知道原因。   阮辛晨退后一步,走到一边将音乐停掉,“要不要出去走走?” Chapter 09 被时光消磨的勇气   流血的创口,总有复合的盼望,而在心中永不肯痊愈的,是那不流血的创伤。多情应笑我,千年来早生的,岂只是华发,岁月已洒下天罗地网,无法逃脱的是你的痛苦和我的忧伤。   ——席慕容   阮辛晨组了一个局,叫了几个朋友,去会所里唱歌。地点是他跟商墨初次见面的那一家。   那家房子的建筑是易唐之前手上的一个项目,易唐跟这家老板的私交也还不错,所以商墨他们每次开庆功宴什么的都会在这里。虽然在这里极有可能遇见易唐,但是,她还是不忍夺了阮辛晨的兴致。   “如果你不想去的话,那我先送你回去吧。”夜色里,商墨看不清楚阮辛晨眼里传递出来的信息,她摇了摇头。   “那把叶往也叫过来吧,有个伴也好。商墨,你的生活简单并且单调,难道你没发现吗?你生活的重心,只有你的家,你的公司,还有易唐,你一直都是围绕着这几个中心在转悠,你该多结识更多朋友,把你的那些客户、工作,都抛在一边吧。”   商墨点了点头,今天的阮辛晨,有些怪怪的。准确来说,从他出差回来以后,他一直都是怪怪的。   “你出差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吗?”   阮辛晨一愣,笑了:“没有的事。”   他不说,她也不问,乖乖地被阮辛晨带了过去。   所幸的是,阮辛晨的朋友都是一些懂得拿捏知分寸的人,更没想到的是,她居然在这里遇见了大名鼎鼎的某卫视前主播王阳。王阳看着她,主动伸出手,“商小姐?”   商墨有些无措地看了看阮辛晨,但是很快就镇定下来,笑着伸出手。阮辛晨拍了拍王阳的肩,“今天只是朋友的聚会,别搞这么正式。来,商墨,我来给你介绍一下……”   “王先生,久仰大名。”   商墨在这里和大家相处得很愉快,等叶往过来的时候,居然奇迹般地看着商墨拿着话筒在唱歌。   叶往的身体有些僵硬,他转过头看向屏幕,屏幕上是一首比较老却广为流传的歌——《广岛之恋》。   这首歌兴起的时候叶往还孤身在国外苦苦打拼,之后同事的聚餐或者部门的聚会,常常可以听到这首歌。他听部门的一个小女孩儿说过,这首歌是分手魔曲,凡是一起唱过这首的情侣都会分手,所以,叶往难免朝着正在唱歌的阮辛晨多看了几眼。   这些无稽之谈他固然不相信,但是若是放在阮辛晨的身上,他实在很乐意看到他知道后的表情。   他还真是越来越幼稚了啊……   商墨看到他,冲着他挥了挥手,叶往自觉地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眼睛一扫,自然发现在场的这些人并非他之前所曾设想过的乌合之众。他面色不改,把目光放在商墨的身上,   商墨的音色其实很特别,他这么多年来,也没听过商墨唱歌,商墨是大Boss,以往就是有人起哄也没人敢起哄到商墨的身上,此时他才知道,商墨唱歌竟然会这么有味道。   像是一瓶年代久远的红酒,初次一打开,可以闻到其中淡淡的甜香,倒入之后,那液体鲜红清亮,轻抿一口,让人回味。商墨,就是那瓶让人回味的红酒。   她高贵,却不闪耀,有自己独特的小个性;她明媚,坚强,她是一块璞玉,稍加打磨,就会成为最漂亮的那一颗。   一曲唱毕,商墨回过头来,冲着叶往挤眉弄眼的,将话筒放下,自己走到他身边坐下。   “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啊。”叶往有些复杂地看着她,“我看你玩得还挺开心的嘛。”   包厢里的空气不是很流通,又开了空调,商墨脱掉了外套,里面穿着一件黑色贴身低领的打底衫,将她的身材全然突显了出来。商墨的脸庞有些微红,也不知道是兴奋还是害羞,她冲着叶往笑:“天天对着你那设计有什么意思,偶尔出来放松一下也是挺好的。”   叶往有些骇然地看着她,这,这是一个工作狂说出来的话吗?叶往穿过商墨的肩膀往后望去,阮辛晨的目光看了过来,冲着他微笑致意,他再次把目光放到面前的商墨身上。表情严肃,“阮辛晨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了?”   “迷魂汤说不上,我只是觉得他的提议不错。”商墨的目光扫过在场的那些人。那些人,无一不是稍稍有些身份跟地位的人。   叶往叹息:“商墨啊商墨,我该说你什么好呢。”   商墨看向叶往,正色道:“如果是你,你还愿不愿意带我出来玩?”商墨看着他,目光温和,叶往也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但是不管怎么想,答案就只一个,“愿意。”   “阮辛晨不会不知道我的,他就是明明知道,才会这样做,把他的底牌毫无保留地亮出来。”一个男人刚刚唱完,商墨率先鼓掌,那个男人,似乎刚刚晋升了某处的处长。鼓完掌,商墨这才接着说:“其实我商墨又不是十恶不赦的坏蛋,虽然有时候坏了一点。”   这个阮辛晨,是个人物,他不知道他的背景到底是怎么样,只是能有这么一帮朋友,自然也不会差到哪里去,最开始商墨敲诈了阮辛晨的一笔审计费用的时候还跟他当玩笑话一般的说,只是当时商墨自己,恐怕也看走了眼了。   他把目光方向这个其实也才25岁的女人身上,“其实你一点都不坏。”   他曾经怨怪过商建安自私,这么早就将这一大摊子的事放在女儿身上,老大身在国外怎么却不肯回来,老二躲了出去一身轻松,唯有最小的商墨,接手了这些事情。   岁月,似乎真的在她的身上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那一天他在米兰的一个小酒馆里喝得烂醉,商墨像是从天而降,“Narcis ye?愿不愿意来我的公司工作?”   他虽然很惊异她一口就叫出了他的名字,但是看着那张稚嫩的脸,他扯了扯嘴角,丝毫不吝啬自己的鄙视,“你的公司?小姑娘,还是回学校多读点书了再出来吧。”   在那之前,商氏的名字他有听过,只是没想到,商墨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丫头会跟商氏挂上钩。直到很久很久以后,加入商氏,他仍旧好奇,“你怎么知道我在那里?当时的那个酒馆有不少人,你怎么一眼就看到了我?”   商墨掩不住满脸的笑意:“你忘记把自己挂在胸前的工作证取下来了。”   想起往事,叶往的心里又是温暖又是感动,他抿着唇笑,商墨眼神怪异地看着他,他却毫不在意。   “我先去一下洗手间。”商墨起身。   易唐从会所的老板绫那里听说叶往过来了,在三楼的一个包厢里唱歌,易唐淡淡地“嗯”了一声,继续逗着绫新败来****苏格兰折耳猫。“诶,这猫咪送我吧。”   绫好奇,“你什么时候喜欢养猫了?”   那只猫在他的手下很温顺,他揉了揉那只猫咪的脑袋,猫咪温顺地叫了。易唐一笑,“我不喜欢养猫,我比较喜欢养人。”   易唐想来有那么一段时间没见过叶往了,找绫要了个房间号,看着绫吩咐了人将猫咪送到他的家里,这才施施然地出了来。   叶往视财如命已经快要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他不是很崇尚那些奢侈品牌,坚决认为不该花的钱就不能花,想不到叶往居然会舍得在这个会所里花钱,他勾起唇角,正要推门,眼角察觉到旁边有个人站着,转了转头。   “你……”商墨想说话,又住了口。   易唐将双手插在兜里,一点都没有身处高位的样子,只是许久不见,她觉得他身上的那抹阴寒气息又重了许多。   “今天你们公司聚餐?”易唐率先开了口。商墨笑笑,摆出自己最完美的一面,“没有,是辛晨朋友的聚会而已,你……要进来吗?”   易唐眯了眯眼,这女人简直就是在挑衅!   商墨似是不想等到易唐的回复,走过来手放在门上,就要推门而入。在推门的那一刹那,易唐抓住商墨的手,直接把商墨往电梯口的方向拖去。   商墨一时不防,就被易唐这么拖着走,商墨迅速稳住身形,才使自己不这么狼狈。她无数次地尝试挣脱掉易唐的手,但是却都是徒劳无功,索性就任他拖着自己。   电梯门打开,易唐将商墨丢进电梯,有一个打扮妖娆、穿着暴露的女人,看见电梯门开了想要冲进了,她冲着里面的易唐妩媚一笑,就要跨进来,却被易唐毫不怜香惜玉地挡在门口,眼睁睁地看着电梯门关上。   电梯门慢慢关上,眼前那个妖娆的女人的面孔渐渐被挡在了外面。商墨抬起头,“你干什么?”   “暂时还没想好。”   “什么?”   “叮”地一声,电梯门打开,易唐看着她,“是要我拉着,还是你自己走?”   商墨没说话,瞪了易唐一眼,踏出了电梯。她装作听不到易唐在身后的轻笑声。   “往左。”商墨干脆停住了步子,她瞪着他,然后后知后觉地想起,凭什么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啊,她停住了脚步,然后转身,往回走去。   “去哪儿?”   “回家!”商墨怒气冲冲地就往电梯的方向走去,还未走到,看见一旁的安全出口,直接走安全出口。   很好,还没全部昏了头,易唐看着好笑,脸上的阴霾顺势散去大片,他大步上前拉住商墨的手,板着脸说:“是你自己选择要我拉着的。”   男人跟女人的对弈,女人永远都处于劣势。   商墨拧不过易唐,也自知没有易唐那么大力气,却又不甘心就这么被易唐掌握了。她抬起脚,就往易唐的小腿踹去。   高跟鞋前面的坚硬让易唐吃了大苦头,他闷哼一声,抓着商墨的手松掉了,他弯腰捂着被商墨踹过的地方,眼睛里快要喷出火来,抬起头,就看见商墨扬起小小尖尖的下巴,“这也是你自找的。”   呵,还是那个商墨。   易唐揉了揉自己的痛处,扯了扯嘴角,大手像是禁锢一般,带着灼烫的温度,再次抓住了商墨的手腕,他盯着商墨,不笑也不说话,拉着她就走。   商墨被易唐的那一眼看得发毛,但是她却也是不服输的性子,手腕被他拉得生疼,她却哼也不哼一声,紧紧咬着下唇,挺直了背,跟在易唐的后面,易唐的步子稍稍有些大,商墨不得不快步跟上,像是察觉到她的难处一般,易唐的步子不自觉地放缓了。   绫正在自己的办公室逗弄着那只刚刚败来就被转手的猫咪,正打算找人找个笼子装起来,门“砰”的一声被推开。   绫抬起头,看到易唐一脸不善,身后似乎还牵着一个女人,他看了看又低下头去,“易唐,这是我的办公室。”语气里却是不容质疑的威严。   “现在可以放手了吗?”一个隐含着怒气的女声响起。绫愕然地再度抬起头,这才看向那个微微皱着眉头的女人,“商墨?”   绫看了看易唐,又看了看商墨。商墨抬起头,简单地将自己整理了一下,这才冲着绫打招呼,“您好,绫老板。”   这便是这家老板,当初易唐“放权”什么都不管,商墨却是看不惯的,这桩案子就是商墨经手的,考虑到易唐跟这个绫私交不错,所以决定亲自出马,结果面前的这个男人兰花指一翘,摸了摸自己那一丝不乱的头发,一开口就是:“你是易唐的新秘书?小张呢?让易唐来跟我谈,这小子,就想从我身上刮点肉下来。”   后来才知,这个绫,岂止是跟易唐关系不错,易唐消失在商墨视线的那一年,就是日日跟这个男人厮混。后来她知晓了这点,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易唐会性格大变,试问,整日待在这个声色犬马的会所,天天接触的就是这个变态+娘娘腔,易唐还能保持正常人的样子,已经不错了。   这个人曾经是易唐的同学,虽然商墨怎么也想不起来易唐什么时候有了这么一号同学。   “哟,商小姐,近来可好。”   “好着呢!”商墨几乎是从牙齿里吐出这几个字的。   绫带着看好戏的神情看了看商墨,又看了看易唐,他笑,“好小子,你当初是什么眼光,俞纪蓝那个女人明显比不上这位商小姐嘛,商小姐的手段,可是好着呢。”   “是吗……”商墨脸上挂着春风般的微笑,像是对方真的在夸奖她一般,她极为享受。   这套富丽堂皇的会所,当初易唐将公司开出来的报价看都不看地扔给商墨拿去练手,商墨愣是谈回来一个比报价高出将近一百万的价格。若不是易唐偶然的那句“这个家伙才不会在意这个报价,”她这才敢下这个狠手。   在她这个外行人看来,花钱单独修一栋会所实在是太烧钱,若是修成商品房,不知道该拿回多少盈利,但是显然,所有手续跟许可都已经齐全,而那些并不是商墨考虑的问题,但是却因为这个事,绫把商墨给记恨上了。   绫眼尖地看到易唐扔抓着商墨的手不放,他本人的脸色已经堪比锅灰。他笑了笑,将猫咪抱在手上,反而悠悠闲闲地坐了下来。   “绫,借用一下你的办公室。”易唐耐着性子吐出这几个字。   “易唐,你喜欢她吗?”   绫虽然是在说话,但是看的却是手上的这只猫咪。易唐的视线放在那只猫咪上面,他硬生生地吐出几个字:“与你无关。”   俩人说话的时候,商墨的怒气已经彻底达到了顶峰,“不好意思,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我未婚夫还在下面,我一直不回去,他会担心的。”   “你敢!”易唐没有回头,但是声音却陡然低了好几个度。   绫觉得好戏也看够了,抱着小猫咪晃晃悠悠地就往门口走,经过商墨身旁的时候忽然俯下身,在商墨的脸上轻轻吻了一下,“商小姐,我可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将办公室让出来的。”   “滚!”易唐怒吼,绫轻笑一声,晃了出去,在他的身后,门夹杂着怒气被轰然关上。   “啧啧,火气太大了可不好。”绫念叨着,下了楼。   门一关上,易唐就松开了手,商墨施施然地在之前绫坐的位置上坐了下来,她表情当然,但是心里却是一阵天翻地覆。   绫之前的突然的亲昵自然是故意的,但是易唐莫名的怒气却让她很迷茫。她站在他的身后,他都可以察觉到绫的动作,证明了他的注意力,很大一部分还是在她身上?   易唐这是怎样?想表现出他在意她?商墨可没有忘记,当初她热着一颗心想把另外一颗心也捂热了,结果也只是让自己的心慢慢凉了下来。   她直到现在,也不愿相信他。   俞纪蓝说的话还言犹在耳,她虽不在意,也不想听,可是那个名字仍如疾风一般入了她的耳。她看着他,心里有些迷惑,这个男人,可真会演戏啊。   “有什么事,现在说吧。”   易唐没想到商墨会这么冷静,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就是不想看着她进入那个包厢,他就想把她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细细看着,可是真的等她问起他刚刚动作的初衷,他却解释不出来。   他刚刚,真的是在愤怒吗?   “有事说事,没什么事我就走了,不过想来,我跟易总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易总?   易唐很不爽,于是跟她开始提起了现在服装行业的前景,然后谈到了当今社会对奢侈品的购买力,最后谈到品牌对一个企业的影响。商墨一直沉默地不说话,终于,忍无可忍这才打断易唐的说话。   “易唐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妈了?”   婆妈?这个女人居然说他婆妈?那他就不婆妈给她看看。   当下,他遵从了内心早就隐藏已久的渴望,俯下身,在商墨的嘴上开始噬咬起来。商墨挣扎退缩,商墨第一次觉得把自己困在椅子上是一个极其错误的决定。   他的阿墨,真是一点都不乖。   易唐很不满,按住商墨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从最初的啃咬,到最后渐渐地温柔体贴,他闭上眼睛,细心描绘着她精致的唇线,舌尖传来的香甜,还是他记忆里最初的味道。   不知道,那个阮辛晨,有没有这么对待过她?   易唐的动作再次变得粗暴,商墨吃疼,“嗯”了一声,想要往后退,但是易唐却节节紧逼,他打开了她的牙关,突破了她的防线,直到唇间传来重重的疼痛,很快有一种血腥的味道漫了出来。   易唐慢慢离开商墨的唇,那唇上还沾染上了他的血迹,他眯着眼睛看了看,舔了舔自己的唇,伤口传来的些些的刺痛感让他兴奋,他整个身体里的细胞都在跳跃、都在叫嚣,他再次伸出舌头舔了舔唇,那动作让人觉得刺激又格外地和谐。   他在蛊惑她。   商墨明明知道,可是却呆呆地看着他,直到他的吻再次侵占了下来,她的身上再次沾染上了那抹熟悉的气息,他将她从凳子上带了起来,把她放在身后的桌上,然后,细细地亲吻她。   本是带着情欲的动作,在易唐做来却无比圣洁。她坐在桌子上,她的鼻尖跟他的鼻尖轻轻触碰,他看着她脸颊上的嫣红,他看着她唇上无比动人的色彩,只觉得满心欢喜。   “阿墨,阿墨,阿墨……”易唐轻轻地叫着。   商墨心潮澎湃,有些复杂地看着他,心里也有淡淡的欢喜,像是泡泡一般飘了出来,他的身体轻轻地贴着她,她明显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他的渴望,但是他却什么动作都不做,只抱着她,亲昵地喊着她的名字,亲吻着她的面颊。   这是商墨和易唐从最初到现在,第一次真正地接触。无关欲望,无关性。   商墨眼睛睁得大大的,呆呆地看着眼前的易唐,她真心地察觉到,易唐对她,不是没所谓。可是她又迷惑,如果他喜欢她,又怎么会眼睁睁地看着她进入难过的境地,他的那些手段、那些计谋,怎么舍得用在她的身上?   怎么舍得啊……   商墨叹了口气,易唐的眼神从最初的迷茫欣喜变得渐渐清明起来,他细细地看着她,她的皮肤似乎还和当初一般好,她的头发又长了那么一点点,她的眼神还是那么清亮干净,她似乎比以前又瘦了好多、好多好多。   指尖下的骨节突出,搁在他的手心里,以前他抱着她的时候,手下还软软的,没想到这么快,她就瘦成了这个样子,这女人,是不吃饭的吗?   “他没照顾好你。”易唐几乎是叹息着出声,他的理智告诉他要放开面前的这个女人,她不是属于你的,可是他就是不舍得放开,半晌,他察觉到怀里女人的轻微的挣扎,这才放开。   他伸到自己的兜里,摸出一块巧克力,他在她的面前剥开,发现里面的巧克力有些融掉了,难看得要死,他想把巧克力送到她的嘴边,可是却又觉得它长得实在太难看,犹豫之间,商墨的头伸了过来,张嘴慢慢吃了那块巧克力。   她经常加班,有时候没能及时吃饭,她的抽屉里会备些零食。   易唐觉着这样的商墨就像是绫手上的那只折耳猫,看起来顺眼又顺心。   办公室墙壁上的指针在哒哒地走着,易唐抬起头来看了看时间,他退了一步,“时间不早了,你下去吧。”商墨有些惊讶地看着他,终究什么也没说,从桌子上下来,理了理衣服上的褶皱,跟易唐一前一后地出了这办公室。   走出来的时候商墨这才彻底清醒过来,唇间还是易唐的味道,还带着巧克力独有的味道,有些苦,又有些甜,她觉得刚刚发生在那个办公室的事情就像是梦一场,她就想是那个误入仙境的爱丽丝,现在她清醒过来,才发现外面是另外一个世界。   易唐帮她按了电梯,等电梯门开了的时候看着她进去,帮她按了她的楼层,然后看着电梯关上门,商墨什么都没有问,什么都没有说,电梯门关上,她看到上面的数字在不停地变化。   电梯门开了,她看到那个有些焦急之色的阮辛晨,她叫他:“辛晨。”   阮辛晨看到她,松了一口气,他拉过她,“刚刚你去哪里了,怎么忽然不见了?听叶往说你去洗手间了,我找了别人帮我看,人家说洗手间没有你。”他看了看她身后的电梯,“你怎么从电梯里出来?”   “刚刚我看见易唐了。”商墨并不想瞒他,她给不了他想要的东西,唯独能给他的,只有那苍白的真诚。   阮辛晨安静了下来,他“嗯”了一声,又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进去吧,他们都还在里面呢,你要是不舒服就跟他们打个招呼,叶往他说他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商墨点了点头,阮辛晨的脚步有些乱,忽然转过头问她,“你手机呢,我给你打电话你没听到吗?”   商墨低下头找手机,怎么找都没找到,她抬起头,看着他:“丢了。”   “丢了就算了罢。”阮辛晨定定地看了她半晌,看得她心里都没了底,才终于冒出这么一句。   “你的嘴唇有点脏,还是擦干净了再进去吧。”然后率先推开了门,进了包厢。   商墨在门口呆呆地站着,从包包里找出镜子,嘴唇已经肿了起来,上面还有些血痕,商墨摸了摸自己的唇,才想起来这是易唐嘴上的,她自己并没有受伤。   她的脸色苍白得有些吓人,但是眼底却还有退不尽的情潮,她上好了妆,心里有了决断,这才推门进去。   推开门,一种热浪扑面而来,商墨冲着大家笑笑,挨着阮辛晨坐了下来。   商墨扯了扯阮辛晨的袖子,“辛晨,我想回去了。”   房间很吵,商墨几乎是贴着他的耳朵说的,阮辛晨没有看她,只点了点头,商墨咬着唇,“你不送送我吗?我有话想和你说。”   阮辛晨被一个男人拉出来唱歌,他站起来冲着她歉意地笑笑,然后跟着他们唱了起来。   商墨独自坐在偏僻的角落里,有光怪陆离的灯光打在身上,商墨看着那个站在一旁唱歌的男人,看到他转过头来对着她笑,看到有羡慕的揶揄的目光打在她的身上。她都微笑视之。   等阮辛晨一句完毕,她屡次想开口,都被各种打断,阮辛晨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要不你先回去吧。”商墨只得点头。   跟众人一一告辞了出来,被外面湿冷的空气一吹,她这才想起今天是坐着阮辛晨的车来的,她自己并没有开车,干脆走到不远处的街边,打算拦出租车。   等了许久,也不见有车停下来,直到一辆熟悉的车慢慢在面前停了下来,商墨看着车窗慢慢拉了下来,露出易唐的脸,“上车。”   商墨站着不动,就有车堵在后面,按着喇叭,易唐仍是坚定地说:“上车。”   打开车门,上车,商墨向来不做无谓的挣扎。   “系安全带。”   商墨乖乖系上,易唐这才满意,才将车驶离。   一路上,商墨无数次地想问,乔生背后的那个人到底是不是他,之前她遭遇的袭击,广告被抢,合约被解除,有消费者上来投诉,或许更多的她说不知道又已经发生过的那些事,是不是他做的。   可是他这么做,动机是什么呢?是恨她吗?想除掉她吗?可是她并没觉得自己从始至终做的决定有什么对不起他的,她负了天下人,却唯独没有负他易唐,可是说到其他……   易唐……不会真的是有那么一丁点,喜欢她吧。   商墨被自己心里的猜测给惊到了,她转过头看着他,目光有些骇然,看到易唐的眉头皱起,她才迅速地转了回来。   “我……我手机不见了,你看看是不是落在会所里了。”   面对易唐的疑惑的目光,商墨干巴巴地为自己刚才的失态做出了解释,易唐随意地“嗯”了一声,认真地开着车。   这个想法一旦出现,就犹如原子弹一样在商墨心里炸开。她有些乱了心神,想起之前易唐的所作所为,还有他放在兜里的巧克力,易唐从不喜甜食,更何况是巧克力,那么,很有可能……是特意为她准备的,可是,易唐如果真的是喜欢她的话,就不会这么硬生生地将她推开,对她冷情冷心。   商墨一面在心里肯定,一面又在心里否定,直到到了家门口了,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她是个感情菜鸟,她这一生也只喜欢过易唐这一个,她怕是她自己想太多,是她太自作多情。   “到了,你在想什么呢?”   易唐饶有兴致地看着商墨陷入自己的心思里面,心里想的脸上全都毫无顾忌表露无遗,偶尔皱着小眉头,像是有烦心的事,偶尔又眉头舒展,眉毛像是要跳舞,他看了半晌,终于忍不住叫她。   商墨受了惊,好不容易按捺住自己的心思,将差点儿吐出口的疑问一点一点咽了下去,她点头,下车。   “那个,关于手机的事情,就拜托你了,我怕到时候辛晨找我找不到。”商墨临走的时候如是说。   易唐的脸色变了几变,才闷闷不乐地“嗯”了一声,商墨嫣然一笑,转身离去。   那一笑,竟连夜色也动人了几分。易唐的心里更加不痛快了。   老爷子最近身体不是很好,易唐原本是不想回家的,这次也终于不得不回了家。   易唐回家的时候,俞纪蓝在房间里学画画,易正弦特意给俞纪蓝请了老师,教她画画,易唐对这个多出来的妹妹表现得一点都不在意,只是回家的次数少了不少。易正弦不想自己的这一对儿女有什么心结,这才出此下策,但是自己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也是事实。   易唐曾经跟俞纪蓝是情侣,这是他们易家的丑闻。当初公布俞纪蓝身份的时候,他花了大功夫才将这事情压住,现在事情越来越好了,但老爷子总是觉得不完美。   这个女儿之前也挺能折腾的,还进了商氏,自从他将她认了回来之后她似乎真的就安安静静地待在家里,除了前段时间出去玩了趟、散了散心,则是能不出去就不出去,活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这一点实在是超出他的预料之外,而儿子,以前还常常回来住段时间,现在就是回来,也待不了几个小时就走,他就是想享受一下儿女承欢膝下的天伦之乐都做不到,这是现在盘踞在易正弦心头的遗憾。   他下定了决心想让这双儿女冰释前嫌,让过去就那么过去吧,以后兄友妹恭,一家和乐不是很好吗?   易正弦每次去商家,看见商家那和和睦睦的样子,心里都羡慕得很。他让阿姨准备好了饭菜,只想安安静静消消停停地跟儿子、女儿吃一顿便饭。   易唐在客厅坐了没有多久,俞纪蓝就从房间里出了来,看那模样,分明是精心打扮过的,她走到易唐的面前,在易正弦的注视下乖乖叫了声“哥哥”,易唐不咸不淡地应了,反而遭到了老头子的瞪视。   “爸,您最近怎么不找商叔叔下棋了?”饭桌上,易唐帮易正弦盛了一碗汤,递了过去。   “年纪大了脑子不好使了,也干脆不过去了,况且有阿蓝在家里陪着我。”   易唐看了俞纪蓝一眼,又迅速地挪开了。   “公司最近忙吗?”见易唐不再说话,易正弦主动开了口。   “还行。”   “听说你也要跟商家那女孩子一样做服装?”   “没有的事,您是从哪里听说的?”易唐的表情很冷静,脸上不露丝毫。易正弦看了看易唐的脸色,开了口,“说起商家小墨,我也是看着她长大的,想不到这么快就订婚了,之前商家居然也一点风声都不露。易唐,你这么大个人了也该为个人问题上点心了,你妈死的早,也就只我能催催你了。”   易唐“嗯”了一声,又为易正弦盛了碗汤。“阿蓝也是个大姑娘了,虽然我很想她每天待在家陪着我,但是长此以往还是不好的,她能力跟学历都有,给她在易氏找点事情做做吧。”   俞纪蓝正在夹一个丸子,易唐随意地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她筷子上的丸子“哗啦”掉在了地上。俞纪蓝放下筷子笑笑:“没夹稳。”   易正弦自然不在意,易唐也不甚在意,只是说了句:“你还没习惯用筷子吧,没关系,再过几天就好了。”俞纪蓝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   一顿饭,俞纪蓝吃得食不知味,早早就回了自己的房间,没想到易唐也跟了进来,顺手将门关上了。   俞纪蓝看着他微笑,“易唐。”那样子,似乎还如同昨日。   “叫哥哥。”   “易唐。”俞纪蓝昂起了下巴,仍旧叫道。   “叫哥哥。”   “易唐。”   “你说,如果我爸知道你人前一面人后一面的,会怎么想?”易唐显然也不再固执于这个问题,自己踱到里间,那里间原来是另外一个房间的,后来易正弦方便于她学画画,给她辟了一扇门。易唐走到那挂着白布的画板面前,将笼罩在那上面的白布一把扯了下来,露出上面的画。   上面的画是一副简单的素描,是易唐,哦不,准确地说,是读书时代的易唐。那时的易唐,将校服穿得严谨规矩,让任何人找不到挑剔的地方,双手插在兜里,站在空旷的篮球场上,望着天空。   “你知道我是谁吗?”   “易唐。”   易唐转过身,一巴掌打了过去,发出清脆地一声响。俞纪蓝捂着脸,吃惊地张着嘴,看着易唐。   “你打我?”   易唐转过身,将那幅画撕了下来,撕成了粉碎,扔在了一边,他的眼神冰凉得没有温度,像是在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带着一点点鄙夷,“俞纪蓝,我曾经愚笨,误以为自己喜欢过你,想来是因为骨子里的血浓于水误导了我,让我以为我对你就是爱情,我错了。”   “我从未打过女人,这是我第一次打女人,这一巴掌,是替上次商墨还的,我打你,是因为你该打,打你,也是因为你仍旧执迷不悟。”   “爱情可以让人变得偏执,可是它依旧是伟大的,可是那些自以为是的爱情,不过只是个虚有其表,脱掉那层外衣,里面丑陋不堪。”   “易正弦不是我,但是并不代表他什么都不知道,他既然宠你爱你,那么你就该扮演好你的角色,好好地待在家里陪着他。”   俞纪蓝捂着被打的那一半脸,眼睛望着地下的纸屑,她的目光没有焦距,她身上的那些骄傲、那些光芒早就在异国他乡被磨去了。她不想让人知晓,她那么闪耀地出现在她们面前,不过只是想告诉他们,那个美丽骄傲大方的俞纪蓝又回来了,她是想报复他们,但是她最恨的却是易正弦。   原本的一时之快将她的妈妈跟她统统抛弃,她跟他的儿子在一起了,他察觉到了,这个时刻他才想起被他抛在一边的女人跟孩子,只可惜那女人已经扛不住走了,留下孤苦伶仃的女儿一个,他为了他跟儿子的名声跟前途将她送到了英国,临行的时候告诉她所有真相,她被所有人怨恨,怒骂说她的薄幸,说她不辞而别,她真的觉得,自己才是最无辜的那个。   “你去W市的事我当作没有发生过,你偷偷出来找阿墨也别当我不知道,你现在虽然是我易家的人,但是,并不代表我从心底里承认你。”易唐的话里没有任何感情,他看着她,她的身体开始发起抖来。“你可以来易氏上班,但是,既然你想选择在我眼皮子底下做事,那么就有胆子做好随时承接我怒气的准备。”   俞纪蓝有些恍然地坐在了地上。   “现在,你清醒了吗?”俞纪蓝抬起头,看着易唐。易唐拍了拍手,出来的时候易正弦正看着新闻,易正弦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看到易唐坐了下来,他这才开口说话,“你也别太为难她,她再怎么样也是你的妹妹。”   “爸,这不是你希望看到的吗?你想看到她对我彻底的死心,那么我不就应该做点动静出来吗?过两天我会安排她来公司上班,相信她也不会再起什么乱子,自然,也不会再对我有非分之想了。”   俞纪蓝对易唐的心思,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所以易正弦才尽可能地将俞纪蓝圈禁在屋里,她想画画,他就请来最好的老师来教她,可是她脑子里还想着如何夺回易唐,她陷害商墨,她去W市,她甚至偷偷地见商墨,她其实并没有做出什么实际上的坏事,只是她的不安于室,长久以往,必是个祸害。   “对了,你跟商墨那丫头,怎么样了?”   “爸,难道你也以为我跟她原本就是应该在一起的吗?”易唐笑,笑意却丝毫未到眼底。   易正弦摇头,不光俞纪蓝看得明白,他也看得明白,只是可惜这当事人,似乎还尚不自知。   罢了,孩子们的事情,还是让他自己去解决吧,易正弦叹了口气,站起身来,慢慢往卧室里走,易唐扶着易正弦进屋,却被易正弦一甩手,呵斥道:“我还没这么老。”易唐点头应是。   易唐依旧没有在易宅留宿,他出门的时候看了俞纪蓝紧闭的房门一眼,吩咐小张买了消肿化瘀的药送进房里。   俞纪蓝目光复杂地看着面前的这支膏药,终于捂着脸大哭起来。 Chapter 10 命中注定我爱上你   我逐渐了解,那些,坚持与无望的等待,仿佛就是你这一生所能给我的全部的爱,我的了解总是逐渐的,是那种迟疑而又缓慢的领悟。   ——席慕容   商墨的手机一直没被找到。   商墨打电话给自家二姐讨论情感问题,商乔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你去哪里了,电话也找不到人,你在公司?今天商大回来,你不知道吗?”商墨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前段时间她还跟商建安提过商黛要回来的消息。   商墨赶紧扔下手头的事情回去迎接大姐。   商黛是怀着孕回来的,商墨坐在一旁看着自家大姐挺着大肚子却依旧光彩照人的样子,很有些羡慕。她时不时地去摸商黛的肚子,妄图跟肚子里那未见面的小侄女或者小侄儿说话。商乔一巴掌将商墨的手从商黛的肚皮上拍了下来,“喜欢?喜欢就自己生一个啊!”   好些年未见商黛,商黛却还是一如既往地漂亮。在所有姐妹里,商黛的基因无疑是最好的。虽然她们姐妹许久未见面了,但是却丝毫不显生疏,商黛拉着商墨的手,“听说你订婚了?你那位呢,怎么不带来见见?”   商墨看向商乔,商乔移开眼神,咬了口苹果,陆茹也嗅到风声不对,也凑了过来,“你跟阮辛晨没事吧?你大姐回来,怎么不带他见见。”   “他忙。”商墨随口搪塞了过去。   “这孩子!”陆茹瞪了商墨一眼,自己跑在一边给阮辛晨打电话,很快就听到陆茹传来亲切的一声“辛晨啊”。   商墨哭丧着脸,商乔幸灾乐祸,商黛不明就里凑过来悄声问道:“你们闹矛盾了?诶,我记得你以前喜欢的是易家那小子,怎么突然就移情别恋了呢?实在是不太像是我们商家女子的风格。”商黛抬起头来,意有所指地看向商乔,商乔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看吧看吧,连远在国外的大姐都知道她喜欢的是谁,商墨脸上的表情实在是太过丰富,终于,拉着商黛躲在一旁诉说着她苦恼的小心思。   商黛好歹是已经结婚的过来人,听完商墨的阐述,商黛很肯定地下了定论,“易家那小子肯定是喜欢你的。”   “是吗?”商家小墨已经被这两年给打击得毫无自信了,直到现在还有些怀疑。   “没错啦。”商黛肯定地回答,“按照你这么说的话,他这个人实际本身是没有什么恋爱经验的,所以他自己肯定还没意识到这件事。诶,小墨,大姐问你,你过去那两年,是不是天天都跟他在一块。”   说起这个问题,商墨就扭捏起来,“没有啦……也只是偶尔。”   商黛神秘一笑:“男人在身体上征服女人,同样也可以因为身体征服而爱上一个女人。”   “那阮辛晨怎么办?”商乔适时地插了进来,商墨的眼神一暗,脸上又开始纠结起来。   说曹操曹操就到,陆茹去开门,站在门口的赫然正是阮辛晨。   阮辛晨里面一件衬衣,外面一件风衣,样式简单却十分有型。商黛朝那个方向努了努嘴,“是他吗?”   商墨点头,商黛打量了一番,笑眯眯地回头给自家妹妹说:“其实我觉得,这个也不错。”   说话间,阮辛晨已经朝这边走过来了,商墨赶紧给阮辛晨介绍:“辛晨,这个是我大姐商黛,大姐,这个就是阮辛晨了。”   阮辛晨带了礼物过来,商乔过去瞧了一眼又晃了回来。阮辛晨跟商黛随意地聊了几句,就看向商墨,“现在有时间吗?我有东西给你!”   在两个姐姐揶揄的目光中,商墨忽然间觉得别扭起来,也不知道是因为刚刚听了商黛说的那番话还是因为其他,但表面上却还做得一副大方镇定见多了世面的样子,跟着阮辛晨走到一边。   “诺。”阮辛晨将一个盒子递了过去,商墨打开一看,是个手机。   “你之前不是说手机掉了吗?那个我之前打过几次,关机,估计也找不回来了,这个你先用着,有个手机多少也方便一些,别耽误了正事。晚点有时间去办张卡,把里面的那些号码找回来就好了,我的号码我已经存了进去。”阮辛晨在商墨的耳边轻声细语地交代着,商墨拿着手机,只觉得那盒子太过沉重,她快要拿不起了。   但商墨却做着一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开着玩笑,“商氏集团的大Boss连个手机都买不起,让别人知道了还不知道怎么说呢。到时候说我占你便宜啊!”商墨将手里的手机推了回去。   那手机她拿着烫手,她专心等着易唐给她找回手机,他肯定是知道的,但是却没想到等来的却是这样。   “你占我的便宜还少吗?”阮辛晨悠悠地抛下这一句就去客厅陪同两个长辈说话去了,独留商墨一个人站在这里跟被雷劈了似的。   商乔看着商墨手里的手机,在旁边噼里啪啦地学着阮辛晨的调调,“你占我的便宜还少吗?哈哈哈哈,商墨啊,我说你到底占了人家什么便宜了?”商墨欲哭无泪,看着商乔就扑了过去,两个老大不小的大姑娘在一旁闹个不停。   商黛的目光看向客厅里的阮辛晨,又看了看自己那个二愣子的妹妹,嘴里直叹“可惜”。   吃完晚饭阮辛晨事务所还有事就先回去了,商乔跟阮辛晨一起走的,商黛是独自回了国,商墨想着机会难得也不回自己租的那个小屋,她跑到商黛的房里跟她挤一个床,两个人像小时候那般说话。   商黛虚长商墨几岁,看某些方面的问题确实要比商墨要透彻,更何况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商墨现在急需一个人来给自己指点指点迷茫的心绪。   “大姐,你说怎么办啊?”   商黛侧着身子,轻声问商墨:“你喜欢谁?”   商墨本来还呱啦呱啦地拉着商黛的袖子说着话,听到商黛的问话沉默了下来,商黛微微一笑:“其实你心里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   “阮辛晨对我很好,为我付出了很多,我不能辜负他。”商墨垂着眼眸,睫毛在眼睑处投下深深的暗影。   “那你就舍得辜负易唐?”   “易唐对我不起太多,辜负他,也没什么?”   看来她们家这傻姑娘还是没开窍啊,商黛伸出手戳了戳商墨的那颗脑袋,“感情这个事,怎么能这么计算出来呢,他对你好,那你就得跟他,他对你不好,你认为辜负他才是理所应当,我说商墨啊商墨,你怎么就这么笨呢?若是大家都这么衡量,这世界不都乱了套了,我问你,要是两个人同时都对你好,你会选择谁?”   “当然是自己喜欢的那个。”   “可是另外一个人也对你很好啊。”   商墨纠结了,眉毛都皱成了一团,她知道商黛的理论其实才是对的,但是让她伤害一个对她那么好的那样美好的一个男人,她觉得她肯定会被雷劈的。   “你跟阮辛晨在一起开心吗?”商墨点了点头,商黛继续问,“那你跟易唐呢?”商墨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这个故事告诉你,不是说开心就是爱情,有时候不开心也是爱情,真正的爱情有甜蜜有欢笑,但是也有忧伤有难过的。”   商黛戳了戳这个不争气的小妹妹的心口,“你心里喜欢谁,你觉得跟他在一起过完这漫长的一辈子,跟他在一起,你有足够的勇气面对生活中的柴米油盐,面对更多困难,你要选择的是你心里的那一个,而不是谁对你好,你就跟谁。在感情中,一个人的不幸福,其实也就是两个人的不幸福。”   商黛因为身孕的原因,很快就沉沉睡去,但是商墨却睁着眼睛到了天明。   商墨顶着两只熊猫眼去上班。她起来的时候商黛还未醒过来,她轻手轻脚地下了楼,早上的清鲜空气让她精神一震,她活动了一下筋骨,才觉得今天又是新的一天。   昨天晚上的事情她想了很久,她心里其实早就有答案了,只是那个答案到现在还不能给她想要的安全感,商黛说得对,感情的世界,只有在我爱着你的时候,恰好你也爱着我才最圆满,她现在要做的,只是确定那个人是否爱着她。   有了这么一个决定,商墨人也精神多了,而且难得地,一天都没有喝咖啡。叶往有些惊异地看着她,她一笑置之。   工作效率的提高让她的时间变得更丰盈,她打电话约阮辛晨出来,打算好好地跟他谈一谈,结果拨出去关机,打电话到事务所却被告知,阮辛晨今天没来上班。   他居然会翘班?商墨觉得这样的事情放在阮辛晨的身上很不可思议,昨天明明都还好好的啊,想了想,决定晚上下班的时候去看一下他。   这一次,家里有人。   阮辛晨开门的时候穿着一套睡衣,还有些睡眼迷蒙,他挠了挠头,显然还未完全清醒过来,但是商墨却格外地惊讶,“你在睡觉?”   “嗯。”阮辛晨应了一声,走进卧室,“你先坐一下。”等他再出来的时候他已经洗过脸换好了衣服。   “你怎么了,是不舒服吗?”   阮辛晨给商墨倒了杯水,也给自己倒了杯,坐了下来,“昨天晚上没睡好,今天不想上班。”   商墨怀疑他还未睡醒过来,没有接话,她带着研判的目光看着他,阮辛晨摸了摸自己的脸,“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这样的话,可不像是你说出来的。”   “哦,那我应该说什么才像是我说出来的呢?”商墨被反问住了。   阮辛晨显然不想在这话题上多绕,他开门见山地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吗?”显然,他不打算给商墨说话的机会,“那正好,我也有事要跟你说。”   商墨点了点头,心里却松了一口气,   或许是她表现得太明显,阮辛晨看着她的目光,带了些淡淡的哀悯。   “当初我们俩在一起的时候,我记得我说过,我们之间的结局,要么就是坚持到了最后,结婚,长长久久地在一起;要么就是,分开,我觉得,我的感情,恐怕坚持不了那么久了。”   他说的是“我的感情”,与商墨无关。商墨怔怔地看着他,他比谁看得都通透。   “你是一个很敏感的人,起初我也觉得自己可以坚持到最后,但是,很显然,我高估了自己,我没办法对着一个心里没有我的人谈情说爱,长久以往,我觉得我会疯掉的。”   商墨撇开眼,不去看阮辛晨表情,只是那种无奈感,却仍旧通过声音传递了出来。   “对不起。”   商墨这些年来,最不信的就是这三个字,但是,她无话可说,只得说出这三个字。   “分手吧。”   商墨转回目光,看着阮辛晨,阮辛晨把目光投放到茶几的一角,他淡淡地说:“分手吧。”   “你还有什么话说,如果没有的话,那你走吧,我还有些困,想再睡一会儿。”阮辛晨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商墨的回答,他进了卧室,“你走的时候,帮我把门带好吧。”   那声音充满了疲惫,像是解脱,又像是沉寂。   阮辛晨躺在床上,听到门外传来清晰的锁门声,内心的空荡犹如这冷清寂静的房间,无法填满。   有风从卧室半开的窗户穿堂而过,带起窗帘飞扬,这个房间安安静静的,只有他一个人的呼吸,只有他一个人的味道,他躺在床上,并没有睡觉,而是睁着眼睛看着那被风掀起的窗帘,那自由的风。   没有得到过,失去的时候就不会难过。   以前他对这样的话嗤之以鼻,可是真的得到过,知道了她的美好、她的可爱、她的率直、她的精明,到头来分开的时候,那些他所喜欢、所欣赏的一切的品质,像是一把把刀,深深地刻在他的心上。   胸口传来闷闷的痛,他不知道是不是幻觉,伸出手来摸了摸自己的心脏,里面还在有力地跳动着,可是,他就是觉得难受,觉得疼。   他很努力,可是他再努力也依旧只是枉然,他始终无法换回她的目光,她永远都看着前方,看不到一直站在她身边的他。   时间长了,他觉得累,像是长久运动之后产生的酸痛感,他痛并且没有了力气,他只能站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她独自走向前方的光明。   他知道她的徘徊犹豫、知道她的留恋不舍,他不是木头,自然察觉得到她心里的不对,他那么喜欢她,只能帮她做出选择,帮她说完她想说的话。   他告诉自己,这没什么,这辈子还这么长,他就不信碰不见那个愿意陪他一生的女人。   他唇角微动,像是在说着什么话,有俏皮的风吹到他的脸上,他在说:“商墨,我还是很喜欢你,很喜欢。”   商墨下了楼,上了车,发动了半天都发动不起来,她砸了一下方向盘,打电话给商黛。   “大姐。”那边商黛的声音传来,瞬间让商墨有了想哭的冲动,她像是很久很久没有说话了,刚开始的声音有些刺耳难听,“大姐,他跟我分手了。”   “怎么办,我心里忽然轻松了很多,可是还是止不住地难过。”   商黛抱着家里这个最苦最累的小妹妹,有些心酸,“没事,没事,过一会儿就好了。”   商乔指着商墨的鼻子骂:“你个没出息的,分开也难过,不分开也难过,你出去了别说是我商乔的妹妹。”   商墨有些委屈:“他那么好,我是替他觉得不值。”   “既然你们分手了,那么订婚这回事,要想想怎么弄才好,现在宣布出去,又是一阵乱。我看,还是让老爸出马吧,你在家休息两天。”   商墨摇了摇头,揉了揉自己的脸,深深出了口气,瞬间将自己的情绪调整过来,战斗力满格,“不用,这些事情还是我来处理好了,爸妈那边的情绪,大姐跟二姐多照看一点。”   “不过是个取消订婚,熬过这一阵就好了,天又塌不下来,就算天塌下来了,也有我商墨顶着。”   刚刚那个还伤心失意的姑娘瞬间变成战斗力十足的女神,商黛跟商乔对视一眼,均叹了口气。   “取消订婚的事我看过两天在说吧,易唐那边,看看怎么做吧。”商黛说道,商墨点了点头,在商黛的房间里补了补妆,拿起包包就下了楼,脸上是干练精明的微笑,没有半丝的犹疑,没有半丝的软弱。她是商氏总裁,商墨。   最近陆茹迷上了一款游戏,此刻正坐在沙发上玩,可是怎么玩都玩不过,商建安嫌弃陆茹笨,总是忍不住想上前指点。   商建安一生叱咤风云、指点江山,唯有对待陆茹,是不一样的。   “爸妈,我先回公司了。”商墨打了个招呼,陆茹还沉迷于游戏里,商建安冲着商墨点了点头。商墨打开门,深吸了一口气,下楼,上车,离开。   叶往觉得最近商墨变得有些不一样了,可是熟悉如他,却也不知道哪里不一样了,只是那样一种感觉,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变化着。   这样的感觉,让叶往有些不大爽。商墨一下班,叶往就堵在门口,带着研判的奇怪的目光看着她。   商墨微微一笑:“有事?”   “没事。”叶往摇了摇头,暗笑自己怎么跟女人似的,将心里那些奇奇怪怪的念头压下。   “对了,JULY上一期的订货会有几款衣服卖得不是很好,你看一下是怎么回事,有客户过来投诉了。”   叶往捂脸,就知道自己不该多管闲事的,她是商墨啊,岂是他这等凡尘俗物可以质疑的,叶往心里在叫嚣,但是脸上还是一派恭敬,“嗯,我去看一下。”   “记得吸取经验教训,我不想下一次再接到客户投诉的电话。”   商墨看着叶往回了自己的办公室,这才下了楼,心情渐渐明快起来。   下了班商墨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驱车到了乔生公司的楼下。她并没有下车,而是坐在车里看着人来人往。   开了收音机,车里热闹了起来。乔生虽然是老公司的,现在也算是异军突起,如果不是最近有人突然干涉,恐怕还是会被竞争挤上那条悲伤的老路的。   昨天在这里等了一天了,并没有等到她想要的东西。她听着收音机里主持人的嬉笑怒骂,脑子里却在不停地飞转,她现在仅仅只是要证实一件事,那就是易唐,在这家公司到底起着什么样的作用。她需要的是最准确的消息,然后再伺机而动。   这一天,又是无功而返,就在商墨忍不住想打道回府的时候,门口却出现一人。   商墨眯了眯眼,那个人她绝对是不能认错的,是小张,小张的身后似乎还跟了一个人,那人身材不错,看起来也蛮有气质的,商墨原本以为是他们家的模特儿,待走近一点居然看清了是俞纪蓝。   等到他们走过去的时候,商墨果断下车,不远不近地跟着小张他们,她听到小张恭敬的声音,“大小姐,您先在乔生待下来,以后易氏的生意肯定会扩展到这一行上面,易总的意思就是,你既然在易氏待得不舒心,那么在乔生公司做一下,能做成什么样,全然靠您自己的本事了,如果不错,再将您调回总部公司,这样也才能服众。”   俞纪蓝的脸色很不好,但是却也是应了下来。商墨心里有数了,看着两人上了车,才起程回去。   易唐将俞纪蓝弄到乔生公司,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一路上商墨都在想,是真的只是想要磨炼一下她,真心想用这个人,还是另有所图?易唐是她最强大的对手,她不得不小心应付。就算他们不是同一行,但是难保不会有兵戎相见的一天。   他会跟她兵戎相见吗?商墨叹息。不过看来,易唐似乎想放手乔生这边的事务,这对她而言,是好事。   俞纪蓝是个聪明的女人,如果她是俞纪蓝的话,刚上手绝对不会跟她对着干,而是先保存实力,等到有足够的资本跟能力之后,再给对方来个措手不及,这才是上策。   至于阮辛晨那边,恐怕,她又要对不起他了,商墨心里渐渐有了个计划。   她不敢打电话给阮辛晨,她其实有点怕听到他的声音,干脆发了个短信过去,将自己的计划跟阮辛晨说了,阮辛晨无比配合地回了句“好。”   “取消订婚的事,我可以晚点再说的,晚点我会亲自登门拜访叔叔,表达我的歉意。”   阮辛晨还是一贯的温润,商墨这辈子从来没有对不起过谁,唯独他阮辛晨。   窗外的灯影斑驳,有漂亮的夜色打在车身上,商墨的车子变道,驶向易唐家。   她到的时候易唐还没睡觉,不过易唐也没有早睡的习惯,她是摸准了这个点才来的。   白天的易唐可以如冰,晚上易唐的棱角显然要柔和许多,商墨在包包里找了许久,终于找到钥匙,这把是以前易唐扔给她的但是她却一次都没有用过。   易唐有她家的钥匙,方便他随时“行动”。当时为了公平起见,易唐把他家的钥匙也给了她,但是女人终究不是男人,她一次也没用过。   幸好还在。   她换过很多包包,也曾经想说把这把钥匙扔在家里,可是她想了又想,却还是放回她的包包里,这是易唐家的钥匙啊。   她渴望这把钥匙,她希望有一天她可以名正言顺地开他家的门,而不是像现在这般。   易唐不在。   商墨有些懊恼,早知道就直接打电话给易唐了,只是她现在已经摸不准易唐的心思,于是才突然起了把他堵在家里的念头。   房子很大,东西很少,整个格局跟布置都如同他办公室一般让人感到冷清,开了灯,这个房子简直就不像是人住的,商墨在心里得了个定论。   东西摆放得一丝不苟,地板也很干净,像是经常有人打扫,可是就是这份干净,才让商墨觉得,这个房子其实并没有住人。   “易唐?”商墨四处转了转,真的不见他,卧室里干干净净的,厚厚的窗帘隔绝了一切的光线,商墨直接去了书房。   书房里,总算还有人住过的痕迹。   电脑是开着的,书架上的书分门别类地摆放整齐。商墨随意地拿了其中的一本翻了翻,里面有易唐手写的批注,易唐的字是很好看的,一笔一划,苍劲有力,像是要刻进书里。将手上的书放了回去,商墨的指尖顺着那一排排的人物列传、外国原着、专业书籍一一划过,看到《红楼梦》的时候微微有些讶异。   他也看这个?   将书从书架中拿了下来,随意地一番,看到中间第126页的地方夹着一张照片,商墨将照片从中间拿了下来,里面的女孩子脸上的张扬的笑,脸上涂涂抹抹地,红一片白一片,身上穿着的是少数民族的衣服,头上还像模像样地包了块头巾。   商墨的身子顿时僵住了,好半晌,才慢慢地缓过劲来,几欲落泪。   那是她。   那是高中时候,学校的一次文艺汇演,她们跳的是民族舞,当时她负责的就是服装这一块,她好不容易弄来20多套一模一样的民族服装汇演那天,商黛、商乔过来给她捧场,这是她当时照的,背景就是学校的教学楼。   那时候的自己,还真是一个浑身冒着傻气的姑娘。   商墨无声地咧了咧嘴,露出跟照片里一模一样的笑容,然后又慢慢黯淡了下来,随即又想到,这张照片,为什么在这里?她记得她好像是放在家里的相册里的。   易唐这个小偷,商墨在心里骂道,将照片没收,自己转悠了一下,在易唐的桌子上竟然看见一张服装的设计手稿。   “这是……”   这是一条样式很普通的连衣短裙,裙摆的下方层层叠叠的,像是中世纪欧洲的贵妇礼服的款式,但是它却短小精致,比起那些又长又笨重的礼服,这件裙子轻松了很多,裙子的上方没什么多余的款式,只是在肩膀处有一只蝴蝶,像是要展翅欲飞,裙子的腰身处微微地收缩,正好可以提现女性玲珑有致的腰身。   商墨瞪着这张设计,若是下面裙摆不是这种层层叠叠的蓬松的款式,而是那种职业的一字裙垂下来,她还是挺喜欢的,她穿不来这么嫩的样式。   像是个小公主一般,贵气又有点可爱,但是她早已经过了公主的年纪了,她无比沧桑地想。   这个易唐还真是有病,这个时候设计夏装未免也太早了点,难道他们家的春装已经全都出了样吗?   她们做服装的,都是在夏天的时候做秋装,秋天的时候做冬装的,哪有在初冬的时候已经进展到夏装的,那这样的进度未免也太可怕了一点。   商墨简单地翻了几张,将设计稿塞进包包里,关上门的时候,心咚咚咚地直跳。   第二天上班,商墨拿起那几张设计,看了又看,看了又看,终于满心烦闷地扔在了一边,喝水。   眼角瞥过那几张手稿,商墨把叶往叫了进来。   拿了其中的一张设计稿扔给叶往,商墨瞥了瞥,赫然就是那张“公主裙”,叶往接过来看了看,眉头皱起,“你哪儿来的?”   商墨耸了耸肩,不打算解释,叶往跟易唐的关系还不错,她可不想让叶往知道,虽然很有些掩耳盗铃的意味。   “你先说,你觉得这个怎么样?”   叶往手上拿了支铅笔,在上面比画比画,“看起来还不错。”   “是吗?”商墨凉凉地撇嘴。   “只是这种款式,要身材高挑并且比较瘦的女性才穿得出来,不然的话,会稍微有点点显胖。”   “嗯,我也觉得。”商墨肯定地回答。“这设计的是什么东西嘛。”一边念叨着,一边就要从叶往的手上将手稿拿回来。   “那个蝴蝶,还是蛮漂亮的。”叶往补充道。“话说,你这个东西,不会是从哪里偷的吧?”   商墨手一抖,杯子里的水差点儿洒了出来,她放好手上的杯子,又看了看那几张,“下一季,我们也做几款蝴蝶的。”   商墨像是小孩子赌气一般的,下了这个决定。叶往只是不会说出来,只含笑应下了。   当天下午,商墨的办公室有人送来东西,是小诗代为签收的。   商墨打开盒子,里面是她之前掉的那款手机,她翻了翻,里面的联系方式以及存的一些东西都还在,上面还附上一张纸条,“喜欢吗?——易唐”   喜欢什么?这个手机,还是这样一种方式?商墨将手机放在一边,电话很快就响了起来。   “阿墨啊,什么时候有时间出来吃个饭呗?”   商墨拿不准易唐到底知不知道是她拿的东西,她抿了抿唇,“易唐,你知道我订婚了,最近在计划结婚的事情,可能会有点忙。”   那边一愣,商墨还欲在说,电话忽然挂掉了。商墨听着那边挂掉的电话,脸上有笑容慢慢漾起,最后越拉越大。   一整天商墨的心情都很不错,晚上,甚至还主动提议部门聚餐,她埋单。   商墨的好心情直接影响的是叶往,商墨没有跟着他们一起用餐,也不想破坏他们的兴致,而是拉了叶往去了一边。   “你这样会让别人误以为与我有关系的。”叶往对于商墨如此光明正大的行为很无奈,商墨摇头,像是发现新大陆一样兴奋,“难道你想让别人知道和你没关系?”   “你今天怎么了?”叶往不打算再这上面纠结下去了,幸好他独来独往惯了,也不介意那些东西。   “叶往,我有个事情要告诉你,但是你得负责帮我保密,我需要你拿主意。”商墨正色道。   叶往抿了一口酒,有些诧异地问:“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最了解易唐,在跟我关系不错的人里面。”商墨想了想,又补上了这么一句。   叶往的神色渐渐变得凝重起来,他放下手中的筷子,“你想做什么?跟易唐有什么关系?”   “我觉得,易唐有可能喜欢我。”   商墨不知道这样的话说出来会是什么样的反应,她的心怦怦直跳,很紧张,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叶往,别人怎么说她她不在意,但是叶往是她很好的朋友了,她不得不在意。   “你打算怎么办?”   叶往的态度让商墨很是惊讶,“你难道不会觉得很诧异、很奇怪吗?”   叶往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商墨要把他拉到一边了,她这副样子,实在是让人大跌眼镜。“Boss啊,你怎么会觉得别人不会喜欢你呢,你很优秀。”   “可是他是易唐啊……”   叶往眼睛一瞪,“他是易唐那又怎样?你可是商墨!商墨啊!女人中最优秀的典范!”   商墨笑眯了眼,叶往的话,简直深得她心啊。商墨拍了拍他的肩膀,“易唐喜欢我,但是我觉得他还并没意识到自己喜欢上了我。”   叶往的眼光真是骇然到了极点。半晌,才终于吐出一句话。   “你们高智商的人,情商真的都这么低吗?”然后又自言自语,“还好上帝对我还是公平的……”   商墨重重地敲了敲叶往的脑袋,这是个感情游戏,她很慎重,可是看叶往那样子,真是无端端地让她生气。   “你打算怎么办,还有你那个阮辛晨怎么办?”   “我跟他分手了。”   叶往脸上的嬉笑慢慢地淡了下来,他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他想从兜里掏烟,忽然想起他很多年都未抽过了,他把身子放松,靠在身后的椅背上。   “你这是什么表情?”商墨问。叶往摇头,“达成最初心愿之后,到头来却发现其实事与愿违的表情。”   商墨瞪了他一眼,显然并没把他的这个玩笑话当真。   “叶先生,我真的是在说一件很严肃的事情。”商墨板起脸来,或许是因为长年的高位,让她板起脸来的时候有些不怒自威的味道,这一点,实在是跟易唐很像。   她跟易唐,真的很相似,两个同样为了家族企业在打拼,同样强势霸道,同样有手段、有计谋,也同样在情事上费心伤神。他们都很聪明,很会利用手上的所有东西,他们遇强则强,但是一旦遇到感情,一个像是懵懂的傻小子,一个瞬间变成天真无邪的少女。   当她还爱着他的时候,他不爱他;当她离开他的时候,他爱上了她却尚不自知。他们兜兜转转了这么多年,从朋友到床伴到陌路,现在,竟然又要有交集了吗?   叶往原本以为,这两个如此相似的人,就是两条直线,就算那么一瞬间相交,也会很快分道扬镳,然后渐行渐远。   似乎,他错了呢,商墨似乎比他想象中的要聪明不少。是因为她之前付出得太多了吗?所以总是期盼着能有那么一丁点的资本回收?   叶往苦笑,他对她的心思,恐怕从此之后再无见天日的机会了。   “想让易唐认清这个事实,就得下点狠手。”   “如何?”   让商墨始料未及的,是她分手的消息的走漏,原本她打算继续用阮辛晨来刺激易唐的计划终于无疾而终。   媒体原本对于商墨订婚的事都很感兴趣,现在爆出取消婚约,竟是比订婚的这个消息来得还要猛烈。之前那些隐藏在平静水面下的报道争相而出,各种好听的、难听的都有,而神通广大的媒体竟然把两个人的身世、感情经历、星座、八字都给挖了出来,商墨看着报道很有些无奈。   她也这才知道,阮辛晨的爸爸竟然是A市前党委书记,原本仕途是一片坦荡,只是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竟然提前退休去了国外。   商墨看向商建安,“你早就知道?”不过想来也是,商建安曾经的丰功伟绩她也有听说过,商建安会跟阮辛晨的爸爸相识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怪不得阮辛晨当初那次查惩贪污的审计案会做得那么漂亮,那他会认识那么多厉害的人物也是理所应当了。   门铃声响起,商墨赶紧过去开门,门口是阮辛晨带着笑意的脸。   “不好意思,实在是连累你了。”商墨低声道歉,将阮辛晨迎了进来。   “没事,商叔叔还生气吗?”   商墨将阮辛晨拉了进来,看到他手上提着大包小包的礼品,皱着眉头,一脸的不高兴,“辛晨,我觉得我欠你的越来越多了,要怎么还才能还得清?”   “商墨,我来看望你爸爸原本就是应该的,更何况,这事我是当事人之一,我也有责任的。”阮辛晨低声说,那声音还是一如既往地悦耳。   “叔叔。”阮辛晨叫道,商建安看了看规规矩矩坐在沙发上的人,心里想埋怨的,可是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憋了半晌,才说出一句:“是我教女儿没教好。”   商墨低头,并不反驳。显然,这是事实。   “商叔叔不要这么说,我跟商墨相处的那些日子,还是很愉快的。”阮辛晨客气有礼。商黛挺着一个大肚子在旁边看着,很是替商墨惋惜,她扯了扯商墨的袖子,悄声问:“小妹,我问你,要是你在遇见易唐之前先认识阮辛晨的话,你会选谁。”   商墨想了想,方才郑重回答:“或许是……阮辛晨吧。”   偷偷地转回头,看向身旁的阮辛晨,阮辛晨眼带笑意地看着她,他问:“是真的吗?”商墨点头,阮辛晨这才跟小孩子一般笑起来,这跟刚开始他进屋的笑容是全然不同的,这是真心的笑。   商黛看着这青年才俊,这男人,被自家妹妹骗了也这么高兴,她又看向商墨,心里一动,或许商墨说的是真的也说不定。   只是,有些东西,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阮辛晨虽然跟商墨说拜拜了,但是在长辈们的眼里,还是将他当自己的家人,一顿饭,恐怕除了商墨,大家吃得都很开心。   商墨趴在阳台上吹冷风,阮辛晨走过来在商墨身边站定,他深深地呼出一口气,看向商墨,“你爸妈他们对你很好。”   “你爸妈会对你不好吗?”商墨转过头望向他,阮辛晨摇了摇头,“他们经常吵架。”   商墨怔然,阮辛晨侧过身子,“对了,你跟易唐怎么样了?”   “就那样。”   阮辛晨很惊讶,“你之前的那招不管用?”见到商墨点头,阮辛晨想了想,“易唐现在还未意识到是因为他还未曾真正地失去过你,若是失去,后果恐怕是他无法忍受的。”   “你说的,跟叶往说的一样。”   “叶往?”   商墨很奇怪阮辛晨怎么会反应这么大,他略微淡了些神色,“走到这一步我也不能帮你了,以后的路要靠你自己走了,别怕。”   商墨笑了,笑得狂傲又自负,“我商墨没什么好怕的。”那意气风发的样子,真是他喜爱的模样。   阮辛晨点了点头,时间不早了,他也要回去了,“商墨,多留意一下叶往,他……很在意你。”上前一步,俯身,依旧在她的额头落下轻轻的一吻然后离去。   “商墨,再见。”   几日后,阮辛晨登上了去加拿大的飞机。听说他打算回去陪陪父亲,也很有可能会留下来工作。临走之前,他给商墨打了个电话,没有人知道他跟商墨说了什么,叶往只能从门缝中看见商墨在一边笑一边擦着泪。商墨将自己关在办公室里整整一个下午,出来的时候,脸色不是很好。 Chapter 11 兜兜转转回到原点   在年轻的时候,假如你爱上了一个人,请你,请你一定要温柔地对待他。无论你们相爱的时间有多长或多短,若你们能始终温柔地相待,那么,所有时刻都将是一种无瑕的美丽。   ——席慕容   日子就这么不咸不淡地过着,转眼已近年关,每年的年关都是商墨最忙的时候。董事会年会不断,很多商品都预定了在年前出货。叶往手上的一个成品样还未出来,实在是抽不开身,正巧商墨晚点从那里经过,就顺便去帮忙一下。   当绿灯亮起,商墨打开转向灯,变换车道的时候,斜对面横冲直撞地开过来一辆货车,商墨赶紧打打方向盘,车子却还是被狠狠地撞了出去。   叶往坐在医院的门口给易唐打电话,彼时易唐正在出席一个重要的会议,听到商墨的消息脸色变了好几变,紧赶慢赶赶到叶往电话里所说的医院。   “诶,你说易唐会赶过来吗?”商墨心里很担心,忍了许久终于问了出来。   叶往帮她调试好点滴,对她比了个OK的手势,“肯定会来的,我在那边听到他的声音都变了。”   商墨点了点头,心里又是欣喜又是担心,“诶,我还有事没做完,我先回公司了,有事给我电话。”叶往匆匆而来,见她除了手上受了点轻伤,包扎一下就没事了,只是当陪着商墨检查的时候,他才注意到商墨竟然在发烧。   “你这样了都还没死翘翘,真的是福大命大。”叶往此刻也不怕商墨说要扣他工资,冲着商墨的脑袋就开始点。   “没办法,之前约了有人,小诗手上也有事要忙,我就自己开车出来了。”   叶往真的不知道说商墨什么好了,不过商墨虽然在发烧但是脑子还是转的比较快的,之前跟叶往制定了的计划,或许可以提前进行了。   叶往将商墨安排妥当之后才赶回公司,徒留商墨一个人在输液室里纠结。   易唐确实来了。   商墨正在闭目养神,一睁开眼睛就看见门口易唐的身影。见到商墨睁开眼睛,易唐也不知道怎么,掉头就走。商墨愣了半晌压根儿忘记自己还在输液,站起来就追了出去却扯到针管,商墨“哎哟”一声,捂住手。   易唐的身影又倒了回来,他看到商墨的输液管开始回血,“待着别动。”然后又急急忙忙转回身去找护士。   护士来了拔了针又重新扎好,一边扎还一边念念叨叨,“输液的时候干什么动过去动过来,我们都在那边呢,你有事叫我们就好,这身体是你自己的,你还要不要了?”   那护士看起来挺年轻的,商墨此刻再无半点嚣张的气焰,乖乖地如同一个小学生一般。易唐站在旁边拼命地瞪着商墨,那样子看起来竟然十分凶悍。一旁因为感冒也在打针的小朋友,看见易唐那样子“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那小孩子哭了,商墨却“扑哧”一声笑了。   “笑什么笑,下次别在乱跑呢,你要记得你是病人。”   “这位护士。”那护士还在碎碎念,听到易唐的声音抬起头来,商墨看见那护士瞬间变成星星眼。   “这位护士,我妹妹有时候就是调皮,你别放在心上。”说着,朝着那护士微微一笑。他眉眼一挑,商墨就看见那护士身体一抖,像是要瘫软下来。   商墨低头,默念静心咒,用另外那一只虽然有些小受伤但还算健全的手按了按额头上跳动的青筋。   这个妖孽啊……   “没事没事,我就在那里,你有事随时可以来叫我。”声音嗲得快要滴出水来。   耳边的声音渐渐远去,商墨这才抬起头,质问:“我是你妹妹?”   易唐忽悠那护士的笑容渐渐消失,他沉着脸看着商墨,那样子,像是随时可能掉头而去。   商墨受不了他不说话的样子,“你刚刚为什么见到我就跑。”   “那是谁告诉我你车祸险象环生、生命垂危。”   “是叶往,况且我车祸本就险象环生,不信你去看看我那车,看还有没有车的样子!”商墨回答得理直气壮!   “我不跑,难道还等着某人看好戏?”   商墨心里一咯噔,易唐知道了?她探寻着看着易唐,却一点心虚之色都没露出来。只是气焰已经小了下去。她心里堵着气,也难过,她坐直了身体,像老佛爷一般,“那好,你走吧。”   她并没有抬起头去看他,而是看着旁边不远处那个早就不哭了的小朋友,那小朋友的妈妈对着她善意地笑了笑。   身边的光暗了下来,易唐伸出手,将手放在商墨的额头探了探温度,叹道:“我说你怎么无理取闹。”   “你才无理取闹!”商墨侧着脸,喝了一句,转回头,看到那小孩子又开始笑了起来。   “看吧,连小孩子都笑你呢。”   “那也总比某人把人家吓哭了好!”   商墨说完之后一片安静,她这才后知后觉地想到,确实是她无理取闹。   可是,她不承认,他又能拿她怎么样?   易唐的指尖滑过商墨的脸,将商墨的脸对转到自己面前。商墨不得不和他迎头对视,他的眉头仍旧未舒展开,他刻意放低了声音:“下不为例,不是每一次,我都会为你放下手里的工作赶来。”   “是吗?我也不是每一次都会这么无理取闹。”说这句话,赌气绝对占大多数,商墨只是不想让他看到她心里的失望。   易唐认认真真地打量她,商墨的脸色很有些不好,嘴唇苍白,样子有些狼狈,她的右手打着吊针,乖乖地垂放在沙发的扶手上面,那雪白纤细的手指跟下面黑色的皮料互成反差。   商墨的抵抗力很好,准确地说,她很少生病,他已经都记不起她上一次生病的样子了。只是商墨每一次生病的时候,思维都会比平时慢半拍,并且,到今天他才认识到了她生病之后的另外一个毛病——爱跟他贫嘴。   他凑过脸,在她的唇上亲了一口。看到商墨的呆愣,他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像是他的女人的样子。   他的女人,这个主意听起来不错。   “以后,千万不要拿这样的事情来刺激我,听到了吗?”   若不是叶往无意间的透露,他自然不会知道商墨在打什么主意,他不似那些她所能掌控的女人,同样,她的想法往往也让他觉得震撼,新鲜跟刺激。   商墨在短暂呆愣之后瞬间恢复如常,她要么低着头默不作声,要么抬起头来看了看正缓缓滴入身体里的点滴。   “易唐,你是我的什么人?对我想亲就亲、想抱就抱,我不是你的阿蓝,你看清楚了。”商墨缓缓开口,此时,她看着医院外面矮牵牛,紫色的花朵在冬日的阳光下开得正艳,在这冬日里,也算是一抹亮色了。   “如果你是我的阿蓝,此刻我就不会亲你了。”商墨听到耳边传来易唐的声音,她的目光仍旧放在窗户树下的那株矮牵牛上。好半晌,就在易唐以为她不会回复的时候,她才慢悠悠地开口,“易唐,要你说句你喜欢我有这么难吗?”   “易唐,我喜欢你。”商墨转回头,看着他。她其实从未对他倾诉过她的心思,她在他的身边一直都有个合适的身份把她定位,把她束缚。她想过了,既然所有人都知道她喜欢他而他本人却不知道,那么要么是他太傻,要么就是她还表现得不够清楚明白。   她目光灼灼地看着易唐,一字一顿地说:“你说得没错,我是故意让叶往这么跟你说的,我想看见你担心的样子,我想证实你心里确实是有我,你自己不愿意承认,那好,我自己来承认,易唐,你给我听好了,你是我商墨这辈子喜欢的第一个男人,也是唯一一个,我喜欢你很久了,久到让我从一个明媚不知世事的小姑娘变成今天这样一个女人。”   阮辛晨曾经告诉过她,在爱情的世界里,有时候谁先主动,谁就会输,可是,她玩不来这种猜心的游戏,这在她看来比任何工作都难,她想先认输。   在她满眼期待中,易唐伸出手,摸了摸她冰凉的手,“傻姑娘,表白都是男人干的事。”   易唐还欲再说,之前的那个护士再次叽叽喳喳地过来了:“哟,这点滴都快流完了你们怎么也没注意,幸好我发现得早。”   易唐缚在她手上的手迅速地离开,手上的热量开始迅速地流失,商墨恨恨地看着那点滴瓶,像是想把那无辜的瓶子灼烧出一个洞出来,那小护士也没想到商墨这个女人会这么凶恶,拔了针让商墨按一会儿,坐一下再走,然后迅速收拾着东西离开了。   易唐看着商墨的这幅样子有些好笑:“好了,打完针乖乖回去睡一觉,就好了。”   商墨的车已经拿去报修了,剩下的事宜交由保险公司解决。易唐开车将商墨送回家,商墨站在医院门口看着易唐将车缓缓驶过来,心里却是在想,“今天这是失败了吗?”   上车的时候商墨看见易唐车子前方有些被撞凹的痕迹,前段时间看着还好好地,她有些讶异地瞄着那处地方,易唐的声音有些不自在,“前几天小张拿去用车,不小心撞坏了,还没来得及拿去修。”   商墨应了一声,还没说话,易唐皱着眉头盯着那处凹陷的地方,满脸的郁闷之色。商墨随意地安抚了一句:“没事,小张也不是故意的。”说话间,商墨已经上了车,见易唐还盯着那地方那个看,商墨叹了口气,“诶,我说易唐你怎么这么计较啊,小张兢兢业业地为了你易氏赚了多少钱,你这点钱都舍不得?”   易唐进了车,声音有些闷闷的,莫名来了句:“是我自己笨。”   “啊?”   他没再说话,专心地开着车。商墨被他莫名地这一句给弄得摸不着头脑,她再想接着往下面一想,头又开始疼了起来,她干脆闭着眼睛歇一会儿。   红灯。   易唐看了看车座旁似乎已经睡着了的商墨,脑子里还是之前商墨说的话,易唐的脸色很平淡,但是商墨的话犹如重锤一般重重地击到他的心里。   他,似乎是喜欢她的吧。而且,这份喜欢,跟俞纪蓝的不一样。   就在这短暂的时间里,易唐开始回忆起前尘种种,他从小就识得商家的三个姑娘,他当时跟商家的三个姑娘都不怎么来电,每次易正弦跟商建安在房间里或聊天或下棋,他都是默默地抱了本书坐在一边,谁也不搭理,商家的姑娘每一个都是夺目的,可是在他看来,她们跟其他那些女生,并没有什么不同。特别是商墨。   那个时候商墨还小小的,她穿着可爱的公主裙,下面蓬蓬的,看起来又乖又可爱。他在一旁安静地看书,她就坐在一旁托着下巴看着她,她的姐姐们叫她过去玩耍,她都不去,她叫他“易哥哥”。   “易哥哥,你怎么这么安静啊,要不要跟我们玩啊。”商墨笑,她那个时候刚换牙,一笑就满嘴漏风,易唐看了看那些女孩子玩的游戏,又低下头。   “易哥哥,我发现你比我们隔壁班的王王长得还好看呢。”   易唐有些烦:“你一边去,别影响我看书。”商墨那时候很失望,小眼睛耷拉下来,嘟着嘴,站起身,“你脾气不好,我不要跟你玩了。”然后转身,就朝自己的姐姐们跑去。   小孩子的话是最不能当真的,后来他跟她一个学校,他高她两届,她一得了机会就跑过去缠着他,他用的是“缠着”,但是商墨似乎并不这么觉得。   渐渐地,倒也习惯了她的存在。   他读书,她会坐在他的旁边也抱着一本跟他相同的书读;他在学生会做主席,她也进了学生会;他作为学生代表上台发言,而她是那第二个也是唯一的女生;他就是回到家,有时候也还能看见她轻声细语地跟易正弦说话。   后来,商墨渐渐地长成一个大姑娘了,于是便有了很多喜欢她的人。他正好乐得清闲,早早地躲开了,巴不得她看上了其中的某个男生然后终于可以不用再缠着他了,只是后来,她并没有看上其中的一个,也没有看上学校的任何一个人,倒是她的身边有了个朋友,叫俞纪蓝。   她倒是还经常跟着他,只是多了个俞纪蓝的身影。他有些烦躁,后来俞纪蓝跟他表白,他想,机会来了。   他跟俞纪蓝在一起了,商墨果然如他说想渐渐离开了他,他心情越来越不错,看向俞纪蓝却越来越顺眼。所谓的越来越顺眼,其实也只不过是在俞纪蓝抱着一本习题册找他问问题的时候,他会好心地解答几句。   学校都道他已经心有所属,他不解释,也算作默认,他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再见过商墨了,他的世界本来就是安静的,沉默的,她不在,他终于又回到自己的世界。   俞纪蓝很漂亮,在他的面前永远都是乖乖顺顺的样子,他也曾经有听到过她如何惩治一些喜欢他的女生,他不在意,他觉得他没有跟她生气跟她争吵的必要,这么一晃,他毕业了。   其实若不是俞纪蓝主动跟他保持联系,以他这性子,可能早就忘记这么一个人。两年后,商墨也毕业了,俞纪蓝拼足了劲儿才跟他进入同一所大学,而商墨却是轻轻松松毫不费力。他知道商墨是优秀的,但是没想到,这么些年,他还是没能摆脱她的纠缠。   俞纪蓝忽然从他的世界消失了,还是商墨有一天气势汹汹地来找他,劈头盖脸地就是一句,“你把俞纪蓝怎么了,她怎么不见了。”他有些愕然,当时他正在帮易正弦的忙,一个项目怎么也拿不下来,心情非常恶劣,“我跟她的事,怎么容得着你来管?”   后来商墨走了,他得了空才发现俞纪蓝真的消失了,她孤身一人,去了国外。他其实本身也是有些好奇的,然后他就去查了查,顺着这条线他竟然摸到了易正弦的身上,意外地发现这个秘密。   易正弦是爱着他的妈妈的,他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他的妈妈很早就去世了,易正弦也终究没有再娶,这么多年来,易正弦的生活可谓是干干净净,像他这种有钱有势的,不用出门,也有大把的女人前仆后继的,可是却没见到易正弦跟其他女人有过沾染。   但是他没想到的是,如此一个好男人、好父亲,竟然会在外面跟别的女人有一个孩子,那一瞬间,他的世界,终于忽然倒塌。   他的爸爸,其实在很早很早之前,就背叛了他和他的妈妈。   他一步一步夺权,不动声色地将易正弦手上所有事情都夺了过来,他看着易氏在他的手上渐渐壮大,他只有冷笑。   易正弦最终宣布退居幕后的那一天,他去他母亲的坟前坐了整整一个下午。等到夜色沉沉,他带着满身的露水下了山,他遇见了绫。   绫是一个很特别的人,几乎有着跟他相似的精力,绫有大把的钱可以用来挥霍,最终开了这家会所,家里的长辈认为他是扶不起的阿斗,他不争辩,反而在众人眼中过得活色生香。   绫不被众人接受,他是个奇怪的人,他用自己的表象遮掩了自己的一切,他有一双极为智慧与通透的眼睛。   后来一年之后,他在一家酒吧跟着不知道哪里来的女人调情,就这样遇见了商墨,商墨真正长大了,长成了一个女人的模样。他一眼就看到不远处跟商墨坐在一块儿的人,那几个人他是知道的,不过是稍微有点权势的酒色之徒,他眯着眼睛冲着她笑,商墨那一瞬间的脸色变得很怪异。   “易唐,你喝醉了?”   他依旧笑,手却不停歇地逗弄着怀里的女人。   “易唐,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了?”   他变成什么样子了?他无所谓,什么道德观,什么是非曲直,他厌烦了这些东西。   “我知道俞纪蓝的离开让你放纵,但是易唐,你怎么……”   “你再提一句她的名字试试看!”   俞纪蓝这个名字,真是让他恶心透了!   大概是他的表情吓到了她,他看见那一瞬间商墨的脸色变得煞白,她的嘴唇在抖动,像是死死压抑着某种情绪。易唐眯着眼睛看着,就在他以为她会受不了了掩面而泣的时候,她忽然间一笑,她拉开缠着他身体的妖娆女人,从包包里抽出几张钱扔进女人的手里,然后拉着他的手腕,“走,我带你回家。”   鬼使神差地,他跟着她走了,可是她似乎忘记了她还有客人,当然,他也不会提醒她。   他想,那天晚上她也是醉了的吧,不然,说好回家的,怎么又到了酒店?   从那以后,才有了后来一切的一切。   当绿灯亮起来的时候,他还在思考,后面有车在不停地按着喇叭,有人冲车厢里伸出头来骂道:“你走不走啊。”然后看见他的那辆车,又识趣地闭了嘴。   商墨大概就是被这一串喇叭声跟叫骂声吵醒了,她动了动,缓缓睁开了那双漂亮灵动的眼睛,她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反应过来自己身处何地,也看了看面前的绿灯,“绿灯诶,你怎么不走。”   商墨看见易唐面部的肌肉动了动,像是在压抑着某种极大的情感,半晌,他才“嗯”了一声,发动了车。   车行驶的方向不是商墨住的方向,商墨坐直了身体,身体被安全带拉扯着,半晌又靠了回去,“易唐,你要去哪里?”   “商墨,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起,连名带姓地叫我‘易唐’的?”   易唐突然的发问让商墨愣住了,不是因为这个问题,而是他已经许久没有用这么严肃的语气一字一句地叫过她“商墨”,而不是“阿墨”了。   商墨觉得这时她浑身冒着傻气,她转回头,遮掩住自己发愣的表情,淡淡地回道:“不记得了,大概是很久了。”   是啊,他们都认识很久了。久到,已经习惯了对方的陪伴与存在。   易唐将车开到商墨之前的小公寓楼下,小区的保安跟易唐是熟识的,看见商墨跟易唐,点了点头,就放了进去。   商墨这才想起她这个房子说好要卖出去的,但是到现在也还没卖,自从上次被易唐打断之后,又因为一系列事情给耽搁了,时间长了也就忘记了。   易唐将车停好,见商墨不下车,他挑眉看着她。商墨坐在车里,纹丝不动。   “麻烦先送我回家。”商墨的脸色不善。   易唐看了看她受伤的手,好心地提起了她的伤心事,“你不是跟你那个有婚约的阮某某分手了嘛,你的手受伤了需要照顾。”   “不需要,谢谢!”   易唐难得地好脾气帮商墨将车门打开,商墨告诉自己没什么,干脆乖乖地下了楼。   他提醒了她,她的手受伤了,需要一个人帮忙。   商墨跟着易唐一前一后地进了电梯上了楼,房门被打开,商墨看着里面的一切。   跟之前她离开的时候没有什么变化,但是细细地看,却也有改动的地方,比如,曾经她放在桌子上的花瓶里已经插满了小小的花枝,墙上多了幅壁画。   那些曾经被她打包的所有关于易唐的东西,全都被放了回来。似乎,真的什么都未曾变过。   “有时候我会回来住一下。”易唐随意地解释了一句,换了鞋。   “你哪来的钥匙?”她有记得他钥匙仍旧在她的身上。   易唐回身望向她,那眼神里有些些无奈,他耸了耸肩,“当时钥匙差点儿弄丢过一次,后来找到了,又重新配了一把,所以……”   这副样子,仿佛她之前没有斗争过,没有挣扎过,没有搬出去过,好像一切的一切还似昨日。   “易唐,我不想再跟你保持这样的关系了。”商墨站着不动,她以为她今天已经将话说得很明白了。   易唐打开冰箱看了看,里面空荡荡的,低声骂了句“Shit”,然后走到玄关处换鞋,“你没吃饭吧,我去买点东西回来。”那语气,那样子,容不得商墨有半分拒绝。   商墨摸了摸肚子,抬起头来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到吃饭的点了。门在她的身后关上,商墨站了半晌,去了卧室。   卧室里还是如同以前那般。   商墨受不了易唐的冷清,她喜欢将房子上下打理得服服帖帖。当初新房子开盘,她从易唐手上买来这房子,从房屋装修到窗帘布料的选择,每一个细节都是她费了一番心思的结果。当初其实她也舍不得将这房子让出去的,但是那个时候她很决绝地想把跟易唐的联系断得一干二净。   只是他们纠缠得太深,剪不断,理还乱。   就像是,她曾经无数次地设想过有一天易唐会爱上她一般,终于有一天她美梦成真了,反而觉得这一切都不大真实,她开始患得患失。   不知道这是不是所有女人的通病,反正她是这样。   易唐,我们这是又要回到原点了吗?商墨站在卧室恍恍惚惚地想。   易唐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了。他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进了门,却并没有发现商墨的身影,他心里没来由地一慌,待看到鞋架上商墨的靴子后,方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一颗心终于落地了。   易唐将买的东西一件一件地放好,她喜欢的洗发水、牙刷、牙膏,她喜欢的衣物,还有一些她以前用的护肤品,一个一个收拾齐整了。他听说阮辛晨能做一手好菜,他虽然不会,但是基本的面条还是会的。易唐笨手笨脚地洗了锅,下面,又加了些青菜跟鸡蛋进去,他闻了闻,又尝了尝味道,应该还是好的。   “阿墨,吃饭了。”他敲了敲卧室的门,见商墨果然在,笑了笑,心里为自己竟然猜得那么准而有些小得意。他走进了一看,才发现商墨把自己蜷成了一团,并没有睡着。   他心里一惊,探出手去摸了摸商墨的额头,烧已经退了不少,但是商墨的眉头却是越皱越深。他扳开她的身子,不让她蜷成一团,细细检查了商墨小臂上的伤口,并没有出血的症状,之前听叶往说的,似乎也并不是很严重,反而,她的发烧要显得更严重一些。   “怎么了?”易唐放柔声音。   商墨的身子虽然被易唐弄开了,但是她的脸却还是埋在了枕头里,她的脸红红的,紧紧地闭着眼睛,像是要把自己埋进枕头里。   易唐的手带着暖人的温度按上了商墨的小腹,他轻轻地按压,商墨的脸更红了,她露在外面的小巧圆润的耳朵更是红得不行。   “是这里痛吗?”   商墨想丢脸还真的丢到家了,她闷闷地“嗯”了一声,然后察觉到易唐的离开。   易唐身上的温暖一撤离,商墨赶紧钻进被子里,她觉得她今天才是真的时运不济,一桩接一桩的事情扑面而来,打得她措手不及。   身上的被子被掀开,商墨微微睁眼,看到递到面前的红糖水,还冒着热气,易唐带着关切的声音说:“乖,先把这个喝了,再睡一觉,一会儿就好了。”   商墨不知道怎么的,眼眶有些泛酸,她坐起身子,接过热热的红糖水慢慢地喝着,她看见易唐在翻看她的包包,找了半天也不知道在找些什么。总之,商墨看到自己放在包包里的卫生巾掉了出来,易唐捡起又匆匆塞回到她的包包里。   “我先去趟超市,我也没想到你会……我去给你买。”然后又匆匆出了门。商墨手里捧着那杯还冒着热气的红糖水,目光呆滞。   喝完一杯红糖水,商墨这才感觉腹痛稍微好了一点点,她下了床走去厨房,看见厨房还放着两碗面条,那面汤一点都不清凉,看起来糊糊的一碗,那青菜也是煮得有点久了,看起来焉了吧唧的。   商墨抽了抽鼻子,心里其实是有点感动,她端了面用筷子敲了敲,因为时间长了,面更是糊在了一团,看起来无法下口。   商墨坐在桌子前,小口小口地吃着,眼泪大颗大颗地滚了出来,她的嘴角是在笑,她擦了擦眼泪,“嗯,味道有点淡。”   易唐做的面很多,她吃不完,准确地说,她还没吃到一小半就饱了,她看着这大大的一碗面,摸了摸自己圆滚滚的肚子,有些为难。   大门处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门被打开,露出易唐有些僵硬的脸。商墨之前的那些懊恼早就烟消云散了,她看着这大大的一碗面,给了一个很中肯的评价:“有点淡。”   易唐站了一会儿,终于笑了笑,走到面前,将手里的塑料袋往商墨的身上一扔,干脆就着商墨的碗吃了起来。   “诶,有点脏。”易唐摇了摇头,表示并不嫌弃。   商墨这才得了空打开袋子,里面赫然就是她之前放在包包里的那一款卫生巾,日用夜用棉质丝薄有护翼没护翼迷你护垫买了一大堆,商墨强装镇定地回了卧室将东西一股脑地塞进抽屉里。   “肚子还好吗?”易唐吃得心满意足了,抬起头来看着她。   商墨暗想自己是不是太长时间没跟易唐在一起了有些不习惯了,她不自在地“嗯”了一声。   以前也不是没遇到过这种情况,相反的,易唐对她的生理期了如指掌,他常常会选择避开她的生理期过来,那时就算不小心撞上她身体不干净也不会有多大的感觉,怎么这次就这么一句话都会让她觉得尴尬呢。   还好,尴尬的不止她一个。   两人好歹也都是见过大风大浪过来的人,当下都恢复淡定,易唐端着碗去洗碗,商墨也正要回到床上躺下,然后就听到厨房传来清脆的碗被摔破的“咣当”声。   商墨赶紧起身去看,易唐瞪着地上的那只破碗表情无辜,那只碗更无辜,已经破成两半了还有些碎粒掉在一边,一半边碗在地上咕噜咕噜转悠了几下方才停下来。   商墨当机立断地挽起袖子,接过易唐手上的洗碗巾,“算了,我来吧。”   “不用。”易唐更快地夺了过来,表情严肃,“生理期的女人不能碰凉水。”   “之前没有你在的时候我还不是都这么过来了?”商墨说得随意。她是真的没在意这件事,更何况她也不是那么娇弱的温室里的花朵,她要从他的手上拿过洗碗巾,但是却被易唐死死拽住,丝毫不打算放手。   易唐似乎很生气,商墨看了看,干脆放了手,双手抱胸靠在流理台上看着他。   易唐抿着唇、皱着眉头地盯着这碗,手很有些拿不住,商墨看着那剩下的一个碗在他的手里摇摇欲坠,几欲跌落。商墨想,易唐从小到大,什么都做过,可就是没洗过碗、做过饭吧。   “诶,那里有干毛巾,擦一下。”商墨忍不住指导,易唐拿了毛巾,细细地擦拭干净这才放好。   易唐将之前打碎的瓷碗用塑料袋装好,然后在商墨的指挥下拿了拖把来拖地,易唐的脸色黑黑的,看着旁边明显情绪大好的商墨,“来来来,你这么会,你来。”   “是你自己说的我不能沾凉水。”商墨开始拿乔了。   易唐用手刮了一下商墨的鼻子,两人的动作明显僵硬。   商墨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小声地抱怨:“你手脏死了。”然后转身进了屋里。   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易唐今天实在是太奇怪了,连带着她也变得奇怪,她躺在床上暗暗地想。   身边的床有明显的凹陷,商墨背对着易唐,听到身后传来脱衣服的沙沙声,商墨的鼻子像是被堵住了。   “我今天来大姨妈了。”   身子被猛然翻了过来,映入眼帘的是盛满了怒气的脸,“你当我是什么人了?”   “你难道不是这样的人吗?”商墨静静地问。   人永远都是不满足的,商墨告诉自己,她能跟易唐像现在这般那也是好的,可是她还是想要贪恋更多。   曾经她得到的是他的身体,而现在,她想要他的心。   阮辛晨曾经说过她的爱太卑微,她自己也似有所悟,在有着易唐名字的世界里,她太过渺小、太过卑微,卑微到了尘埃。   她不想这样了,所以奋起放抗,她已经很努力很努力地想摆脱这个叫易唐的魔咒,她想再努力一把,再试一下。   易唐的眸子里有些痛苦,他一翻身骑在商墨的身上,商墨安静地看着他。   此刻的易唐虽然焦躁,但是却有着令她安心的味道,她相信他不会伤害她。   “阿墨,你别逼我好吗?”   “易唐,是你一直在逼我。”商墨继续咄咄逼人,易唐侧开脸,那眸子里有些颓败的神色一闪而过,他有些烦躁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倒在床上,将商墨连人带被地抱起。   “阿墨啊,你先睡觉,等你睡着了,我再告诉你答案好吗?”   想是之前打的点滴起了作用,商墨折腾了一天了,此刻终于在易唐的怀抱中安静地睡着,在半梦半醒之间商墨还在想,易唐身上到底是什么味道,竟然可以如此地让她安心,真好闻。   只是商墨终究没能等到易唐的回复。   醒过来的时候窗帘是拉着的,身旁空荡荡的,商墨伸出手摸了摸,床单上冰凉没有丝毫的温度,商墨觉得她的头似乎又开始痛了起来,她在床上坐了半晌,外面听不到半点声音。   他走了。   易唐走了,但是日子还是要过的,商墨从包包里找出手机,看了看时间,挣扎了半晌从床上爬起来,打开柜子,看见满柜子的衣服愣了愣,她很快地明白过来,从里面找了件米白色的羽绒服将自己包裹起来,然后又翻了翻,居然没想到愣是让她翻找出一个毛绒的帽子。   羽绒服应该是易唐准备的,之前搬家的时候她记得自己将衣服都带走了,只是这帽子,到还真是她的,之前被她混在了易唐的衣服里面,后来她有找过几次的,丢了,想不到,今天倒是意外地让她找到了。   商墨没有将头发扎起来,长长的黑直发像是瀑布一般垂落下来,商墨照了照镜子,将帽子带上,又画了画淡妆,那样子,哪里像是一个25岁的女人,倒像是二十一二岁刚刚从大学里出来的女孩子。   商墨很满意今天这样的装扮,淡淡的腮红弥补了她苍白的脸色,让她看起来健康而又活泼。   再过几天就要过年了,商墨觉得她应该喜气一点,都要到新的一年了,都说辞旧迎新,她要紧紧抓住这旧年的尾巴,好好地怀念一番。   说来有点矫情,只是她折腾了这么一场之后忽然间觉得,女孩子就要有女孩子的样子。商墨曾经有一个外婆,后来去世了,在去世前,外婆经常拉着她的手念叨:“女孩子就该好好打扮,趁着还年轻貌美,多享受一下人生的乐趣,不要等到像外婆这么老得只剩下一张皮的时候再来惋惜。”   外婆去世的时候她在读大学,正是年少的时候,那会儿整日顶着一张脸素面朝天的,有一种我青春我骄傲的感觉。   商墨在照镜子的时候发现自己的眼角似乎有了那么一点点皱纹,她嘟着嘴,想起了外婆的话。   商墨刚去公司的时候就遇见不少的好奇的探究的眼光,她扬着笑容,心情似乎很好,她对着每一个跟她打招呼的人微笑,在电梯里,遇见打着呵欠的叶往。   叶往将自己收拾得很妥帖,只是精神稍稍有些萎靡,看见商墨从电梯里进来,打哈欠打到一半,一口气最后堵在了他的胸口,他垂着胸,很难受。   “Boss,早。”   “早。”   电梯里人有些多,叶往站在后面,盯着商墨的毛绒帽子看,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这是今年年底的主打吗?”   电梯里有不畏惧商墨的人轻声笑了出来,商墨倒是不在意,她摸了摸自己毛绒帽子顶的两个调皮的小球,“人老了,就想再尝试一下年轻的感觉。”   电梯门开了,商墨走了出去,叶往的表情犹如吞咽了一整只苍蝇一样难看。   叶往对服装有着偏执的追求,他忍了整整一个上午,终于敲开了商墨办公室的大门。   商墨正低着头在写着什么东西,抬起头看到叶往手上的一顶白色帽子,那帽子很精致,帽子的边缘有着毛茸茸的一圈白毛,跟商墨身上的羽绒服的颜色很是接近,但比起商墨放在桌面的那帽子,要显得成熟显得时尚很多。   “有什么问题吗?”商墨问。   叶往小心翼翼地回答:“Boss,请问您今天戴的这顶帽子,有什么寓意吗?除了更‘青春’之外?”   商墨摇头。   “那你这顶帽子很值钱吗?”   商墨看了看那顶帽子,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帽子,“19块8。”   “……”   “Boss啊,您也知道我们做的是什么,你这么出去,别人会怀疑我的专业的。”叶往指着那顶帽子,若是****的帽子那还好一点,偏偏上面是条纹的款式,也偏偏上面还吊着两个小球。   别人若是这么打扮他会觉得很正常,甚至会觉得很朝气、很可爱,但是她可是商墨啊,他可从未见过商墨穿得这么“朝气”、这么“阳光”,你能想象她带着一顶这样的帽子很严肃地跟着别人谈判嘛,上面的那两个小球还不时地动过去动过来?   商墨自然是看到了叶往手上的帽子,她笑:“白色是万能色,我并不觉得这么搭配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好了,你还有什么事情吗,没有的话我还有事。”   晚上商墨回家,过两天就要过年了。今年商黛打算再国内过年,听说商黛的老公正紧锣密鼓地筹备地手上的事情,忙完了好飞回来陪商黛过年。商墨回去的时候商乔也在,商乔看着她脑袋上的帽子愣了愣。   “诶,小妹啊,你这帽子不是你读书时候带的吗?怎么这么多年了你也没扔掉,丑死了。”商乔很嫌弃,商墨却很不以为然。   “戴的时间长了,有点舍不得,况且,它还是很暖和的。”商墨有些不舍地摸了摸。   “难不成商氏要倒了,连个帽子都买不起,不过没关系,到时候商氏倒了来姐姐这里来帮忙,姐姐这里效益还不错。”   “商乔!”商黛喊道。商乔看到商建安的脸色有些不好,知道触到了某些老人的逆鳞,赶紧偎了上去,用那三寸不烂之舌将老爷子哄得高高兴兴服服帖帖这才作罢,三姐妹相视一笑。   一家人说说笑笑地聊了几句,然后讨论了一下过年的安排。年后商建安打算带着陆茹去佛罗伦萨度假;商黛则要回去接着忙手上的工作,然后安心养胎;商乔手上还堆了几桩离婚案;商墨可能要去S市出差跟一家厂家谈合作,所以一家人都很珍惜大家聚在一起的时光,商墨当天晚上就在家里住了下来。   晚上接到了易唐的短信:“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回来?回哪里去?她知道这里才是她的家。   “对了,早上的那件衣服的钱我已经打到了你卡上去了,你留意一下就好。”   堂堂易氏怎么可能在乎这点钱,也只有她在乎,不过,她倒是很好奇易唐看到这个表情的样子,是依旧不动声色、平静无波,还是已经气得跳脚?想起来都会觉得很有趣。   房门被敲响,商墨关了机,打开门,商黛挺着肚子站在门口。   商黛怀孕已经有五个多月了,衣服底下的肚子已经颇具规模。看见她站在门口,商墨赶紧将她扶了进来,商黛任由她扶着,在床上坐下。   两姐妹坐在一块儿说了会儿话,果然,最后商黛将话题转移到了商墨的感情问题上。   当商黛再次提起“易唐”这个名字的时候,商墨的脸上再也没有犹疑,没有彷徨与不安,而是真正的洒脱,一种看透了世事的豁达。   “我不知道我到最后能否跟他在一起,我尽了我最大的努力,用了我最大的真诚跟热情,我想,要是他再不懂得、再不珍惜,那也就不是我喜欢的那个易唐了,那也不配我喜欢他这么多年。”   商黛再次从商墨的身上看到了那种自信,商墨自信起来很美,她摸了摸商墨的脸蛋,此刻的商墨未施粉黛,摸上去的手感简直好极了,她简直有些爱不释手了。   她这个妹妹浑身是宝,要是易唐再不知珍惜,那他才真是睁眼瞎了。   第二天是今年上班的最后一天,商墨分派了红包下去,整个公司欢欣鼓舞,真的陷入到过年的气氛中下去。商墨看着那些人脸上挡都挡不住的欢笑,忽然间觉得幸福真的是很简单的一件事情。   叶往手上拿着红包敲开了她办公室的门,商墨好笑地看着他,“嫌红包给少了?”   “哪里哪里,我们商总最是爱民如子的,最是心疼员工的,红包又怎么会给少呢?”叶往嬉皮笑脸地应道,“我只是想问问私事,想问问商总年后有什么安排啊?”   “你是说你的还是我的?你的话,年后新款上市你得顾着点,春装的发布会之后又要开始着手夏装的了,然后供货商那边提供的样品,那些布料什么的,你跟采购部那边要协调配合一下……”商墨说起工作来又是没完没了的,叶往听得头都大了,连声告饶。“诶,Boss啊,至于这么压榨员工嘛,听您这么说,我都想请年假了。”   “我压榨员工吗?刚刚是谁说过爱民如子的?我看,是红包给多了吧。”商墨看见叶往瞬间焉了的眼神心情很好,这种心情直到有快递上门为止。   “商总,您的快递。”   商墨签了字了,有些狐疑地打开包裹,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张照片。赫然就是她曾经纯真的那张照片,商墨翻了翻自己的包包,之前她放在包包里的那张照片不见了,定是那天她趁着她不注意拿走的,也或许是趁着她睡着之后,但是,她看不出来他到底有什么打算。   她翻过照片,看到照片的后面写着字。   “等着!”   等着是什么意思?感叹号是什么意思?是威胁吗,她商墨是怕威胁的人吗?商墨冷哼一声,将照片扔在一边,多看一眼都堵得慌,好在今天也没什么事,当天晚上她就收拾收拾东西搬回家住了。   第二天大年三十,一家人吃了团年饭,三姐妹就开始躲到房间里说悄悄话。半夜烟花声响起,商墨来了兴致也从家里搬来早早准备好的烟火,走到外面空旷的地方,跟商乔两个人一个一个放着玩;商黛因为身体的原因不能参与,但是却跟着她老公季临两个人站在窗户前恩恩爱爱;商建安吃完饭就跟着陆茹去玩游戏。新年钟声敲响时,天空中开起朵朵绚丽的烟火,商墨仰着脖子微笑。   “诶,有灰会掉进嘴巴里的。”身后传来恶毒的说话声,商墨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身体纹丝不动,只盯着头顶的那片烟火发呆。   “啧啧,你那样子,还真的足够傻气诶,真应该将你商氏的员工叫来看看,看看他们英明神武的商总现在脸上的表情是有多么白痴。”   商墨现在能够想到的毒舌男只有一个,她确认自己不是幻觉,转过身,看到易唐手上拿着一瓶红酒,冲着商墨微笑。   原本是很美丽的一个场景,背后是大片大片绚烂又华丽的烟花,面前是她喜欢了那么多年的男人,那个男人出现在这样阖家欢乐的时间里,带着她最爱的红酒,冲着她微笑。   可是事实上却是,鼻尖是烟火燃烧后难闻的硫磺味,易唐脸上的笑容是那么欠揍,那一刹那商墨新仇旧恨统统涌上心头,还有那张照片后似威胁的一句“等着”,商墨当场就无视这个男人,转身从他的身边走掉了。   走……掉……了。   关上门之后,商墨才觉得自己真的是被空气里的硫磺味道给刺激得傻了,脑子不管用了。她拍了拍自己这脑子,果然如易唐所说的“白痴”“傻气”,她明明心里就是很开心的啊。   懊恼也是没有用的,商墨捶胸顿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商乔还在外面呢,她这么把门一关上不是把商乔也同样关在外面了吗?那么现在她完全可以打开门,就算是为了她这个二姐。   于是她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建设拉开了门,门口露出易唐风骚的笑,他晃了晃手里的红酒,表情无辜,“新年快乐。”   她喃喃地说:“新年快乐。”清醒过来之后就看见商乔站在易唐身后不远处笑得前俯后仰地,商墨的脸色又开始不好起来。   易唐的后脑勺像是长了眼睛,他回过头,看向商乔,他甜甜地笑:“二姐,我跟阿墨还有话要说,你能不能暂且先回避一下?”   商乔一声“哈”断在了空气里,她支起身子,忽然正色起来,“兄弟,姑娘我也是见过男色的人,你这招不管用。”   “可是,我看到你的口水流下来了诶。”商乔条件反射地摸了摸自己的嘴角,看到自家小妹笑得毫不遮掩,心情很好,但是却还是板着脸,“你耍我!”   话虽如此说,商乔还是依了易唐所言回了房间,走到门口的时候才想起,回过头去,“谁是你二姐?”   商乔那样子,真的是彻底取悦了她。   商墨捂着肚子笑得前俯后仰地,等笑够了才发现易唐眯着眼睛心情很好地看着自己,她忽然间醒悟过来,止了笑,“你过来干什么?”   “我不想待在家里,都是我不喜欢的人,所以我过来了。”   “哦。”商墨应了声,眼睛无意识地看着手里的红酒,红酒上的字本就是法文,她压根儿就没看进去。许久之后,她的心里又升起点点希望,“你意思是说,我是你喜欢的人啊?”   女孩子有时候矜持一点是好事,只是这一点上,商墨还没学会。   易唐没否认,也不承认,商墨叹息,真想把面前的这颗脑袋敲开看看,看看里面写的到底是什么。不过呢,就算敲开了她也不见得看得懂,毕竟,易唐的脑袋太复杂。   “有什么事吗?”   易唐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要回房间了。”   “……”   易唐千里迢迢在这空荡荡的街上顶着漫天的烟火开车而来,等到的就是她一句“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要回房间了”?易唐有些郁闷地想,自己这么死紧着巴着到底是为哪般。   这死丫头,翅膀硬了啊!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商墨脸上的笑容竟是一日比一日多。商乔是最先察觉到的,她觉得商墨这死丫头这么多年终于学会了拿乔,她的亲身经历告诉她,男人就是不能宠着惯着,不然得上天了去了。   整个过年期间几乎都是在家庭聚会跟走亲访友中度过的,初六那天易正弦过来拜访商建安,俞纪蓝跟着过来,商墨站在楼上看着楼下的人,见里面并没有易唐,一边松了口气,一边心里又有些失落。   商墨下楼,易正弦正好进门,商墨在楼上甜甜地叫了声“易伯伯,新年快乐!”易正弦抬起头看着商墨慢慢下楼,“新年快乐!”   商墨穿的是一件大红色的呢子大衣,看起来格外喜庆,她的皮肤本来就白,越发衬得她娇艳夺目,跟在易正弦身后的俞纪蓝眼神里又是愤恨、又是羡慕、又是失落。   商墨虽是在跟易正弦打招呼,但是眼睛自是一刻不离俞纪蓝,她看到她将所有表情都摆在她这个“敌人”的面前,摇了摇头。   她们,其实原本真的是很好的朋友的,都说世事弄人,她们走到现在,已经是“敌人”了。   易唐就是一个催化剂,将她们之间所有矛盾体现在了明面上。商墨自是知道俞纪蓝以前过的是怎样的生活,但是两个人之间,一旦心里存了芥蒂,就是再怎么努力,都回不到当初的。   她对她的偏见,早就让她们两人渐行渐远了。 Chapter 12 我用一生解你的穴   幸福的爱情都是一种模样,而不幸的爱情却各有各的成因,最常见的原因有两个:太早,或者,太迟。   ——席慕容   易正弦上门,陆茹又是一顿忙活,阿姨被陆茹遣回家过年去了,所以大大小小、里里外外的都是陆茹在张罗。   商建安跟易正弦是好友,自是有说不完的话,从过去两人的回忆,到商业上的事情,或者生活,俞纪蓝在旁边听着,除了偶尔地附和一下,愣是插不进话。   商墨从楼上走下来,听到易正弦正在说俞纪蓝现在工作的事情,商建安沉吟了一下,正好看到商墨下来,招了招手。   “墨墨,来,见过你俞姐姐。”   她叫她阿蓝,也叫过她俞纪蓝,但是此刻却也从善如流地叫着“俞姐姐”。   俞纪蓝本来就稍稍比她大几个月,这一声姐姐叫的,却也不是那么容易。易正弦听后拍着腿哈哈大笑,很是愉悦,俞纪蓝脸上的僵硬缓了缓。商墨坐在俞纪蓝身旁,亲切地挽过俞纪蓝的手,“俞姐姐,他们在这里聊天太没意思了,你跟我出去玩一下,怎么样?”那样子,真的像足了可爱黏人的小辈。   俞纪蓝复杂地看着她,易正弦倒是很开心,挥了挥手让两个女孩子自己玩去。   商墨在细细打量着俞纪蓝,俞纪蓝其实比之前见的时候更漂亮了一些,其实在姿色上,她本来就是拔尖的,她是让人一看就觉得很惊讶的那种,不像商墨是那种含蓄而内敛的美丽,这次的见面,她明显地感觉到俞纪蓝浑身有了自信,有了斗劲。   大概是工作的原因吧,让她不会把更多心思放在自怨自艾、放在憎恨他人身上,商墨一直觉得,女人一定要有一份自己的事业,无关大小,只是能让自己紧跟这个社会,不会看男人的脸色生活。事业,对于女人而言,也是自信跟美丽的基础,她在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想到这样也好。   商墨一出门就放开挽着俞纪蓝的手,虽然她仍在笑,但是明显不似之前长辈面前的那番可爱的笑容。   “你可真会装。”俞纪蓝的声音有些晦涩,她稍稍落后一小步,眼神复杂地看着商墨。   商墨显然并不介意,她稍稍转过头看着俞纪蓝,“能够让自己跟长辈们都开心,又不伤害到别人,就算装一下,那有什么关系?”   恐怕,也只有商墨敢这么赤裸裸地坦言自己。   “商墨,你不要以为这样我就会喜欢你。”   商墨耸了耸肩,显然并不在意。   在这个繁华的都市里,过年放假的这几天显得格外冷清,比起之前的喧嚣热闹,这就越发像是一座空城。商墨并没有开车出来,而是随意地在大街上走着。商墨没有化妆,脸上很朴素,这就显得她脸上的笑容格外清澈干净。   俞纪蓝低着头,显然没有商墨这般轻松的好心情,她稍微带着些警惕的眼神看着商墨。   “你要带我去哪里?”商墨在一个公交站牌的面前停下了,俞纪蓝在距离商墨不远的地方也停住了。   商墨侧过头笑笑:“就算我商墨不是好人吧,但是却也不会干烧杀抢掠、****妇女的事吧。”   俞纪蓝的脸上有些讪讪的,但是那抹警惕跟戒备仍在,俞纪蓝当时就想转回头走,自己随便去哪里打发时间都好,只要不是跟着面前这个让她讨厌的女人就行。   “易伯伯可是知道你跟我一起出来的,到时候你自己回去了,你觉得他们会怎么想?大过年的,也别让长辈们不舒坦。”   公交车到了,商墨率先上了车,俞纪蓝愣了一下,自然看出这班车是驶向哪里,稍一犹豫,也跟着上了车。   整个车厢里,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人,商墨挑了个后面靠窗的位置坐下,俞纪蓝原本是想坐到其他地方的,但是想了想,居然也在商墨的身边坐下了。   商墨的眼睛望着窗外,感觉到身旁的人坐下,也不回头,嘴里却还嘲笑着:“怎么,现在不怕我吃了你。”   俞纪蓝沉默,也随着商墨的目光看向窗外。商墨回过头来,对上俞纪蓝的目光,若无其事地说:“高中的时候,我爸不想我们从小养成不好的习惯,所以一直都是搭公交车上学,就是这班车,那个时候上学的那个点又是上班的点,车上很拥挤。”   不用说,俞纪蓝也是知道的,她来找过商墨玩,后来才知道商墨的家境竟然这么好。她看着那栋装修精致的小别墅,想到自己从小就跟妈妈是挤在拥挤的小楼里,每个月房东大妈都会毫不客气地来催缴房租。   其实那个时候,她并不讨厌商墨,毕竟,出身这个东西,并不是你讨厌就能改变的。只是后来,她遇见了易唐。   一见易唐误终身。   她觉得她并不是其中的一个,但是每每看到商墨巴巴地跟在易唐的后面,她都为能见一次他而感到高兴。   后来,易唐在众多女生中选择了他,可是她知道他并不喜欢她,相反地,她总是觉得,她的地位,还不如那个商墨。   后来的后来,她才开始渐渐讨厌商墨,连带着所有东西都讨厌上了。直到大学的某一天,易正弦找到她,告诉她,他是她的父亲,易唐是她的亲身哥哥,请她离开。   易正弦说,他会给她最好的物质条件,他会让她读国外最好的大学,给她最优越的生活,他还说,如果没有她的突然插入,他很乐意看见易唐跟商墨一起。   谁年轻的时候没有犯过错?但是易正弦犯下的那个错,却影响了她一生。   在英国的几百个几千个日日夜夜里,她每每会从噩梦中惊醒,她梦到自己爱上的竟然是自己的亲哥哥,她曾经无数次地想过自杀,但是她还是忍了下来。   都怪他们,长辈们犯下的错,为什么要她们承担。她忍了很久,得到的却是那份易唐跟商墨在一起的报道!   媒体的报道纵然都是捕风捉影,但是那一刻,她才知道,原来一直在意的就只有她,凭什么她在国外痛不欲生的时候,他们还能在家人亲友的陪伴下过得那么幸福!   易正弦并没有把所有真相告诉他们,他们只道她背叛易唐才突然出了国,那一瞬间,她的世界彻底不一样了。   车在A市一中的站牌停下了,商墨跟俞纪蓝先后下了车。学校门口有几个斗大的字,远远地可以看见里面的周恩来雕像,商墨仰着头,似乎是陷入到了回忆里,俞纪蓝脸上的那抹尖锐跟愤恨似乎也消失不见了。   “走吧。”商墨说,出奇的是,俞纪蓝并没有反驳,两人就像是高中时候那一般,没有针锋相对,也不用说那些伤人的又讨厌的话。   过年的时候学校是没有人的,学校的大门紧紧地关着。商墨看了看保安室没找到一个人,她跟俞纪蓝相视一眼,绕道边上一个偏僻的地方,两人打算翻进去。   幸好这么多年来,她们的身手都还灵活,商墨轻而易举地翻了过去,但是俞纪蓝却是穿着厚重的羽绒服,在栅栏上尖锐的那一处给勾着了一角,商墨又上去将俞纪蓝勾到的衣服从上面扯下来,两人这才顺利地翻了进来。   下了地面,俞纪蓝满脸懊恼地看着自己被戳了一个小洞的衣服,里面有白色的绒绒的东西争相窜出。   商墨看着好笑,揶揄道:“你这衣服质量倒还挺好的啊,里面至少不是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俞纪蓝瞪了她一眼,“又不是你商氏出品的,那当然。”到了最后,自己也绷不住乐了。   “诶,找个透明胶粘上吧,免得这毛沾得身上到处都是。”   “哪里有透明胶啊……”   话说完,俞纪蓝一愣,商墨也是一愣,之前轻松的气氛顿时消失不见。   “诶,我商墨又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吗?”商墨无奈地问道,两人在校园里的林荫小道上慢慢走着,梧桐树的叶子黄了,树叶都掉了下来,踩上去飒飒地响,在这空荡的校园里,竟格外好听。   但是俞纪蓝却受不了了,“商墨,你能不这么幼稚吗?”   “你说我幼稚?”商墨瞪眼。   “是的,老女人了,玩什么浪漫文艺!”   “你滚好吗!”商墨嚷嚷着,就扑了上去,俞纪蓝接住商墨的身子,笑了。商墨抱着俞纪蓝,也温柔地笑。   “阿蓝,我们和解,好吗……我不想,不想跟你每日地争斗不休。之前的事情,我们都当没有发生好吗?”商墨的声音轻轻的,像是怕触碰到什么东西一般。   两人回到家的时候,一个在沙发上坐下,将身上厚厚的围巾跟羽绒服脱了下来放好,一个上了楼。   商建安跟易正弦面面相觑,拿不准这两个孩子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易正弦的脸上有些担忧,商建安端起茶喝了一口,用手安抚着易正弦,示意他少安勿躁。   自家女儿的处事方法,他还是信得过的。他唯一信不过的,便是这个女儿曾经的好友,现在的易家千金。   商墨换了衣服从楼上下来,不知道是因为冻的还是兴奋的,脸红扑扑的,她从桌上拿过遥控器,噼里啪啦地换着台。   电视的频道在一个播放着后宫争斗的女人戏中停住了,俞纪蓝正在用水果刀划开一个脐橙,听到动静了抬起头来看了眼电视,“诶,难看死了。”   “阿蓝。”易正弦喊,然后冲着商建安歉意地笑,商建安摇了摇头,示意没事,然后这边自家女儿就开始发话了,“你懂什么?你刚从英国回来的,知道什么好看什么不好看吗?”商墨闲闲地说,这下,轮到商建安脸色不然了。   两位老人四目对视,均叹了口气,儿孙自有儿孙福,他们都老了啊。   过年放假很快就结束了,年后商墨瞪着一大堆的文件,有些头疼,示意财务发利是封下去,自己开始埋头处理手上的文件。   快递再次上门,商墨挑眉,亲手签收了这封快递,打开信封,里面还是那张照片,只是照片的后面不再写字。   这个易唐,到底有多少张这样的照片?   商墨的心情不错,都说新年新气象,她有一种很不错的预感。   跟S市那边的厂家联系了一下,吩咐小诗帮她订一张去S市的机票,是第二天早上的飞机,商墨将手上的事情处理完,小诗把所有她需要的文件资料备齐,商墨便早早地下了班。   下班之后回家收拾了一下东西,然后鬼使神差地,商墨将车开到了那个充满了她跟易唐记忆的地方。   商墨将车停在楼下,看着属于自己的那抹灯光的灯居然亮着,她并没有从车上下来,像是想到了什么,笑了笑。她在车里静静地坐了一会儿,思考了一些事,然后终于将车发动,就要离开。   商墨正在慢慢地倒车掉头,手机嘀嘀地响起,商墨不想分散了心神,就没管它,可是手机铃声还坚持在响,商墨的车平稳地驶了出去,她这才接了电话。   “到了为什么不上来?”   熟悉的声音,商墨不用看就知道是谁。   “我还有事。”   “怕是心虚吧……”电话那头传来易唐的冷哼声。商墨不由得皱眉,这家伙,是吃了火药吗,这么冲吗?叹了口气,将车又倒转了回来,下了车,上了楼。   出电梯门的时候,看见易唐站在门口等她,易唐今天上面穿了个白色的运动长袖,下面是同款的运动长裤,衬得他身材修长。商墨站在电梯口看着她,易唐双手抱胸,“进来啊,是怕我吃了你吗?”顿了顿,他扬起那抹似笑非笑地笑容,“不过如果你真心盼望的话,我倒是不在意吃了你,嗯?”后面的语调缓缓升起,他挑着眉看着她。   商墨又岂是几句话就能吓到的,况且,谁吃谁都还说不准呢。商墨挑衅地看着他,进了屋。   “这是我家,我回我自己家怕什么,倒是某些人,如此登堂入室,我想我有理由以私闯民宅的罪名起诉你。”   客厅的桌上放的是还没来得及收拾好的快餐盒,商墨眼尖地看见饭盒上酒店的标识,她没说话,进了卧室。   商墨开始翻箱倒柜地找东西,易唐跟没长骨头似的靠在门口看着,看到商墨将上次在这里换洗的衣服往袋子里塞,这才觉得不对劲。   见商墨将东西都收拾完毕了,就要出来,“让开。”商墨说,易唐靠在卧室的门口,一把夺过商墨手里地袋子,往床上一扔,那些被商墨叠好的衣服都撒落出来,乱乱地倒在一旁。   “你干吗!”商墨未防备易唐的此番动作,看了看身后的衣服,抬起头来,看着莫名其妙的易唐。   “你收拾东西干什么?”易唐的声音有些喑哑,有些危险的味道在里面。   商墨再一次重申,“易唐,这是在我家,你可以没脸没皮地住在这里,但是我有权在自己的家里处理我自己的东西。”   “没脸没皮?”易唐的眼神渐渐深邃起来,他抓住商墨的手,“你说我没脸没皮,嗯?”   这样的易唐,让商墨的心里微微发毛,但是她却仍旧毫不退让地看着他,“难道不是?”   “商墨,你觉得我这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难道你自己不知道吗,要我来提醒你吗?”   商墨想摆脱掉易唐的手,但是他死死抓住,那力度,紧得像是要把她的手腕捏碎一般,好让她以后再也做不出伤人的事来,还有面前这牙尖嘴利的丫头,他好想把她的嘴封上,从此以后,只待在他的身边。   他,想把她禁锢起来。   商墨不干了,她身体稍稍上前,主动靠向易唐的身子,易唐心里一欣喜,正想就着这机会揽过她的腰,却不想下身传来一痛。   易唐的脸都快要扭曲起来。   商墨得手之后迅速后退,躲到易唐抓不到的角落。易唐的脸色极为难看,他半蹲着身子,捂着自己的裆部,狠狠地瞪着面前的罪魁祸首!   她,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着他的耐心!   商墨看着他,表情闲适,只是那紧紧捏起的拳头泄露了她内心的紧张,她丝毫不退让地跟易唐对视,神经紧绷,一旦易唐再次逼近,她相信她会毫不犹豫挥出她的拳头。   她开始万分庆幸她曾学过跆拳道,不然,此刻她也不会如此底气十足地站在这里。易唐显然是了解她的,她不动,他也不动。   易唐的脸色难看之极,他浑身释放出来的压迫感让人窒息,他盯准了商墨,似乎浑身的力气开始凝聚,他慢慢站起身,就在商墨以为他会扑上来的时候他忽然间笑了。   是的,他笑了,还笑得万种风情,那身骨头又柔柔地靠回门边,他笑:“阿墨啊,你要是再重一点的话,我就不能让你性福了啊……”   所有释放出来的压迫感就在易唐开口说话的那一刹那消失殆尽,她眨了眨眼睛,依旧不为所动。   “你要去哪里,我帮你收拾。”易唐走进来,走到床边,一件一件地将床上散落的衣服叠好,他的嘴角挂着微笑,仿佛真的无害。   商墨看着他将衣服一件又一件地叠好,只是怎么叠都不怎么好看,他挫败地将这几件衣服干脆一股脑地装进袋子里。商墨看着他的动作,想起上次他的洗碗,忽然间升起一种成就感。   易唐,其实也不是什么都会的嘛。   易唐将衣服装好,将袋子递到商墨面前。商墨看着里面鼓鼓囊囊的衣服,她听到易唐说:“你要走,就走吧,我不拦你。”那声音,如果不细听的话,还带着浅浅的孤寂在里面。   “上次我不是要给你答案吗?那天早上我走得比较急,小张打电话过来说公司有点事让我去处理……抱歉,后来我去你家找过你,你不给我说话解释的机会。这几天,我一直在这里,幸好,幸好你来了。”   真的……是这样吗?商墨有些走神,她确实很在意易唐的答案,但是她也不打算强求。阮辛晨曾经对她说过一句话:“千万不要走上我的老路,有些东西,不是你的,你就是强求都求不得。”她不想走上那条老路,所以她会陪着易唐玩,会等着易唐回头,等着他明白她心里究竟要的是什么东西。如果他要她,那她就走到他的面前,如果他不要她,那么她也会滚得远远的。   以前她没看透,所以一直锁着自己也锁着他,现在,很多东西都无关紧要了。她尝试过离开、尝试过爱别人,被别人爱过也伤害过别人,她已经没有了最初的偏执感情在里面了。   商墨慢慢伸出手接过易唐手里的袋子,但是她的身体被迅速抓住,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商墨被重重地扔到床上。   “你……”   一个“你”字刚一出口,商墨的唇就被封锁住了,她听到易唐在耳边的低喃声,“不要抛弃我,不要离开我……”   易唐的声音低若未闻,还带着沉沉的呼吸声,那抹声音像是易唐难得显露出来的脆弱,商墨正要推搡的动作停住了。   “商墨,你不要再逼我了,我是喜欢你,是欣赏你。你跟别人不一样,只是,我还没有做好准备,我是成年人了,不是说一个‘喜欢’就可以的人了。等我,等我好好地打算、好好地计划一下,嗯?”   后面的话商墨听懂了,她眼眶微微有些泛红,她看不清易唐的脸,只感觉到他的呼吸声打在她的耳侧,痒痒地,麻麻的,犹如她此刻的心。   “你先不要走好吗……”   商墨环过易唐的身子,抹了抹他的头发,解释道:“我只是要去S市出差而已,不是离开。”   商墨察觉到怀里男人明显一僵,商墨的嘴角弯起一抹弧度,她看到易唐若无其事地站起身来,然后,将地上的袋子捡起来,放在她的身旁,“一路顺风。”然后,像是逃一般地离开卧室。   易唐在客厅听到卧室里传来商墨丝毫不遮掩的笑声,有些懊恼,但是脸上却是带着笑容的。他从未有过这样的体验,像是由地狱瞬间升到了天堂,他想,他是真的喜欢她的,比他自己想象得还要喜欢。   他在想,要不要等她回来了再给她一个惊喜呢?她为了他吃了那么多苦,才等到他,他是不是应该好好补偿她一番呢?又想了想,还是不要了,这个丫头到时候万一拽得更厉害了,怎么办?   当天晚上,商墨没有回自己家里。   商墨的行李还放在那边,易唐揽住她的身子不想让她走,却开不了口,只闷闷地说:“明天早上再去拿好了好,我送你。”商墨笑得无奈却不想拒绝面前的这个男人。   或许有人会觉得她傻,会觉得她贱,可是她觉得现在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像是这种微小的幸福对于她而言,是她跌跌撞撞头破血流了之后才得到了,她才不要在这个时候犯那种矫情的公主病了。   更何况,她跟易唐之间,该发生的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也发生了,能够坦然面对自己心迹的人,才是最勇敢的人。   她好久都没有跟他有过这样亲密的接触了,不过出乎她意料的是,易唐竟然没有如同当初那般对着她动手动脚上下其手,他抱着她睡觉,什么都没做。她半夜醒过来,看到易唐舒展开来的眉头,终于无声地咧开嘴角。   一个女人,能够遇见一个愿意抱着她睡觉却什么都不做的男人,就已经够了。   这一晚上,商墨睡得比谁都踏实,老早的时候,商墨就遭受到易唐的起床轰炸,商墨动了动脑袋,将脑袋埋进了被子里。   她听到耳边传来的叹息声,还有类似说话的声音,然后门被关上,世界终于安静了。   她知道时间不早了,她已经可以感觉到阳光透过窗帘漫进来的那微弱的温暖的感觉,但是她就是不想动,不愿意起,这被子里太温暖了,她想,就让她多睡一会儿吧,出差什么的晚点再说。   出差?商墨立马就醒了,商墨睁开眼睛,坐直了身子,想起跟那边的人已经约好了,脑子里迷迷茫茫地想到刚刚似乎听到易唐说话的声音,看了看床头柜上的时间,只有一个小时了,半个小时开车到机场,还要回家拿东西,过安检,商墨的神经立马崩了起来,迅速地将自己收拾妥帖。   打开门房子空空荡荡的,显然早就已经没了人,桌子上有放着小米粥还有小笼包之类的早餐,商墨摸了摸,还带了热气,那塑料袋显然也是从外面买回来的,商墨顾不上其他的,随意地吃了点东西然后拿着包包就往楼下走。   在楼下碰见正好泊了车的易唐,商墨心里的起床气正无处可发,“你昨晚不是说今天叫我的吗?”   易唐抿着嘴,“证件、银行卡都带好了?”   “嗯!”商墨点了点头,然后一把被易唐拽进了车子。易唐自己也进了车子,一系列动作做得不慌不忙却干净利落。易唐一踩油门,车离弦而去。   商墨看到这路线是去往机场的方向,赶紧喝止:“我行李跟文件还在家里。”   “我已经帮你收拾好了,之前想让你多睡一会儿。”易唐抬起手来看了看晚上的时间,眼睛盯着前面的路,侧脸棱角分明好看得不像话,无端端地让商墨安下心来。   “你别急,时间还够,有我在。”商墨的一直沉默让易唐以为是在担心,遂出声安抚。易唐一转头,却发现商墨早已经在副驾驶座上睡着了。易唐瞪眼,她昨晚上干什么去了?   只是不管易唐瞪眼瞪得再厉害,某人都无知无觉,睡得安好,易唐的眼角微微有些上扬,转过头专心看着前面的车况。   有一种酸酸的感觉在他的心里蔓延开来,他觉得商墨一路走来实在是太过辛苦了,他不想她这么累。关于商氏,他要好好地想一想。   他现在是喜欢她,但是,如果真正要娶她,要处理的,不仅仅是两个人的事,还有两个企业的事情,这件事情,他还需要跟商家老爷子好好商议一番。   他不怕外界的评论跟质疑,他怕的是媒体的无意中伤会让商墨肩上的压力增大。所以,他迟迟不敢给商墨一个承诺、一个保证,他自是看得清商墨眼底的那抹盼望,他不敢赌。   赌局他参加过不少,有大有小,他都可以不在乎,输赢对于他不过是个数字。但是商墨这个丫头,却是真真费了他不少的功夫,唯有她,让他头疼又无奈,可是做这些事,心里是开心的。   当他知道她跟阮辛晨取消订婚的时候,他是笑着的,连小张都明显感受到了他内心的波动。他明着暗着打压商氏的动作渐渐停止,他要对付的,从来都不是她。   到了机场,他抬起头来看了看时间,小张匆匆忙忙地奔了过来,看到在副驾驶座睡着的商墨,很有眼力见儿地压低了声音,“登机牌这些已经取到了,商总的东西我已经办好了托运。”   易唐点了点头,拿过小张手里的东西,看了看商墨沉睡安详的脸,忽然间起了坏心眼儿,他伸出两个指头准确夹住了商墨的鼻子。商墨皱着眉头一挣扎,忽然醒了过来。商墨看清面前的是易唐,挥手毫不客气地打掉他的手。她坐起了身子,看了看,“到了。”   小张在车外看得目瞪口呆,这,这是他们家的易总吗?他看到的,分明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嘛。   小张不敢多言,后退一步,直到退到他认为安全的地方,低下头。   商墨就要下车,却被易唐拉住了,易唐的眼角往小张的身上一扫,带着阵阵寒意。小张一凛,赶紧退得远远的,易唐这才亲满意足地在商墨的嘴角一吻,“乖,早去早回。”   不仅远远的小张很惊悚,就连商墨也意识到了不对劲,她伸出手探了探易唐额间的温度,“你没发烧吧。”   易唐的嘴角抽了抽,拉下商墨的手,“我没发烧。”   商墨的脸这才变得严肃,“那你就是在发骚!”   易唐想抓过这个口无遮拦的女人好好揍一顿,看她还敢不敢这么说。但是商墨太过于了解易唐,一说完就溜下了车,跑了。   某个男人玩着手里的登记牌很是悠闲,果然没多久某个女人就退了回来,瞪着他。   “刚刚你说我什么,有种再说一遍?”   “我说你英明神武、英俊潇洒、玉树临风……”   易唐还嫌不够,商墨很委屈地上前在易唐的嘴边亲了亲,这才夺过易唐手里的登机牌,走了。商墨一边往机场里走一边满腹怨念,易唐,真的是狡猾,太狡猾了!   跟S市的厂家那边合作得很愉快,商墨每天又是看厂又是看料子,把小诗也忙个不停,眼看合作的问题已经接近尾声,只剩下最后签合同的事宜。商墨看小诗这两天跟着她也确实是辛苦了,干脆让她早早地回酒店休息。   他们是商氏的合作商,自然得将商墨她们伺候得服服帖帖的。当天商墨刚下飞机不久,小诗就跟着下了飞机,并且还提前商墨一步到了酒店,当时确确实实把商墨惊住了。   “小诗,你怎么来了,公司那边的事都处理好了吗?”   小诗的看着商墨的眼神有些闪躲,应了声,“是叶往叫我过来帮你忙,说是你忙不过来。”   当天晚上,商墨就接到易唐的电话,无意间提起小诗,这才真相大白。   感情这厮是怕自己跑了派一个人过来监督着她,可是,小诗拿的是她给的工资,吃的是商氏给的饭,凭什么就要听她易唐的?后来,当商墨敲开小诗房间的门的时候,小诗紧紧闭了眼,老老实实地交代出来,“是易总,易总把老爷子搬出来了,所以……”   这个易唐。   商墨不甘心就这么处于被动挨打的地位,她沉着脸看着小诗,吓唬着这个小姑娘,“你不在商氏帮我撑着,就不怕你的易总借此机会夺了我的权吗?”   小诗低着头,绞着手指,“易总要是真要夺权,我一个小秘书、小助理在那里就是拦也拦不住啊。”   好好好,商墨躺在床上很是郁闷,易唐很识时务地没有再打电话过来,让商墨没有发泄的地方,只是,心里的那抹甜甜的感觉到底是怎么回事?   如果事情进展得顺利,大概明天下午就能赶回A市,趁着晚上没事,商墨决定出去溜达一下,买点东西。   叶往曾经来过S市,当时带回了一种特色的糕点很好吃,商墨打电话给叶往问清了地址,打算搭地铁过去。   商墨在地铁站等地铁,忽然间不确定叶往说的是要搭三号线还是十号线,她打电话过去。叶往此时正在洗澡,手机扔在了客厅,商墨打电话打不通,打算用APP查询一下。   关键时刻还是得靠自己,商墨站在地铁口用手机查导航。正巧供货方那边打电话过来,跟商墨确认了一些具体的签约事宜,听说商墨打算去一家凉糕铺子,打算让工厂那边安排车送她过去。商墨看时间也不早了也不想麻烦他们了,话还未说完手机被迎面而来的人群也撞掉了,商墨眼睁睁地看着手里的电话翻了几个身直接滚到旁边的下水道,正好翻身穿过那条条中空的铁栏里。   商墨蹲在下水道上面的口子那里哀怨地看着自己的手机,商墨赶紧去找地铁的人员帮忙解决。   她蹲在地铁口,有工作人员打量了一下,终于宣告,“这位小姐,我想你的手机是拿不上来了,就算拿上来,估计也不能用了。你还决定要拿吗?如果要的话,我可能要打电话叫师傅过来帮忙拿,可能要等一会儿。”   说话的人是个穿着制服大概三四十岁的男人,那男人见商墨年纪轻轻的,也难免调笑了一下,“你看你们现在的手机就是太薄了才容易掉下去,你看看我这个砖头手机,虽然比较原始,没那么多功能,但是够打电话就行了,也不会掉下去。”   商墨笑了笑,却还是礼貌地道了谢,“谢谢师傅,不用麻烦了,我到时候再想办法吧。”   手机丢了,但是商墨不想这么罢休,她在地铁售票机面前看着线路,这下她不仅不记得是哪条线了,连哪个地方都忘记得差不多了,商墨皱着眉头回忆着,就想条件反射地摸手机,结果一摸就是一个空。   “算了,就三号线吧。”商墨随意地看了个地名,就买了票进站。   以S市的发展状况而言,一般一路都会有逛街的地方,应该也会有凉糕卖,就算没有,那么查看一下市场也是好的。   商墨站在地铁上看着上面的随机播放的广告,心里正想着明天的安排,如果明天可以完成所有事情的话,让小诗订当天晚上的机票回去。正想着,地铁的灯忽然全灭,人群中有些小小的混乱,商墨心里一惊,但是很快灯又亮了起来。   人群里有些躁动不安,有人开始讨论起刚刚突然灭灯的原因,地铁慢慢停止,传来报站,商墨下了地铁,顺着人群走出去的时候才意识到有些不对。   成群成群的人往外走,商墨顺着人流出了地铁站,看见一群一群人挤在一起。那些人脸上的表情有些混乱,有些大妈扯着嗓子就开始喊,说什么地铁晃动,听说有追尾什么的,有记者急急忙忙地扛着摄像机去拍那些大妈,耳边很快传来了警鸣的声音。   商墨没放在心上,只当是刚刚地铁的信号突然中断导致的混乱,她沿着主干道慢慢地走着,终于找到了一家凉糕铺子。   买了凉糕商墨想买些特别的东西给易唐,待逛到一个特色的个性涂鸦小店的时候,看见电视里滚动播出的新闻。   “S市在19点45分的时候,地铁十号线发生追尾事故,目前已经有两人死亡,受伤人数还未确定,接下来由我们的记者传来报道。”后面的画面切到地铁站,商墨看见有受伤的人被救护车救出,她看到有鲜红的血喷射在地铁的门上,有被吓得脸色惨白的人,有受伤的家属满脸的悲伤。商墨这才意识到,刚刚如果她坐的是十号线,那她会不会也是这受伤或者死亡的人的其中一个?   商墨走到一家电话超市打电话,她首先想到的是把电话打给易唐,但是里面总是有冰冷的女声在提醒,“您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商墨打了几次都打不通,小诗的电话已经记得不大清楚,商墨干脆挂了电话急急地往酒店赶。   商墨这时候还有些后怕,拦了辆的士报了地址就走,等商墨回到酒店的时候已经9点半快10点的样子,她在酒店的大堂就碰到了拼命往外面跑的小诗,商墨叫住小诗:“你去哪儿?”   小诗看见她,“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她抱着商墨就开始哭,“商总你可算回来了,你去哪里了,我一直找不到你。”   “我去买了点东西,怎么了?”   小诗好歹也是跟着商墨见过一些风浪的人,先是上上下下检查了一下商墨,见商墨完好无损,这才说:“刚刚叶总监给我打电话,说你打电话给他的时候他没接到,后来叶总监在网上看到了地铁追尾的新闻,然后打电话找你找不到,然后告诉我你坐的就是那十号线。”   商墨拍着小诗的背,现在想起来手都还有些抖,“我手机掉了,所以联系不到你,我没坐十号线,我坐的是三号线。好了好了,我都回来了,没事了。”   商墨所有的电话号码都存在手机里,一个都记不得,她唯一记得的电话就是易唐的电话,只可惜易唐怎么也找不到人。小诗已经打电话给公司那边报了平安了,商墨借了小诗的电话就打易唐的电话,只是这次已经由通话中变成关机状态了。   她这边给合作商那边打了电话这才作罢,商墨回了酒店将自己泡在浴缸里,任由热水跟玫瑰精油的味道将自己包围,她的神经被小诗给弄得紧紧的,她需要放松一下。   她差点儿在浴缸里睡着。   醒来的时候听到酒店房门传来的敲门的声音,商墨从已经快要凉了的水里爬了起来,简单擦了擦身体穿上浴袍打开门。商墨原本还以为是小诗,等开了门还没看清面前的人是谁就被紧紧抱住了。   一声“救命”被吞咽在了口中,鼻尖传来的熟悉的味道,还带着这个夜晚的凉意。“你怎么来了?”这凉意一刺入肌肤,商墨打了一个哆嗦。易唐似是察觉到了,这才放开商墨,上上下下打量着她,见她没事,就把她往房间里拉,把她放在床头坐下。   易唐一身风尘仆仆的,身上穿着的居然是他平日里在家里穿的休闲的衣服,薄薄的一件,在这个季节还是抵不住寒冷的侵袭。商墨上前摸了摸易唐,他的衣服是冰凉的,但是他衣服下面的身体却在发热。   他深深呼吸,眼眶还有些红,他看着她,好半晌了,竟是一个字都未说出来。   商墨怕他冻着,赶紧去给他倒了杯热水。他接过来却没喝,只看着她,目光寸步不离。商墨这才问道:“你怎么在这里?怎么穿得这么少?”   易唐的眼睛里有些血丝,此刻不说话就盯着商墨。商墨后退一步,愣是让易唐给抓住了往前一拖,一手揽进怀里。商墨一阵惊呼:“水!”   那水是滚烫的,被易唐的这番动作一动,洒了出来,有几滴溅在了他的手背上,很快就起了红色的痕迹。商墨赶紧将那热水从易唐手里夺了过来,远远地放在一边。   “我以为,我以为……”   商墨坐在易唐的腿上,易唐将商墨整个人包围起来。他将脸埋进她的脖子里,声音沙哑,还带着极大的惊恐,商墨似有所觉。   “他们都联系不到你,我打不通你的电话,叶往说你在十号线上,我,我什么也顾不上,让小张定了机票就往这里赶。你知道嘛,我多怕,多怕看到的是冷冰冰的你,或者是,没有胳臂、没有腿,一生血淋淋像个破布娃娃一般躺在床上。”   商墨笑,在这个时候她居然有心情开玩笑,“那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难道我没了胳臂、没了腿你就不要我了吗?”   易唐的表情很严肃:“我是刚下飞机就接到叶往的电话说你没事,我……我……你敢没了胳臂、没了腿的,你试试,看我那个时候还认不认识你商墨!”   易唐张口就朝着商墨的肩膀咬了下去,商墨吃疼,但是连哼都不哼一声。易唐咬够了这才抬起头来,抚过他咬过的痕迹,又有些心疼。   “心疼你还咬?”   “我不咬的话以后我更心疼!我就是要你记住!”   易唐将商墨侧了侧身子,让她能更好地面对着自己。   “商墨,我想过了,我爱你,我要你嫁给我!”   商墨的浑身僵硬,她睁大了眼睛,呆呆地看着面前的这个男人。那句“嫁给我”就犹如原子弹一般在她的脑子里爆炸,于是尸横遍野、寸草不生。   易唐等了好一会儿,等到他快没了耐心,这才听到商墨结结巴巴的声音,“易……易唐,是……是真的……真的吗?”   易唐眉毛一竖,眼睛一愣,看着这明显还未收回神来的女人,“你觉得我像是开玩笑的人吗?”   商墨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却被易唐拍了一记。商墨并没有呼痛,脑袋上传来的痛感在提醒着她这一切都是真的,并不似她想跟易唐在一起想疯了。   “易……易唐,你要考虑清楚啊,我是商墨啊,那个从小总是黏着你、打扰你的阿墨啊……”   “我知道……”   “我怕你不知道。”   易唐的心这才慢慢静了下来,这种失而复得的喜悦不是每个人都能感受到的。他感觉到自己的胸腔里有一颗心在扑通扑通地跳着,强劲有力,面前的女人是很强大,但是作为一个女人而言,却是坚韧又柔软。   “你很想我反悔吗?”   “不,我只是想让你知道,现在坐在你面前,跟你说话的人是谁。易唐,我知道你刚刚的心绪的波动很大,但是我并不想因为这个影响你的决定。”   商墨每多说一句话,易唐的脸就黑了一分,他易唐像是那种喜欢做草率决定的人么?他就是太过慎重了才差点儿放跑了面前的这个丫头,现在,他知道他不能等了。   他大手抚过她的眉眼,将那双灵动的眼睛给遮掩了起来。嗯,这样易唐才稍稍满意了,至少,现在他可以专心干他一直想干的事情了。   嘴上传来轻柔的吻,他带着眷恋跟全身心的爱慕,失而复得地喜悦小心翼翼地吻过商墨的嘴角。商墨的嘴角不自觉地往上勾,易唐蒙在她眼睛上的手慢慢地滑落了下来。商墨环过易唐精壮的腰身,由被动化为主动,她伸出舌头舔了舔易唐的唇线然后企图打开易唐的牙关。   易唐好不容易好转的脸色再次变得黑沉起来,这个女人!   一个吻渐渐变得激烈,两个人互相撕咬起来,易唐的手顺着商墨的浴袍往里探去,如他预料一般空无一物,手上的肌肤嫩滑而有弹性,好得不可思议,在往上探去,他的手顿时停住了。   下腹某物被一直小手给捏住了,易唐的脑袋微微往后仰,看着她,低声轻喃:“阿墨啊,你就这么不肯屈服啊,那好,今天你在上面……”   身下的小手忽然一握,易唐的脸色变了几变,一翻身,直接将商墨压在身后的床上。   事实上,不要轻易挑战男人的尊严。   早上商墨险些错过重要的签约,若不是小诗坚持不懈地打电话催她,商墨觉得自己肯定是醒不过来的。   腰像是快断了,商墨回过头,见易唐一副餍足了的神情,想起了一件事,“你到底有几个女人?别带了什么病,我嫌弃。”   易唐脸上的愉悦顿时消失不见,“我像是那种男人吗?”   “呵,你不是谁是?”商墨也恼了,她不止一次见过易唐身边出现女人,若是当年那个洁身自好的易唐,她可以相信,但是现在这个……   商墨怀疑的眼神让易唐瞬间差点儿炸了毛,但是脸上飞快地闪过尴尬。商墨眯着眼睛打量他,就听到易唐难得地有些不好意思的声音传了出来:“那些……都是刺激你的,我并没有跟她们……”   商墨心满意足地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穿好了衣服,自己的眼睛下面有着重重的黑眼圈,但是脸上的那副精气神却是前所未有的。商墨打开门就看见小诗暧昧的笑,她只装作没看见,下了楼。   签约进行得很顺利,当天下午,厂方那边的人说要请商墨吃饭。按照以往的惯例,商墨肯定会应下的,大家还可以再讨论讨论一些细节问题,结果大家都让易唐的突然驾临给弄慌了手脚。   易唐揽过商墨的肩膀,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吻。易唐从未在外人的面前展示这份亲昵,一时间有些神色不定。   “易……易总。”厂方很快就有人反映过来了,易唐虽不是业内人士,但是显然他的名声传得够远。易唐满意地点了点头。   负责接洽的王经理看了看脸色不好的商墨,又看了看笑得一脸和煦的易唐,额上的冷汗一滴滴地直落。他拿不准两人是什么关系,但是显然都不是他能得罪的。   “阿墨啊,你不是说好了待会儿跟我回家见我爸吗?你忘了?”   商墨看着易唐,见易唐的脸上并没有泄露出丝毫的不妥来,在心里沉沉地叹了口气,带着歉意地微笑看着对方。   “王经理,实在是不好意思了,我待会儿还有事,您看?”   “商总,您先忙您的,反正我们以后还有的是机会。”   商墨微笑,那个王经理亲自送他们到门口,还热情地跟商墨握了握手,似乎为大家没有一起同桌吃饭的机会深表遗憾。   上了车,易唐脸上的笑容就垮了下来,易唐的脸上只差写出一行字了:“易先生现在不高兴,快来安慰我。”   商墨偏偏不去看易唐的脸色,转过头望向窗外,窗外街边的电子大屏上传来S市市长道歉的声明。商墨看见了,易唐也看见了,他顾不得生气,抱了抱商墨,商墨也知他所想,回抱了一下他。   他们搭了当天晚上的飞机回了A市,小诗没有跟着回来而是留在那边处理一些善后的事宜。   一下飞机在机场出口就见到等在那里的叶往,叶往看见易唐的时候愣了愣,但是很快地明白过来。他上前抱了抱商墨,“你安全回来就好。”   商墨捶了他一拳,“我福大命大自然是好着呢。”   易唐将手放在商墨的肩上,之前的霸气内敛瞬间化成一汪春水。他靠在商墨的身上,笑眯了眼,跟只偷了腥的狐狸似的。他当着叶往的面吻了吻商墨的耳垂,附和道:“我家阿墨自然是福大命大之人,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商墨终于忍不下去了,直接一胳膊肘往后一击,击在易唐的肚子上。易唐闷哼一声,捂住肚子,“你想谋杀亲夫啊。”   商墨的眼角眉梢都快飞起来了,易唐揉了揉肚子,也笑,勾住她的小手指。   “叶往,都说了不用来接了,我自己可以回来的。”商墨跟着叶往并肩走出机场。   叶往的笑容有些黯然,“你以为我想来接你啊,我怕要是我不来的话,你埋怨死我了怎么办?况且……”叶往看了看跟商墨寸步不离的易唐,“我也不知道易唐跟你在一起,早知道我就不来了,你们……”   易唐捏了捏商墨的小手指,商墨吃痛,却笑得很欢乐:“叶往,我跟他在一起了。”   商墨,变得越来越漂亮了,仿佛这一趟S市之行让她脱胎换骨一般,她耀眼得让叶往不敢直视,眼睛被那光芒刺激得微微泛酸。   小张早就开了车等在一旁,商墨看了看易唐,又看了看叶往停在一旁的车。易唐体贴地说:“我一会儿要回公司处理一点事情,可能要先走一步。”   商墨看着易唐的车渐渐远去,她上了叶往的车,坐好。   “易唐,是真的喜欢你吗?”叶往发动着车,他的手微微有些发抖。   “叶往,易唐,我喜欢了很多年,现在我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你应该祝福我。”商墨轻松地开着玩笑。   叶往微微偏了头,他的笑容有些苦涩,“是啊,祝福你,Boss,有好事了是不是应该给我们员工发点福利啊……”   商墨瞪了叶往一眼,“说我压榨你们的劳动力,恐怕是你们压榨我吧!”   “可是,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守得云开见月明的。”   商墨退了房,搬回到自己的房子里。   易唐在帮忙收拾着东西,商墨想起那会儿搬家还是阮辛晨帮忙的,他们兜兜转转之后一切又回到了原地。   易唐不是很会做家务,不像阮辛晨能够把一切都处理得井井有条。她看到他黑黑的脸色,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   “易唐,我终于发现有什么东西你不会的了。”   易唐有些挫败,他看到让他越弄越乱的衣橱,商墨坐在床上捂着肚子笑得很欢。易唐扑了上去啄了两下,“老公不会不是有老婆帮忙的嘛,哪有老婆坐在一边笑老公的啊。”   商墨也不笑了,脸红扑扑的,她推着身上的易唐,“谁是你老婆。”   口是心非的女人。   易唐自然不会傻到去戳破某人的苍白的辩解,他牵过她的手,将她带到衣柜面前。商墨看了看被他弄得乱糟糟的衣柜,认命地将所有衣服拿出来重新叠好,然后分好类放好。   “嗯,我家阿墨确实有成为贤妻良母的潜质。”某人不忘在后面适时地夸奖忙碌的女人。   “阿墨啊,找个时间我们回家见你爸妈吧,婚事也该定下来了。”   商墨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了下去,易唐走上前,从后往前抱住商墨。商墨感觉到背上暖暖的,有易唐身上好闻的味道。   “阿墨啊,冬天已经过去了。”   他知道她在想什么,他从始至终都知道。商墨猛地转过身,瞪着他。“你装傻!”   易唐眨了眨眼睛。   商墨“哇”的一声就开始大哭起来,易唐没料到商墨说哭就哭的,一时间慌了手脚,赶紧找纸巾来帮她擦干净脸,嘴上轻哄着:“诶,你别哭啊,别哭啊,有话好好说。”   商墨泪眼迷蒙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因为眼泪累积的关系,面前的男人模模糊糊的,于是耳边的声音就变得更加明朗起来。   “易唐,你明明什么都知道,你明明早就知道我喜欢你,偏偏还等着我开口,看着我犹豫不决很有意思是吧,万一我真的跟阮辛晨结婚了呢!”   “不会的阿墨,有我在,怎么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呢。”   易唐抱着商墨,轻哄着,商墨把所有鼻涕、眼泪都往他的身上擦,他笑得无奈。   “易唐,你果然就是个混蛋,从始至终都没变过!”商墨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继续控诉,“你不是说女孩子要矜持的嘛!你怎么就从来没让我矜持过?”   “好了好了,阿墨,是我不好,是我的错。”   商墨从来没见过易唐如此低声下气地哄过一个女人,商墨抬起眼睛看着他。易唐笑:“阿墨啊,我发现我就是拿你没辙。”   周末商墨带着易唐回家。商建安原本跟陆茹在佛罗伦萨的,接到消息之后立马赶了回来。易唐对商家实在是太熟悉了,他半点没有新婿上门的紧张感,倒是商墨,紧张得要死。   虽然现在商氏的事情都是她在拿主意,但是在自己的人生大事上,她还是希望能得到所有人的祝福。   商墨推门的时候陆茹还在玩之前的那款游戏,也不知道是运气差了点还是真的技术不行,一直都没能打通关,商建安在一旁指手画脚的。商墨回来还是阿姨开了门,阿姨喊了句“二姑娘回来了”,希望引起两个长辈的关注。结果那两个人半点反应都没有,商墨一时有些挫败。   “爸,妈……”   没有人回应。   “商建安,陆茹!”   商建安这才望了过来,“诶,易唐来了,过来坐。”   商墨跟易唐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商建安又过去看陆茹打游戏。商墨心里有些郁闷,抬起头,见到易唐一脸的淡定,也就慢慢淡定了下来。   他都不急,自己到底在急个什么啊,索性放下心来,自己去楼上换衣服下来。   “你们的事,正弦都跟我说了,我们没什么意见,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那商氏……”   商建安摆了摆手,“你自己看着办吧,凡事给我报备一声就行。”   “我想将易氏给归拢于商氏管,但我得负责所有事宜。阿墨以后只是在旁边协助,两家合并为一家。”   房子陡然变得安静下来,陆茹抬起头,有些哑然地看着易唐。易唐的脸色很严肃,显然不是在开玩笑。   商建安问:“这事你问过你爸爸没有,他怎么看?”   “叔叔,你只管放心,我既然跟你提了这个事,自然也就把其他事情都处理好了。”   商建安叹了口气,将身子放在沙发上,此刻的他,脸上才渐渐显出那么一点老态来。易唐的话还飘在耳边,“商墨太累了,女人最年轻最漂亮的时候也不过就那么几年,我不想她身上再扛着那么重的负担,她应该享受她原本应该享受的东西。”   “易唐,我是看着你长大的,我们家的情况你也知道,我跟陆茹这么多年也就只得她们三个孩子。老大、老二都不愿意接这个烂摊子,可是墨墨什么话都不说,就抗了起来。我知道墨墨不喜欢这些个东西,但是商氏是我奋斗打拼了这么多年才有的东西,我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它在我的手里兴起,又在我的手里终结。我知道,是苦了她了。”   “墨墨小的时候很可爱,虽然她不是最聪明的那个,但是她却是最招人喜欢、最听话的那个。小时候商乔跟她都很喜欢跳舞,两人天天在一起学舞,后来有一次商乔脚受伤了,医生说以后不能再跳舞了,墨墨不想商乔看着她跳舞会心里难过,于是也就不跳了。”   “商乔以前因为一个男人,跟家里的关系闹得很僵,老大在国外,就墨墨在中间周旋协调,可是现在商乔还是跟那个男人在一起了。我老了,在思想上可能赶不上你们年轻人了,我不阻止你们在一起,但是你一定要好好地对墨墨。”   商墨站在楼上听了半晌,转身回了房间。   等到商墨下来的时候已经要到吃饭的点了,陆茹忙里忙外地操持着。易唐拉过商墨的手,低声问:“你躲在上面背着我干什么去了,怎么这么久都不下来。”   “上网啊,听你们聊天实在是太无聊了。”见陆茹端着汤出来,商墨赶紧过去接一下。商墨将汤好在桌上,回过头看向易唐,“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去帮我妈。”   “诶。”易唐干脆地应了声,赶紧起身去帮忙,厨房里面传来客气的推辞声,一片忙乱。   商墨听着厨房传来的动静,将菜一个一个地摆放整齐,嘴巴忍不住咧开。商建安从楼上下来,敲了敲商墨的头,“老实交代,你听到多少了?”   “听得差不多吧。”商墨倒是很淡定。   “我以为你会拒绝。”商建安意有所指,商墨晃了晃脑袋,“别人给了,老老实实收着就行,看样子是他吃亏了,但是指不定就是我吃亏了呢。”   商建安戳了戳商墨的脑子,商墨跳起来,扑向身后的易唐,“我爸听说我要嫁出去了开始虐待我了啊。”   易唐此刻正端着一盘菜,此刻易唐表情严肃地看着手里的菜,丝毫没理会商墨。商墨躲在易唐的身后,冲着商建安笑,那口型是:“你家女婿可也是不笨的。”   商墨要结婚的消息迅速地在A市以及各大媒体报道上传播,对方还是易氏总裁易唐,同时,易氏跟商氏合并的消息也接踵而至。   易氏是做房产出身,而商氏是做服装品牌的,两家企业在各自的领域里都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这次到底是商氏要改行做房产还是易氏改行做服装,在外面已经被传得如火如荼。   只是,商墨却忽然传出有了身孕,易氏总裁大手一挥,原本定在一个月以后的婚期提前到一个星期以后。   阳光灿烂的午后,商墨吃完饭坐在阳台上晒着太阳,阳光温暖,有带着微微凉意的风吹拂而过。商墨散着头发,拿着一本书像是要睡着了。   易唐因为两家之间的事情忙得焦头烂额,等他好不容易回家打算陪陪自己的小娇妻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幅美人春睡图。   商墨穿着一件白色的雪纺衣服,远远看去,比她身后那无边的春色都要娇媚几分。易唐皱着眉头看着她滑落在地上的小毯子,他轻手轻脚地上前,帮她捡起地上的毯子。正要盖上去的时候,商墨的睫毛颤动了一下,终是睁开了眼。   “几点了?我怎么睡着了?”   “你最近都快睡成猪了!”易唐捏了你商墨脸上的肉,之前的商墨瘦得不行了,现在好说歹说地让他养了点肉出来,现在摸起来的感觉正好。   易唐将商墨抱了起来,自己坐在了竹椅上,将商墨放在自己的腿上,商墨自发自觉地找了个合适的姿势,那样子似乎又要睡着,这一点让易唐稍稍有些不满。   “易唐。”   “嗯”   “等我老了,我们还这样好不好。”   “好。”   商墨又再次睡了过去,易唐没去吵醒她,而是抱着她在竹椅上晒着太阳。   那一天,他想起了很多事情,想起了年少时期的商墨,想起了商墨倔强的脸,她的第一个晚上他明明就有弄疼了她,她红着眼睛却嘴角带笑的模样,想起她跟她的针锋相对,那可爱的脸庞罩上一层冷漠跟威严,想起她挺直了背看着他的模样,那个时候,竟又是脆弱极了。   他一直没承认的是,自从她宣布要彻底离开他的那天,他就在布一个局。他对阮辛晨的事务所施压,他收购了乔生,他让她忙得焦头烂额没法跟那个男人恩恩爱爱。他故意让她猜疑,让她的心里时时刻刻都想着他,哪怕她把他当成对手。他也是故意用俞纪蓝的嘴在不经意间透漏那些消息,他知道,她会主动来找他的。   幸好,他的阿墨来找他了。   婚礼那天很隆重,是A市有史以来最隆重、最奢华的婚礼,商墨本身身价不凡,现在嫁给的却是房产巨鳄,可真称得上是,风光大嫁。   阮辛晨从遥远的加拿大传来祝福,叶往带着他亲自操刀制作的第一件婚纱前来拜贺,更有若干商业好友、媒体大师前来捧场,一时间让所有女人眼红不已。   外人钦羡的都只是这奢华的外衣,倒是真正让商黛、商乔这些姐妹羡慕的,是那个男人。   商乔看着易唐借着休息的时候坐在一旁毫无架子地给商墨剥着葡萄,自家小妹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见到她走近,还一副“这是我老婆”的老母鸡的样子,真的让商乔羡慕嫉妒恨。   “这是我妹妹!从法律上而言我是直系亲属!”商乔理直气壮。   “阿墨身体不好,你小心点。”丝毫不在意某人的瞪眼。然后冲着旁边的小诗交代几句,自己悠悠然地出去替老婆挡酒。   商乔深深呼吸,压下心里的那股邪火在商墨旁边坐了下来。商墨眯着眼睛笑得正欢,“商二,你最近火气有点旺啊,是不是那个谁没能好好满足你。”   商乔顿时还是决定出来转转,不然迟早被这两个家伙给气死。   易唐对商墨小心关怀、呵护备至,唯恐她心情不好或者哪里磕了碰了。当天婚礼一结束,易唐抱着商墨就回了家,将那一干等着看热闹的人都甩在了会场。   商墨坐在车里的时候想起那些扑了空的人的脸色,心情大好。   大概是商墨真的累了,她的肚子还未有什么反应,倒是这嗜睡症一天重过一天。易唐有些爱怜的目光在商墨疲惫的脸上流连不去,他将她轻轻放到床上,洗了热毛巾来给她擦脸卸妆。她的身上是他跟叶往共同设计的婚纱,上面修身的款式将她的身材很好地衬托出来,下面蓬蓬的款式,雍容华贵,她肩上的那只蝴蝶……   易唐一笑,当初叶往曾经拿过这个设计稿来找过他,他知道是商墨拿走了那个手稿,但是他并不着急,反正那都是给她的。叶往也不愧是专业的,竟然真的让他以那个为原型设计出了这款婚纱。   他手快脚快地将商墨身上的衣服拨了个干净,然后用被子把她仔仔细细地包裹了起来。商墨动了动,转了个身子,安然睡着。易唐洗了个澡出来,带着浑身的热气,他坐在床边看着商墨的睡姿,脸上的风情在那个刹那褪得干干净净,仿佛就像是很多年前那个站在操场上的背着书包安静站着的干净少年。而她躺在被子里,脸上是不带上任何面具的安详容颜。   他像是贪恋她身上的温暖一般将她抱住,他睁大了眼睛,等待着黎明,等待着新的伊始。她永远也不会知道,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真正喜欢上她的,不过,那都不重要,不重要。   耳边是她轻轻柔柔地呼吸,让他的心渐渐变得安静。   对于易唐而言,这个世界上最幸福、最重要的事情,不过也就只是,他怀里的这个女人,是这个世界上他最爱的女人,是他未来孩子的母亲。   他嘴角噙着微笑,仿佛听见了来自远方的歌唱,他轻轻亲吻着她的面颊。   “商墨,我爱你,我在这里。” 本书由 九六城堡TXT小说论坛为你整理制作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